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玉》荒牧流

4、所谓导游

　　另一边，弟子寮抄手游廊，寒风呼呼地灌进领口，隔着靴子都能感受到冰凉的石板道，周扬羽狠狠打了个喷嚏，前方埋头走路的戴燕然闻声稍放慢了速度。

　　周扬羽笑道：“抱歉师兄。”

　　戴燕然冷笑：“我不叫‘抱歉’。”

　　周扬羽：“……师兄似乎对我很有成见？”

　　戴燕然不转身：“我以为你不会直接问出来？”

　　周扬羽：“对我试探推理太浪费三师兄您的时间了，我还是直爽些好。”

　　戴燕然：“重生是你运道使然，只要不是夺舍不会有修士在意这种私事。”

　　即便是震惊，周扬羽表现得也完全不似一个十岁少年，在他出色的表情管理之后，只有瞳孔微微变小，他还下意识缩进了廊下阴影里——但这对于高他两个大等级的戴燕然而言简直太明显了，更不用说一瞬间混乱的灵力波动。

　　周扬羽：“……师兄您慧眼如炬。”

　　戴燕然：“师父把你带回来，说明你的家庭背景、灵根资质我们都调查过，经玄武宗长老会议确定完全符合要求，你没必要戴面具藏着掖着。你这样谨慎倒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世上还有很多对你的某些特性非常反感的人，比如五台山他们从不收重生穿越的，南海不收出身凡人界的弟子，哦，魔道是很欢迎夺舍的，这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原因之一。”

　　“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有那么重的执著，但这一世既已决定来这里，就把做凡人时的习气改改吧，漫漫仙途，视野太窄容易入魔。”

　　周扬羽半晌才道：“谢师兄指点。”

　　戴燕然：“但我还是不待见你这类人，请不要误会。”

　　周扬羽：“明白，我很习惯。”

　　颜玦第二天再见周扬羽，发现这小子完全走了另一个极端：之前是一直端着笑膈应人，现在是完全冷漠脸神似二师兄，看着更不像真正的十岁孩子了，见她过来只微微颔首低眉示意，她忍着惊讶精准地扔给他一个白兔毛耳包。

　　三师兄传音：“而且这傻孩子也有冰属性，他是冰火双灵根，感觉模仿得更像了对不对。”

　　颜玦回复：“他这个样子……我以为咱们还得和他你来我往明暗交锋几次。”

　　三师兄：“我以为十几年的时间够你领悟咱们玄武宗奉行‘一力降十会，有事直接说’。”

　　颜玦：“可能是智商限制了我，养不出不动脑、一根筋的思路。”

　　三师兄神色鄙夷：“大道至简都没琢磨透，你个屁孩还妄谈智商。”

　　颜玦：“师父跟你传音说什么了——我的天你不要用那种仇视混合着慈祥的目光看师弟，真是高难度的表情，我要怀疑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五师弟默默往颜玦身后移动。

　　三师兄：“教育问题，也关乎我的心境。走吧，师弟你想先参观哪儿？
　　”
　　五师弟：“……从山门开始，用移步换景手法向内吧。”

　　承影显形出来：“这小子不仅放飞自我，好像还透露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颜玦踩上剑身，戴燕然拉着周扬羽踏上流金紧随其后，并用神识建立了一个他们几人的聊天室。

　　颜玦：“我宗地处神州极北，占地极广，多山多树多沼泽；此地一年半数以上为冬季，气候严寒，低修为弟子必须注意保暖。”

　　周扬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皮质袍子，似乎在估摸比较它的厚度。

　　“宗名来自祖师爷降服的神兽，凡人界关于它的传说基本都是……”

　　周扬羽：“是假的？呃，颜师姐？”

　　承影剑：“她技术不到位，摔下来了，稍等。”

　　颜玦刚失去平衡时，脑海中瞬间回想起前世她滑雪的经历，那滑雪场经营不善年久失修，雪坡坑坑洼洼，她又两股战战，别人花样滑雪，她花式摔跤，她妈就龙行虎步地绕开飞速滑过的人群，把摔蒙了的她提溜起来立住，再送上坡顶。

　　过往图景那样清晰，一时间她放任自己作自由落体，承影见状大喊，震得她脑仁子疼：“颜！玦！”

　　她果断捏个踏云诀，同时在空中折腰，提气旋身纵跃，正踩在冲来的佩剑上。
　　三师兄俯瞰她：“这才筑基期就想重塑金身啦？”

　　颜玦一脸平静：“传说基本都是真的，因为玄武其实是科名，其下分形态各异的好几属，而根据藏经阁的记载，先祖‘驯服’那条明显是陆生动物，实际上我觉得祂更像是马门溪龙。”

　　三师兄、五师弟、承影：“……”

　　流金：“很学术，听不懂。”

　　承影：“兄弟你谁？”

　　流金嗡鸣一声，继续装哑巴去了。

　　颜玦：“那换个话题，修真分九重境界：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真仙，每级又分初期、中期、后期和巅峰。”

　　“筑基期寿元增加双百，结丹期增五百，元婴期增一千，化神期增两千；前期生长速度会随之放慢，所以炼气期一定要把修为压实再升级。”

　　三师兄：“你一定能快快长高的。”

　　颜玦眼刀飞过去：“闭嘴。”

　　“修士修气修体修心，自结丹起每有进境必须渡劫，大乘渡劫就是所谓‘飞升’。佛修妖修和魔修与我们略有不同，此处不再赘述。”

　　“如今是所谓‘末法时期’，飞升之路沉寂千年，世界各处，包括各门派所据灵脉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同时秘境更加不稳，天劫明显增多，修士减损严重，化神及以上的大能存世的越来越少，不管对修真界还是凡人界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她回头瞟向周扬羽，见他立着耳朵一瞬不瞬地看过来，有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诡异欣慰感，提醒道：“这些无需死记硬背，有专用记录的玉简，瞬间读取瞬间记忆，更详细也更方便。”然后放出真气，戳了开始心不在焉的戴燕然一下，后者借从空间取玉简的动作从容躲避开。

　　几人带剑落至山门，精铁制山门上毫无积雪，似乎它是在雪停后才凭空降落至此的；门边秃树上数只雪枭保持着闭眼状态，角度一致地缓缓将扁平的脸转过来；门内一个穿皮袄的弟子光着脑袋冒着热气，眉毛睫毛都是霜，打着呲溜滑“哼哧哼哧”地铲雪，一不留神栽过去，就在雪里砸了个人形坑。

　　戴燕然：“我一直都觉得，提议在山门这儿铺大理石砖的那人简直他娘的是个天才。”他落地时小心翼翼，达成了完美的“踏雪无痕”。

　　颜玦放任承影去撩拨流金，隐隐听到他们商议怎样忽悠小辈去舔铁门。她转过头来，昭君兜灌满了风，只好加强灵力输出巩固防护罩，才能勉强张嘴说话：“周师弟你冷不？冷就说一声，千万别硬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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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扬羽阴沉脸：“虽然这几章我出场频率很高，但这种被看穿了的感觉真让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