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豆腐脑花

12、第 12 章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的过分，想是路微说了些重话。他也顾不得其他，问“你在哪呢？”

　　“你能来找我吗？我想见你。”是低到卑微的语气，带着点底气不足的征求。

　　路衍最受不了他服软，哪怕两个人打一架，算了，打一架他也还不下手。

　　哪里还记得要疏离，声音柔和下来，“咳，告诉我你在哪？”

　　他一路上各种超车绕路，还是拖了很长时间。半个小时以后，车缓缓停下。程浔正坐在小区对面公园的长椅上，他过来以后看到的就是程浔两臂撑在双腿上，头低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

　　很快，路衍就站在了他身前。他下了车小跑过来的，还有些微微的喘气，平时刻意表现的疏离减了七八分。 “路上有点堵。”

　　“你那几天，都想了些什么？”

　　路衍被他没有预兆的一问，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分手以后的那几天。

　　其实到底想了些什么他也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一堆关于计划被打破的负面情绪和重新计算。这是他第一次试着想那几天。他感觉一向准，能从他嘴里说出“分手”这种一刀两断的话来，一定是深思熟虑的。所以他都没有想要怎么争取一下或者有什么侥幸心理。当时万念俱灰也算得上是了。两个月以后他从大许那听说程浔去了C市也只是“嗯”了一声。又是一阵冷风，把他从回忆的泥淖里拖出来，才开了口。

　　“就想你为什么跟我分手，以后怎么过之类的。”

　　“路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太自私，太愚蠢。”说着就拿拳头往椅子上砸。“你出柜的时候，我像一个傻逼一样走了那么远，我他妈，就是个傻逼，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他妈的。我还这么恬不知耻的回来，我，我，我想…”他每句话都在咬着牙，从嘴里发出狠劲和自我厌弃。两只拳头拼命地往椅子上砸。

　　路衍握住他的双拳，制止他的动作，摸了摸手指上因为过于用力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红痕，用着力才把他紧握的手掰开，手掌上全是因为用力过猛戳出来的指甲印。

　　他看着程浔的一脸颓相，除了心疼，更多的是一种突然之间的释怀。这几年他心里总憋着一口气，时间长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还在负重跑，现在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没有任何预兆的发现原来他带着所谓的情感负累走了这么久。他一直以为不带情绪的把那段往事放在尘封的小角落里，除了偶尔作妖痒一痒也就罢了。现在看来，谁都没有放下，也没有谁愿意放下。

　　其实那段记忆别人不提，他也快忘了，留下的全部都是空洞的背景，难熬是必然的，但现在时隔多年，身体上留下的疼痛感早已经消失，真的要让他说有多难过，真没有看见程浔这个样子让他难受。

　　他放弃抵抗了。

　　在看到程浔的挣扎，

　　看到自己的挣扎之后，

　　放弃了。

　　“程浔，你看着我。”

　　程浔仍然低着头，全身微微发颤，是全身用力紧绷的结果。

　　路衍放缓了声音，“程浔，你抬头看着我。”

　　程浔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仍旧飘忽不定。充血的眼睛逐渐湿润。

　　路衍轻轻地舒展他的手，轻轻的按压，缓缓开口，“你对不起的是我，就算要惩罚也是我来。”

　　“你跟我分手，你害我丢了个面试机会，你害我被扇了几个巴掌。程浔，这都是你的错。你得跟我道歉。”

　　程浔见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里更是羞愧，“对不起，我…”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真诚一点的，掏心窝子的忏悔，但是又好像都说尽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就剩下这几个字。

　　“我原谅你了，程浔，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原谅你。”路衍看着他身上少有的空洞，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

　　他走到今天虽说遇到的困难不少，但几乎没有几次是在游移不定中吃了苦头的，他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能得到什么，可这次，他该断不断，忍受着这种磨损巨大的拉锯战，结果未明，仍然迟迟不愿意喊停。所以崩盘是迟早的事，这他接受。
　　程浔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不可置信的看着路衍。

　　“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程浔，你愿意跟我走下去的诚意。”

　　路衍说着，慢慢蹲下来，“要么一辈子，要么别开始。你敢不敢跟我赌？”

　　程浔看着眼前一眼笃定的他，生出何德何能的感慨来，他现在脑子里全是路衍挣扎、不可置信的眼神，头疼的快要炸了。

　　路衍的手指在摩挲着他的，有点刺痛，不过最多的是温柔，属于路衍的，温柔。

　　“好。”

　　说完握住了路衍温暖到发热的双手，握住了他强大到发热的心。

　　“那你可记好了。”

　　天气确实有些凉了，再加上晚风，体感温度直线下降，程浔缩了一下，“你腿不麻啊，快起来吧。”

　　路衍笑了笑，“早麻的没感觉了。”说完借着他的力气坐在长椅上。

　　手攀上程浔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再配上声音显得特别可怜。”语气是难得的轻松。

　　可惜这个时候程浔实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只是呆滞的看着。

　　“给你买的药你都按时吃了没有？”

　　“你先听我说”，程浔反握住他的手，声音还有些颤抖，“我跟我爸闹翻了，我现在基本上就是没爹没妈一个人，正好腾出所有的时间放在你身上，大致我的惦念就是你一个了，这样说你可能不信”说着两行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他也没管，做了两个深呼吸，继续说“你觉得我不好的地方一定要说，你怨我也好，我都接受。之前都是我不坚定，我愿意承担的太少，你...”

　　他絮絮叨叨语无伦次的说了好多，路衍听不下去了，上身向前倾，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我信你，好不好？”

　　说完又蹭了蹭他的额头，才慢慢站起来，就算是有了预感，他还是腿软了一下，扶着程浔的胳膊才站起来。“回去吧，有点冷了。”

　　“嗯。”

　　“别上去了，麻烦。”程浔见路衍是要送他，扭回头来看着身后的路衍说。

　　路衍看了看电梯的指示灯，点了点头，看他上了电梯没再进去，就站在电梯门口说，“回去吧。”

　　程浔的眼睛还有些红，整张脸是一种强撑的状态，最后还是冲着他笑。他今天确实有些累了，眼见着电梯门要关上，他总算松了一口气，闭了眼摊在电梯墙上。

　　可等了一会，电梯迟迟没有上升，随即而来的是一声门开的提示音，他猛地睁开眼就看见路衍穿过门，两只手放在扶手上，把他限制在小空间内。

　　“路…嗯….”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就封住他的嘴，没有欲念，算是一种流连，舔遍他嘴唇的每一个部位，手也从扶手移到他的腰上紧紧的抱着，良久，头埋在他的颈窝不动了。

　　“带我回去吧。”

　　明明说要程浔诚意的是他，现在不顾一切就把底牌拿出来的还是他，真要遇上个不爱的，他大概这辈子都别想奢求什么幸福了。

　　程浔也抱住他，轻轻地在背上摩挲，“我还以为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