《四分之一的格局》三鸣

37、第三十七节. 统协

　　时咲双手环在膝盖上翘着一只腿严肃地坐着，高大的身躯深陷进沙发里。他腿上的裤子熨烫得笔挺，脸部被隆起来的外套遮住了一点，用一种并非发自内心的刻薄眼神盯着门雏看。
　　“你是怎么会找上我的？”门雏坐在他对面，姿态的严肃程度稍次于他。
　　“因为联系我们的人，昘图。”
　　“那个孩子啊，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不过，在他的身后重生出了两个他。”
　　“所以你见我是……”
　　“我不能把那两个孩子放在一起。”
　　“你想让我带其中一个？”
　　“我是这个意思，在这基础上你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门雏把头偏向一边缓缓说道：“有一次啊，我去一个建层很高的图书馆，我去一楼，扫了一眼，很多我看过，还有很多我不放在眼里。然后我又上了二楼，结果也是一样。那些书装订很新，是现在或近几年印刷的，这让我觉得很熟悉。然后我又坐着电梯直达了七楼，七层的书好像是非出版的，但我想不出谁会去整理。那些书又厚又重，封面没有名称，还有很多是我不懂的语言。我从书架边走过去的时候，就感到体内的什么东西被镇压着，我的心情变得糟糕，想看一眼，只看一眼上面的内容。每一本上面都落满了灰尘，所以我没有选择余地，就随便翻了其中一本。那本书上的内容恰巧很幼稚，其他的我也无法推断。我不知道那里坐满了人在看什么，因为书架上的书一本也不差，以至于我往出抽时险些磕断了指甲。但我没再去其他的楼层，旧书应该还有很多，我能察觉到的仅仅是我怕那种旧重感。我逃离了那里，我以为我再看下去便会被压得头晕目眩。”他说完仰起头面朝向灯光，灯光下他五官的边缘变淡，几乎是丑陋的。
　　“你是想说你不愿意吗？”
　　“这只是闲话，我还没有表态。我想说的是，看起来你并不是为了他好才来找我的。”
　　“你甚至不问我事情的前后。”
　　“我建议你别再把他引上这道路了。”
　　“昘图的一半灵魂变成了那个孩子，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否可以称作同一个人，这是我不曾拥有的他的年纪。他最难驯服的气焰在孩子气的无力中低迷，以及他目光中蓝色的深渊也在这稚气中变浅。真的，我承认我不可抑制地感到宽慰，这真是荒谬，我甚至想让他就这样忘记，以此来抛弃那连我都畏惧的任务。可是任务承担在人的本质上，他的记忆会被命运牵扯回原点。”
　　“我可以吗？这种痛苦的任务。”
　　“可以的。”时咲看他马上就会同意了，急切地想要稳住这种趋势。
　　“很抱歉，我不想再搞那些了。”
　　他们的话语干枯了，时咲在这沉默的空当咳嗽起来，嘶吼着的声音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在恳求，拖延出的迂回在门雏的衣褶之间起了摩擦，门雏痛似的缩起胳膊说：“我答应你。不过……”
　　“不过？”时咲期待的表情变得怪异，退缩的成分占了上位。
　　“我想要保存昘图所有的手稿，它们都在你那里吧？”
　　时咲呆住了，他噤口不言，过了一会又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说：“你都拿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