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清风要明月》然则有意

5、平阳双桥

　　能使用灵力就是好啊，从江亦辰的“怀思”剑上下来的时候燕观澜感叹道。
　　这是离经辰宫最近的一处计划地点——平阳，地处经辰域中部，根据燕观澜的设想，既然人为原因让天象发生了混乱，那么打破常规便是改变天象的最简单的方法。
　　平阳城门前就是一条河，叫做靖远河，相传是过去平阳的一位城主为了防备远方的敌人所挖，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不说，出城入城一条河总不是那么回事，当时城内一片怨声载道，后来这条河的确救了平阳城，人们的怨气也就逐渐消散了，后来又修了两座单向桥，一座归桥供人入城，一座离桥供人出城，慢慢的，人们也习惯了这样城门前一条河两座桥的日子，而供人出入的两座桥被称为了“双桥”，平阳也多了一个浑号“双桥城”。
　　或许习惯生来就是要被打破的，不是被普通人不耐烦地打破，而是由有心之人刻意生硬地打破。
　　先是有些不遵规则的人归桥出城，离桥入城，再是渡水过城，原本井然有序的双桥出入开始混乱，整齐的人群中混入几个逆行的人，瞬间毁坏了行者原来的步调，于是桥上的人皱了眉头。
　　习惯的打破，可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
　　就像眼里进了沙子，让人难受。
　　所以当时的城主府采取了措施来杜绝这种现象，可后来，屡禁不止。大约过了一年的时间，归桥废用，只剩离桥，靖远河可以横渡，有渡夫在两岸划船。
　　约莫是因为“离桥”并不是一个好的名字，城内人口开始减少，每每是离开的人多，回来的人少，外地进入城内的人口数量远远不能补足这个缺口，于是本繁盛的平阳城便慢慢衰落了下去。
　　等到城主想要重新使用归桥，才发现归桥的石块已经开始风化，甚至开始松动，请了人来修归桥，奈何归桥在当时便是个大工程，到了现在无论是修还是拆都要费一番手脚，鉴于城内并不乐观的经济状况，城主只得放弃了重用归桥的想法，任它被风雨侵蚀。
　　不知为何，离桥却并未松动，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轮廓横在靖远河面之上。
　　燕观澜与江亦辰站在城外归桥脚下，看着纷乱的离桥，踏步上了归桥。
　　走上去之后，才发现归桥当真是腐朽地厉害，一层层的砾石铺在脚下，走上去沙沙作响，不时还能踩到松动的石块，若是没有灵力的凡人走上来，当真是危险。
　　燕观澜和江亦辰走的很慢，看着脚下残败的石桥，桥栏上曾雕琢精细的花纹也被风化，仅余浅淡的痕迹诉说着昔日的华丽。
　　过了桥，便是城门，城门修修补补，倒还留着几分昨日的气度，不过之前的气势，却是荡然无存了。
　　看见二人从归桥入城，守城的兵士都不掩饰他们的惊讶，毕竟归桥腐朽的厉害，敢凑近归桥的人都不多，更别说走过归桥了。
　　平阳城并不难进，只要有能够证明身份的文书就可以，燕观澜和江亦辰很轻松地进了城，尽管他们的目的地是双桥，可是若有了平阳城主帮忙，事情会好办许多。
　　进了城才发现城内道路错杂，单凭找很难找到城主府，燕观澜看见路边上有个卖花的女孩，便去问：“小姑娘，城主府怎么走啊？”
　　小女孩一点也不害羞，指着一个方向用稚嫩的童声说：“沿着那条路走，看见那块大牌子了吗？从那里一直向北走，就能看见城主府啦！”
　　燕观澜抬头，那块牌子上赫然写着“怡香楼”，似乎……是个青楼？
　　燕观澜摸了摸女孩的头，灿烂笑道：“谢谢啊！”
　　小女孩黑色的眼睛眨了眨，问道：“你们不要去找城主，他可坏了！”
　　燕观澜收回了将要迈出的脚，蹲下身子和善道：“他怎么坏呀？告诉哥哥好不好？”
　　“嗯……”小女孩咬了咬胖乎乎的手指，激动道：“他很凶，总是凶巴巴的，还总是发脾气、摔东西……”
　　燕观澜扬了扬眉毛，看来小姑娘与城主是有些联系的，于是继续问：“你哥哥是谁呀？”
　　小女孩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把自己和哥哥卖掉的过程中，单纯地答道：“我哥哥他在城主书房里帮忙，帮什么忙也不告诉我，不过总能看见一些纸啊笔的……”小女孩咬着手指努力思考怎么能把她哥哥的工作描述地更详细一点，“还有印章！我哥哥说那个东西叫印章，就是一摁到纸上有字的东西，蹭到手上红色的一片，洗都洗不掉……”
　　燕观澜给了小女孩一块糖，看着小女孩剥开外面包着的纸，随意道：“你怎么不和你哥哥一块啊，干嘛要自己出来卖花？”
　　“我不知道……我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的……可是哥哥从前几天就让我卖花……哇……”小女孩抽抽噎噎地说：“我一点也不想卖花……”
　　燕观澜被小女孩突然的哭声吓了一跳，忙安慰，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攥着小拳头说：“我才不要住在城主府里，那里一点都不好……哇……”
　　燕观澜摸了摸袖子，里面没有第二块糖了，正不正道怎么办时，旁边江亦辰递了串糖葫芦给小女孩，小女孩深处满是眼泪鼻涕的手抓着糖葫芦，哭声慢慢小了下来，她一点一点地啃着糖葫芦，燕观澜又摸了摸她的头，“哥哥走了啊。”
　　小女孩抬起她自己抹得像花猫一样的脸，用力点头：“嗯嗯，”然后对着江亦辰脆生生地说“谢谢哥哥！”还挥了挥手。
　　燕观澜抽了抽眉角，这就是传说中的区别对待么。
　　于是他愤愤不平道：“你怎么会有糖葫芦啊？”
　　江亦辰随意道：“从旁边小贩货架上拿的。”
　　说完顿了顿，在燕观澜吃人一般的目光中补充道：“我给了小贩一张银票。”
　　燕观澜：“……”你有钱你了不起，我不和你讲道理。
　　于是小女孩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路不算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二人走到了怡香楼下，江亦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青楼老鸨在门口挥着手绢招客，看见身穿华服的二人走过，忙道：“公子里面请呀，楼里好多姑娘都等着呐～”
　　江亦辰皱着眉头快步走，一旁燕观澜小跑了几步跟上，抱怨道：“急什么呀，那老鸨还能吃了你不成。”
　　江亦辰恢复了正常的速度，和燕观澜向北拐了个弯。
　　这段路不短，二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城主府的影子，到了城主府门前，叫人去通报了一声，片晌，小厮跑出来说请去前厅等候。
　　迈过城主府的门槛，看见有些褪色的朱红漆色，顿时对平阳城的衰败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倒是平阳城衰败成这样，青楼怎么还开的那么好。
　　燕观澜和江亦辰到了前厅，顺便看了看挂着的字画，都是清峻雅致的墨色，很难想象城主就是小女孩口中的那个“凶巴巴”的人。
　　等了不久，便看见城主踏进门，燕观澜拱了拱手，江亦辰并未行礼，只是客气了一声，就听见城主尊敬道：“江域主。”
　　声音不平缓也不犀利，燕观澜看见了他的面容，皮肤白皙，面庞清瘦，眉毛浓长，嘴唇也薄，眼神中露着几分锋芒，一身黑衣没能显出肤色，反而衬托出了几分病态的苍白，不是什么有福的面相，却也没有大灾大难，是个挺折中的命格。
　　正看着城主的燕观澜猛然听到对方叫了一声“燕府主”，疑惑到：“城主认识在下？”
　　听见对面城主笑道：“我叫易望青，曾在楼域主府内见过燕府主，早就听闻燕府主精通卜算，不知看我命格如何？”
　　燕观澜掐算了一番笑道：“城主命格还算不错，虽无齐天之福，却是一生没有大灾大难，这一生算是有个好命格。”
　　易望青却叹道：“有这样的命格，却不一定有这样的命啊。”
　　燕观澜斟酌道：“只要城主顺应天意，不行违背天意之举，一般，命格也就是命了。”
　　命这种东西，想让它变好，就只能改命，困难至极，想让它变坏，却有无数种方法，甚至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违了天意，都能坠着命运往下落一截。
　　易望青笑了笑，“燕府主说的没错，只是，安于现状的人不多。”
　　也对。
　　谁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一辈子呢，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轨迹与自己的设想并不重合，怕是谁都会想改上一改吧。
　　燕观澜眯了眯眼，“不知城主可还安于现状？”
　　易望青笑了笑，“自然是不的，平阳城一天不如一天，与我走的近的人过的也不甚如意，怎可安于现状。”
　　燕观澜又仔细算了算，道：“城主是已经做过违抗天意的事了吧。”
　　易望青叹了口气，“是啊。”他喉结动了动，拱手继续说：“实不相瞒，我想改别人的命，但道行微浅，几次三番害人害己，因此我想请燕府主帮我改他的命，不求有福，但求无灾。”
　　像易望青这样，明知自己是螳臂当车飞蛾扑火，还义无反顾，当真是难得。
　　燕观澜沉吟了一下，道：“我也想请城主帮个忙，至于改命一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自当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