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离又神合》棠梨果

4、暗流涌动

　　“入社时间改了？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哪里……”莫承梓迟疑了一下，“篮球队的人告诉我的，他说替社里通知一声。”

　　“篮球队的谁？”

　　“我今天刚入队，还没认熟……怎么了。时间……难道没有改？”

　　“当然没有……”郑执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隐隐的怒火。

　　有人在耍他。

　　“是很重要的事吗？”

　　“……是啊，很重要。今天才是正确的入社日，本该今天到的人少了一大半。”

　　莫承梓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嘴唇，他紧紧地盯着眼前人。他从这人身上看到了一种情绪失控过后的阴冷——貌似风过无痕，实则涌动着肃杀之气。

　　就好像湖水表面上平静温柔，假如出现了什么异象，那外物便顷刻在涟漪中蜻蜓点水间灰飞烟灭。

　　他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吓到了？”

　　这人奇怪得很，笑起来仿佛毫无破绽。

　　“不，与其说吓到……”

　　嘴毒如莫承梓竟一时间反驳不出什么话。

　　“没事，周五也有社团活动课，只是入社晚了可能有些不方便。你也别在意，可能只是社员间的误传罢了，别忘了明天下午来。”

　　说完，郑执起身，笑着和莫承梓摇摇手，掉头朝活动楼走去。

　　莫承梓沉默着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实际上，他还有些话没说出口。

　　比如说，那本遗失的剧本是他捡回来的。

　　比如说，有人在他的背后搞鬼。

　　直觉告诉他那天遇到的人仍在背后做什么手脚，而那个篮球队的学长……必然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思索着走到篮球场的时候，队里人基本已经散了，只有三两个同年级学生还在那里凑着堆抢篮板，恋恋不舍地与篮球架培养感情。

　　“同学，你刚刚和郑执……呃，就是刚刚边上树下那个，聊什么呢？”

　　来者等候多时，正是默默围观了许久的杨奚。他实在想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见小学弟不说话，杨奚又补充道：“呃，我是说，你么俩——以前认识啊？”

　　“认识……算认识吧。没聊什么，你是哪位？”

　　我去！果然是能在那种情况下和郑执聊天的人，我怎么看都是高年级学长好吧？就算从身高上来说我也略胜一筹——算了，自顾自比起身高干啥，长得高能怎么样吗，还不是每天被一米七的郑大爷折磨……

　　“我是和他同一个社团的。“又扫了两眼，杨奚像是记起了什么，”我是说……对了，你是不是也来过剧社？”

　　莫承梓诧异：“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周一参观日就是我收的表格啊……

　　“我……。你那天不是来填表格吗，我就是门口收表格的那个。”

　　“这样啊，怪不得我不记得你。”

　　杨奚感觉胸口闷住一口老血，尽量平和地开口：“对对，那天新生不都来参观吗，来交表的大多数都想去台前当演员。你挺特别，想去后台，我就有了点印象。你今天怎么没来，因为和篮球队训练有冲突？”

　　“因为……有人，有篮球队的人和我说，剧社入社时间改了，改到了周五，周四有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剧社什么时候说过有别的安排！”

　　杨奚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好啊，说来说去就是误传引起的荒唐事？闹得郑执难得地愧疚，社里地气氛也不是很好。

　　“行，我了解了，之后我和社长去商量……你先回家吧，打扰你了哈。”

　　“等等。”

　　“怎么，还有事？哦对了，还想入社的话，周五别忘记来……”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莫承梓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不对劲。”

　　杨奚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小学弟的不尊重，好奇道：“我也总觉得哪里奇怪……你有什么发现？”

　　“……旧剧本。”

　　莫承梓缓慢地开口。

　　“什么？”

　　“我看到，有人拿走了旧剧本，扔在了草堆里。”

　　“？！你再说清楚一点。”

　　莫承梓沉吟片刻，含糊其辞道：“我看到了，捡起来了……我认得那是他的东西，我还看到了那个扔掉的人。”

　　果然背后有人在搞鬼……

　　“那人长什么样？个子多高，身材如何？”

　　“个子、个子比我矮吧，两边头发有点长，遮着耳朵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耳朵上应该有什么东西，会反光。”

　　“今天又知道了篮球队的人告诉我的是假消息……这两人，恐怕脱不了干系。”

　　杨奚听完，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不如说，已经有人选了。

　　但那位可是年级里拔尖的好学生，因为自己一直跟在郑执屁股后面，和他平日里虽然接触不多，但也没听说过他留长发戴耳环，搞这种不良风气啊？

　　杨奚不敢擅自定夺，又追问道：“你们篮球队，告诉你消息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好像，好像叫范什么的。”

　　“哦？范什么？”

　　这下清楚了，杨奚冷笑。

　　那位剧社里的另一位管事的，剧社里总有两人打下手，其中一位不就是篮球队的范小宣吗，就是名字有点寒……

　　这位管事的也真是厉害，表面上装好学生，背后搞不良？

　　……

　　这边郑执径直走进了活动楼，心绪难平。

　　他认真地想留下肯吃苦的新生，他认真地想为剧社的未来考虑，平日里也就演演戏聊聊天。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人。

　　实际上，他的确是太天真了。那天演讲上这么大的空子，若是真有与他的作对的别有用心之人，必可以加以利用，败坏他的形象。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形象被糟蹋，就算这玩意儿空落落的，说它徒有其表也好。无论如何，他自认为没有愧对剧社的任何谁。

　　走过一间大教室，迎面扑来三两女生嘻嘻哈哈的喧闹，一见郑执，众人惊喜道：“郑执学长！”

　　郑执暂时搁置了心事，礼貌地微笑：“合唱队训练结束了？”

　　“对，刚结束！郑执学长也刚上完课？”

　　“是，辛苦了，你们回去路上也要小心哦。“

　　其间还有女孩子悄咪咪地交头接耳，说的无非是一些啊今天好幸运竟然能遇到郑执学长之类。其中还有一位齐刘海的女生，偷笑着推了旁边女生一下，还低下头说了几句悄悄话。

　　郑执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还记得她——第一个主动回他话的人。有点可惜，她最后也没有来现场。

　　齐刘海女生见郑执往自己这儿看了两眼，鼓起勇气把对话开了个头：“郑执学长，下次剧社有什么活动记得叫我呀。”

　　郑执奇怪道：“那当然好。不过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参加入社活动？”

　　“啊？”女生见话题不对，也支支吾吾起来，“今天不是没有活动课吗……小秋、心怡，学长也和你说了，对吧？”

　　一个两个，究竟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

　　“是这样的，合唱队的学长告诉我们，他说剧社里让他帮忙通知，下次活动改日期了什么的……怎、怎么了吗。”

　　“没事，周五记得按时来。”

　　见学长神色并无不悦，女生也随着微笑起来，再聊几句玩笑话后，就分开了。

　　然而郑执的脑子却停不下思考，他回想着莫承梓的话、合唱队女生的话。篮球队、合唱队……这背后的人究竟什么来头？

　　莫承梓这头告别了杨奚，独自陷入了烦恼——他没有把真实的过程说全，他不知道自己的多此一举会不会让郑执的处境变得更糟。

　　周二那次他去得迟了，进门之前，刚好看到有人往活动楼后面扔掉了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他掉得是故意的还是无意地，刚好路过的自己就捡起来，一看发现是熟悉的旧剧本。

　　向前面丢东西的人搭话说他掉东西了，被说丢的是垃圾不要管闲事。

　　……这种谎话，他之前可见过不少。

　　“你觉得他至于被你这点小事阻碍？”

　　“啊？怎么着，你们很熟啊？要去打小报告？那就去啊，你今天多管次闲事，我就再报复在他身上。”

　　“搞小手段就显得你很高明吗？”

　　压抑下靠暴力解决的老脑筋，莫承梓冷冷地回话。于是，对面的少年被激怒了。

　　“光彩？我凭本事做事，他天天倒是有闲心啊。你了解什么，来这里指手画脚！”

　　少年狠狠地摔下剧本转头就走。

　　莫承梓默默地记下了他头发扬起时两枚银色耳骨夹，心想昨天遇到的人怎么招惹上这盏不省油的灯。

　　今天遇到郑执的时候，他本来想全盘托出，出言提醒的。

　　但他开不了口。

　　校园里莫承梓也看到过他几次，但看到的仿佛是其他人一般。

　　远观且不谈。刚才在大树那儿，郑执温和的外表下，违和地散发出强烈的生人勿近气场——孤傲自负，好像守着什么东西不让别人碰似的。

　　莫承梓在淤泥里摸爬滚打太久了，总能轻易地察觉到人心的阴暗面。因此，他一时接受不了，迷惑了。

　　自己似乎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郑执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做，他有把握处理好吗？

　　无法预测走向的事，他不敢轻易地推动下去。

　　但他会再试试的，他相信郑执。

　　正因为如此，他才细心地在旧剧本上留下一行字，笨拙地想表达自己的一份关切。

　　与郑执相遇时的那份真诚，他不愿意就这么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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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两位立刻步入校园恋爱!!不要当小侦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