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奉韶华》姜音

14、男扮女装

　　这样的话，那就是太极殿的是真的，太尉府的是假的！那她给阿爹的，就是真的了？！自从怀疑是雪无霜下毒害死赵世荣，她便开始疏远他。

　　“假如世上出现两个上古宝镜，那要作何解释？”她不死心，想要弄出个理由，为自己辩白。

　　赵景听了她的话，笑着摇头不语。

　　他觉得，如此可笑的话，也只有粟儿这样单纯的人才能讲的出来。

　　粟儿见状，眉头蹙得更深了。

　　“真的。”她心里着急，却要故作镇定。歪斜着身子，凑近赵景，低声道：“我听说，太尉大人的府里也藏了一个上古宝镜。”

　　赵景脸色忽然红了一下，因为他嗅到了一种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

　　粟儿说完，又坐正了身子，等待着他听闻此事的看法。

　　赵景侧目，一瞬间的恍惚，又将眼前之人看成了女子。他的侧颜柔美，怎么看都没有男子的硬朗之气，可偏偏他是男儿身。

　　粟儿未等到他开口，转眸，却见他盯着别处出神，眼里流露出失落之色。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但太尉府......”

　　粟儿以为他错意了她刚才说的话，正要解释的。谁知话到一半，赵景忽然起身走了。

　　这下，粟儿傻了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在行馆待了几天下来，赵景都是有意与粟儿保持距离。哪怕，远远的一个不经意，都会让他产生错觉。

　　生辰那日，粟儿离开了行馆。

　　她的行踪，自幼年学了功夫，换了男装开始，便是无拘无束的。在杞王府如此，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眼中，亦是如此。

　　也就是那日，一直倾心她的冷香，彻底死了心。

　　当雪无霜捧着一套异族服饰出现的时候，府内部分人很是好奇。因为那是女人的衣裳，生活在同一部落的人，自是识得那是什么象征。

　　粟儿跟着侍女去换衣裳，精致华丽的绸缎，以及上面巧夺天工的图案，都让粟儿觉得惊奇。“这是什么料子，为何我从来不曾见过？”

　　“回少主，这是蜀锦。”婢女不敢多说话，她问什么回答什么。

　　等一切准备就绪，粟儿站在了铜镜前，看着里面那个花容月貌的外族女子。猛然间，脑子闪过太极殿密室的那幅画。她们的服饰实在太像，甚至于眉眼间都有几分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准备好了吗？”忽然有侍女推门进来，问。

　　粟儿闻声，转身。

　　“哇！跟当年的慕容夫人好像，甚至还要美醉呢。”

　　“慕容......夫人？”

　　粟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险些错愕。

　　婢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忙闭了嘴，向另一个婢女求救。

　　粟儿发现两人眼神交流的小动作，越发好奇。“阿萝，慕容夫人是谁？”

　　“少主，没谁，别听阿灵瞎说。”叫阿萝的侍女，满脸堆笑挡在了阿灵身前。“那个时间差不多了，主子还等着您呢。”

　　见她不说，粟儿也不再追问。一双清眸，灵动地转了转。既然问不出什么，那就暂时搁一搁。慕容夫人是吧？我记住你了。

　　雪无霜在后院空地设了祭坛，这是南疆部落的规矩。但凡女子成年，便要拜祭神灵祈求保佑。

　　粟儿自小生长在中原，对部族习俗一概不知。雪无霜全程引导，才勉强完成一系列尊礼。

　　事后，她对慕容夫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除夕前一日，赵景回了杞王府。

　　那日，天好。

　　柳太后宣他进宫守岁，放在从前，他自是二话不说。如今，却有了想法，想带一人一起。

　　粟儿只是杞王府的一个卑贱的侍从，断没有资格踏进皇家之地。这一点他自是知晓，可偏偏他就那么做了。

　　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设在琼华殿。皇室贵胄，妻妾子女皆要入宫。太尉府柳氏姐弟，亦在列。

　　赵景最先到达宫门口，他下了马车，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路过的皇亲国戚，与他打了招呼，便匆匆进去。

　　直到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他才露出久违的笑容，转而冲自己的马车，道：“她们到了。”

　　车帘掀起，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赵景不经意地一瞥，顿时眼前一亮。

　　粟儿一身淡青色衣袍，姿色秀美,空灵绝色。虽是婢女装扮，却似更胜主子，惊艳无数。

　　从马车上下来，赵景的眼睛就未离开过。

　　直到柳照琪携着弟弟走近，才不舍地移开视线。

　　“她是谁？！”柳照琪望向粟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赵景看着粟儿，笑说：“这是粟儿，让她当你的婢女。”

　　柳照琪再次望来，眼里没有了方才的敌意，反而多了些不可置信。明明是个男人，怎么穿上女子的衣服，反倒将她比下去了。

　　这并非粟儿第一次穿上女装，所以也没有表现得多么的拘谨，反而大大方方跟着柳照琪踏进了皇宫大院。

　　宫宴开始，先是一段歌舞。粟儿作为柳照琪的婢女，待在女眷一方，伺候左右。

　　对面的赵景，以为粟儿会不适应，时不时地注意着。柳照琪以为赵景是在看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全程春心荡漾，无暇看歌舞。

　　坐在上首的柳太后关注着赵景孙儿，见其淡笑着欣赏中央的歌舞，担忧的心也安慰了不少。看来哀家的孙儿，已经从他父王去世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挨着太后坐的是当今圣上赵庭芳，比赵世荣年长四个年头，看起来依旧英勇威武、神采四溢。他的眼神一直盯着下面的舞娘，完全不顾身边皇后和众妃的感受。

　　“皇帝，哀家瞧着景儿也成年了，该安排些事做了。”太后歪着头，跟赵庭芳小声说着。

　　他一向是个仁孝的帝王，对亲母的话，亦是言听计从。

　　“但是，哀家觉得可以先给景儿指婚，这样也能安住他的心。男儿毕竟先成家后立业，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母后说的是，朕自会为景儿做主。只是不知景儿可有心仪姑娘，朕来个锦上添花岂不更好？”

　　母子俩越聊越甚。

　　“你瞧，那不就是。”

　　赵庭芳顺着太后的视线，从赵景移向对面的柳照琪，两人确实在眉目传情。只是不巧，他注意到了柳照琪身边的青衣婢女。

　　为何那女子竟有几分眼熟？

　　仔细一想，确实与一位故人想像。

　　“怎么样？这要是还不答应，做长辈的就说不过去了。”

　　正低眉沉思的赵庭芳，忽然回过神来，对太后连连应道：“是是，朕记住了。等来年开春，选个良辰吉日，赐婚！”

　　太后听了，甚是满意。连日来的重病，似忽然好了一般。

　　宫宴中途，人多眼杂，粟儿离开了片刻。

　　挨近亥时，外面开始飘起了雪花。因为是除夕，皇宫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宫人们不用伺候主子，都在自家宫里围着火炉暖和，就连巡逻的侍卫，都寥寥无几。这倒给有心人，创造了机会。

　　琼华殿距离太极殿只一条甬道之隔，来回不过半柱香。粟儿算准了时间，假借如厕为由，想再次潜入太极殿密室。不想，才走出甬道，远远就瞧见太极殿外，候着几个站岗的侍卫。

　　自从赵庭芳知道太极殿有刺客闯入，丢了宝镜，他就命人严守了那里。如今，连只蚊虫都进不去。

　　站在原地，极其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太极殿。正巧，两个宫人路过，她假装迷路：“二位，我是太尉府府大小姐的婢女，一时迷路走到了这里，见有侍卫也不敢上前问路。你们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我要怎么回到琼华殿？”

　　两宫人相视一眼，转而睨了太极殿的方向，拉着她走远了些，才道：“这边是皇上的御书房，前些日子丢了几本奏折。皇上大怒，命侍卫日夜坚守。你若敢上前，怕是小命不保，还是赶紧走吧。”

　　“走过这条甬道，左拐就到琼华殿了。”另一个宫人，给她指了方向，两人便匆匆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丢了奏折？宝镜变成了奏折？

　　粟儿顿觉有些好笑。

　　回到琼华殿，宫宴已经接近高潮。可上首的皇帝，以及太子、年幼的皇子，连带着赵景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部分宗亲在相互敬酒，闲聊。

　　她就乖乖地候在柳照琪身侧，等待着宫宴结束。

　　太后许是累了，中途离场回了宫。这时候，柳照琪作为她的亲侄女，自是要上前敬酒，拜礼。粟儿为贴身婢女也跟着叩拜，连带着皇后和一些嫔妃。

　　“哟，咱这柳大小姐身边竟藏了绝世美人，啧啧。”粟儿跟随着柳照琪站起，不知哪个妃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引得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聚焦。

　　粟儿自是不敢动，始终垂着脑袋。

　　柳照琪也不恼，因为她知道身边跟着的是个扮了女装的男人。饶是淡定地回了那妃子：“娘娘谬赞！出自柳家的女子，不管是主子还是婢女，哪一个都不会太差。”

　　这话听着怪刺耳的，本来一脸慈笑的太后，一瞬间沉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