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豆腐脑花

33、第 33 章

　　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一种解脱。

　　自从他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在吵，大吵小吵没有断过，无非就是钱和他的问题。一方指责一方逃避，到了后来就变成两方的沉默，冷战。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和解。他甚至有的时候都怀疑，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到一起组建家庭。小时候是因为家长里短吵，长大了就开始因为离婚吵。

　　温情在两个人之间，他是没有见过的。

　　他从小对家庭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等到初中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支持两个人离婚，只不过没有人在意。

　　所以当时他一意孤行说要去c市，程妈同意了。

　　他盯着地毯上的六边形图案，脑子里一帧一帧的画面飞快掠过，甚至有些年代久远到他都觉得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突然之间变得清晰不已有迹可循。

　　很诡异。

　　他今天应该把路衍吓坏了吧，只顾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抬了头往卧室里看了看，只能看见被子的一角。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僵地有些闭不上，视野里全是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六边形。左腿被全身压着，现在才逐渐恢复知觉从小腿肚延伸到整条腿，又痒又疼。他还是强忍着站起来，虽然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可他对于左腿的控制力还没有恢复，走在地上发出“哒 哒”的声音。

　　路衍睡着了，厚厚的被子敛了他身上成熟凌厉的气息，只露出头，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程浔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总让你跟我看到这些，对不起。”

　　他看着看着也觉得有些困了，趴在床上看着路衍，眼睛闭上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被路衍抱在怀里往床上带。他吸了吸鼻子，“恩？”

　　路衍给他严严实实地盖上被子，跟他一起躺在床上，“圣诞快乐。”

　　程浔笑了，“圣诞快乐。现在几点啊？”他习惯性的去头顶捞手机被路衍抓回来塞回被子里。“四点。”

　　他整张脸埋在枕头上，“那还能睡一会儿。”

　　“给你来收催眠曲？”

　　程浔摇了摇头，“唱歌不用，帮我数羊吧，从二十三只羊开始。”

　　知道他肯定一下子睡不着，说着话有点声音反而好入睡，路衍轻轻拍着他的背，竟然真的开始认真的数起来，“第二十三只羊。”

　　“第二十四只羊。”

　　......

　　听着确实很古怪，他甚至有点想笑，但又莫名觉得感动。眼角的泪流到枕头上，他也被带进了梦乡。第二百只羊失去了出场的机会，程浔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路衍停了手里的动作，起了床。

　　今天的第三次睁眼，程浔是被憋醒的。鼻子塞着，嘴巴又因为垫着枕头呼吸不畅，口水差点流出来。他爬起来拿了抽纸就往鼻子里塞。

　　“我在床头给你放的药，过来倒点水赶快喝了。”路衍想是听到了动静，从厨房传出声音。

　　“什么药？”他看了看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胶囊头疼，往厨房里走。

　　路衍冲了感冒冲剂塞在他手里，“去跟那点药一起喝了。”

　　“这点小感冒...”他只说了半句，听见自己沙哑鼻音明显的声音还是闭了嘴，乖乖地拿着杯子把药给吃了。“上班的时候会不会困啊？”程浔捏了捏鼻子，感冒药的副作用应该挺大的，还是冲杯咖啡吧。

　　他越过路衍在橱柜里翻找，“我们家咖啡没有了？”

　　“咖啡？你刚喝完药。”路衍关了火，拿了碗盛了两碗大米粥。“今天请假吧，休息一天。”

　　程浔真没觉得有什么，就是看起来潦倒了一些，“我感觉还行，就是鼻子和嗓子难受。”

　　路衍看了他一眼，“也行，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然后端着两个碗出去了。程浔到浴室照着镜子看了看，眼袋都快耷拉下来了，果真是颓到不行。

　　“本来我还订了一家饭店来着，看你这个样子只能吃点清淡的了。”路衍拿着勺子给他晾粥，说道。

　　“又不用非得今天吃。”程浔坐下来看着眼前没有任何的调料痕迹的粥，有点肉疼。“哪家啊？”

　　“之前你一直想去尝尝的那家，牛排做得很好的。”

　　“什么？那家？今天圣诞节你定上位置了？”这家店向来吊人胃口，座位少的可怜，但有几个绝佳的位置据说风景很好。

　　“我走了个后门订的。”他跟那家店的老板算不上太熟，不过人家提过来的时候尽管打招呼，想着程浔既然喜欢，也就舔着脸说了一声。

　　“在家也挺好的，过什么洋节。”其实他是真挺想去的，但想着自己吸着鼻子打着喷嚏实在是破坏气氛，左右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路衍笑了笑，“别光顾着说话，吃饭。”最后还是给张岩打了个电话，做了件不情不愿的好事，把要的那个绝佳位置让给别人风光去了。

　　不过吃不吃饭倒都是其次，虽然程浔看着要好了很多，但毕竟过节，外面太热闹他还是有点担心他会有什么想法。

　　程浔没这么脆弱，但也得宝贝些。

　　这次路衍直接把车停到了公司门口，有些人过来打招呼的他也没有不自然，一一回答是来送朋友。大都是生意上的熟人，对他生活上还是有一定距离，也没有人怀疑，只是感叹了一句关系真好也就走了。

　　程浔也跟着镇定了不少，下了车跟着一批人进了公司，两只手还背在身后比了个手势。

　　路衍笑了笑，正计划发动车，门突然被打开了。他一看，安枫。

　　“这天可真冷。”安枫坐进来还往椅子上缩了缩。

　　“可不是吗。”路衍有些意外，不过看着程浔已经进了公司也就放松了下来。

　　“我怎么觉得你跟程总关系这么扑朔迷离的呢？”安枫轻轻的跺着脚，歪着头看路衍。

　　“什么意思？”路衍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副驾驶，等着她的解释。

　　“一点也不像普通大学舍友关系。”安枫想了想说。“总觉得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什么情感纠葛。”

　　路衍听了有些好笑，“情感纠葛？”

　　安枫也笑了，“你以为我傻啊？当着他的面的时候装跟我不熟。”

　　路衍轻轻地拍着方向盘，“其实，我们现在也真没有很熟吧。”

　　安枫白了他一眼，“你别糊弄我，我也算了解你，你什么时候对兄弟这么好过？还送公司来？”

　　路衍抬了抬眉毛，歪着嘴角笑，“确实对不住，要不，你帮我们遮掩一下，我们形个婚？”

　　安枫瞪了他一眼，开了门，“你是一句真话都没有。”说完就下了车，特意把门开着走了。

　　程浔正准备去开会，就看见安枫出现在门口，还拿着他特意就在车上的药袋子。他站起来，“怎么了？”

　　安枫把感冒药放在办公桌上，满脸无奈，“路衍让我帮他给你送药。”

　　程浔有些诧异还是笑着谢了一声，“麻烦了，让你跑一趟。”

　　“没事，注意身体。”说完就出了办公室。

　　“你让她给我送药？”程浔发了条语音过去就进了会议室。

　　等他开会出来之后没有看见路衍的回复，不过有个未接来电，路妈的。

　　他看了赶快打回去，“伯母，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开会，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你们明天过来吃饭。路衍的电话也是不接。”

　　“估计他也忙着没看手机，我们明天早点过去。”程浔其实挺意外的，自从上次他去了路家，被路爸劝退之后基本上都是礼到人未到，这次，路妈主动让他们过去。

　　“我听着你声音是不是感冒了？”

　　程浔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稍微有一点，不要紧。”

　　“记得喝药，你们这种年纪就总爱硬抗，都把身体搞坏了。”

　　“早上刚吃了药，现在好一点了。”

　　“恩，那就这样吧，明天记得过来，我给你做点雪梨汤。”

　　“好。”

　　他看着桌子上的药还有眼前那个“伯母”的未接来电，有些说不出的感动。

　　晚上七点半路衍打了电话过来，“下班了吗？”

　　“下了，等我两分钟，我下楼。”

　　“恩，我在楼下等你。”

　　他关了电脑胡乱的套上衣服勉强搭了搭围巾，就进了电梯。

　　刚出了公司就看见路衍靠在车上往这边看。他加快了脚步，最后小跑着过去，“怎么现在外面，多冷。”

　　路衍帮他把衣服拉上才上了车，“你也知道冷啊。”

　　“我帮你带了个圣诞节礼物。”路衍从后座拿了一个袋子过来递给程浔。

　　“礼物？什么啊？”程浔挺好奇的，打开袋子一看，是个帽子？

　　路衍忍着笑从里面拿出来给程浔戴上，“配上你这大红鼻子，还挺搭的。”说完还不够，拿起手机来，“你先别动，我拍给你看。”说完就是咔咔咔一通拍。

　　程浔一脸懵逼，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取了帽子扔路衍身上，“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路衍仍然笑着拿着手机也给他看，“宝贝儿，你看你多可爱。”

　　程浔实在想不到自己一个三十老爷们儿还能有朝一日被同龄人夸可爱，全身唯一一点直男之魂熊熊燃烧，拉过他的手来朝着虎口毫不留情地按了上去。

　　“我可爱？我今天晚上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刚。”说完就往他身下伸过去，使用了应该是这辈子最丰厚的经验流畅舒适的好好“伺候”了路衍一会儿。

　　路衍刚开始还抗拒，“宝贝儿我们还在你公司门口。”

　　到了后来就完全放弃了，只是发出一点隐忍的声响。

　　感觉着路衍差不多了，程浔突然把手一抽，“宝贝儿，开车吧。”

　　路衍就像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全身火热着得不到疏解。惹火的人却坐在一旁看笑话似的说着风凉话。

　　“你...是仗着在外面？”路衍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发动了车。

　　“宝贝儿，注意影响，背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吧，挺有用的。”

　　“不过，你自己来也行，我等你。”程浔语气里全是嘲讽，完了还在他大腿根上摸了一遍，彻底闭了嘴。

　　路衍憋着一口气，开了车在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之下达到最快速度往家里冲。程浔坐在旁边刷着朋友圈笑着，更是煽风点火。

　　要不是外面有人，估计着路衍就要把他扛回去了。下了车几乎是拽着他的胳膊给拽到家里的。

　　程浔相当识时务，等他关了门立马贴上去，冲着他的耳朵“我帮你啊。”说完把他推到墙上，四条腿交叉牵绊着。“今天我们来点不一样的？”说完顺手牵了那个大红帽子过来。

　　......

　　两个人也算是“久旱逢甘露”，把沙发搞得乱七八糟沙发靠垫都给折腾到了地上。程浔动了动，把身上已经彻底不能看的帽子丢在地上，踹了一脚趴在他身上的路衍，“起来。”

　　路衍没动，继续在那边乱蹭，程浔彻底不能忍，求生欲极强的借着把手的力量把自己抽离出来。

　　“那可是我送给你的节日礼物，你就这么扔地上？”路衍怕压着他的脚抬了抬上身，漫不经心地谴责。

　　“他怎么成那样的你心里没点数啊？还说我。”程浔一想他刚刚就恨不得再踹上他两脚，愤愤地说道。

　　“其实吧，我还准备了一个。”说完抬起头来朝着程浔眨了眨眼。

　　程浔理都没理他，起身，“我不陪你玩了，真不是我说，你要是但凡送个有用点的我就叫你金刚爸爸。”说完关上了浴室的门。

　　路衍笑了一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个盒子，也进了浴室。他站在浴室门口，一只手撑在门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身前冲着程浔。

　　程浔见他不关门正准备扭回头来骂，突然被眼前的戒指吸引了目光。他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

　　路衍取出一只往前伸了伸，“叫爸爸我给你。”

　　程浔盯着那个素圈，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下来，“现在不给迟早也是我的。”说完转了身背对着他。

　　路衍没想到他真的冷漠，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一方面觉得这种来自于他的安全感的自豪，另一方面又觉得一个预料中的大惊喜被现实冲淡回现实，“诶...你”

　　却没想到程浔突然跑了过来跳到他身上，“爸爸”

　　“金刚爸爸”

　　“快给我吧。”然后一阵在他脸上乱亲。

　　路衍只顾着去接程浔，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东西，只听见清脆的两声，低头一看盒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程浔:......

　　路衍:......

　　最后的结果就是路衍没有趁机博得好感，反而惹人嫌弃。现在正跟程浔同志趴在地上找戒指。

　　索性最后程浔总算是在洗衣机后面找到了一只，路衍在垃圾桶里侧找到另外一只。

　　两个人坐在地上，程浔叹了口气，“伸过手来。”

　　路衍乖乖伸过去，程浔握着他三根手指，把手里的那一只推到他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程浔脸上才有了些笑意，“这个是我找到的，连带着我的运气都放在你身上。”

　　继而抬起手来在戒指的位置亲了一口，“我给粘上了，等于是一体的了。”

　　路衍笑了笑，“恩，锁了。”也抬起他的左手，“其实我买的时候想在里面刻个字母什么的，不过想了想，你可能更喜欢这种简单的。”也亲了亲他的无名指给他戴上。

　　“谢谢路先生了。”

　　“不客气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