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不会吸血的蚊子

2、我不是同志

　　“本始四年四月壬寅地震，河南以东四十九郡，北海琅琊坏祖宗庙城郭，杀六千余人。”——《九域志》
　　“清幽婆婆，方才地动仪震动，东方天狼星显现。”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正俯身向前方的老者说道。
　　“星轨现在情况如何”被唤作清幽婆婆的老妇人手执阴沉金丝楠木沉声道。
　　“一切正常，应麟已经派人密切监视，一有情况马上向婆婆汇报。”应麟面带犹豫，“婆婆，先是北齐六皇子与南涧公主联姻，现如今地动频发，前日五圣门的尤夫子已经宣布闭关，我们是否应该也早做打算？”
　　“世间之事，皆是福祸。可如今天机已乱，只能祈祷上苍眷顾我天机门，早日寻得天选之人。”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着我？”卿玉看着面前正在夹他餐盘里的土豆丝的易杨青。
　　“唉～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一直跟着你？这食堂也不是你家开的，你这里刚好没人，让我坐怎么了？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跟着你，蛋蛋也跟着你。”易杨青回嘴道。
　　易杨青一旁的蛋蛋尴尬地放下正在啃的鸡腿，说道：“我没有跟着卿玉，我们早上上课的时候就约好了。”，说完暼了眼对面的卿玉，又低头继续咀嚼口中的鸡肉。
　　自从英语小组讨论和蛋蛋分为一组后，卿玉就和蛋蛋时不时地一起约饭。蛋蛋的全名是扎西班旦，身高一米七八的他，肤色是酱油中加上黑土搅拌的颜色，再综合他那超过250斤的体重，实在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着低头还在吃的蛋蛋，卿玉思考着：“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拉着显眼的他？……大抵是因为他那双眼睛……”
　　“我说，亲，能不能尊重下对面在跟你聊天的人！”易杨青微笑着说，只是那份微笑浅得只有古代纸窗户的程度。
　　卿玉正色看着面前的人，低声说道：“好，这两天食堂遇到是巧合，自习遇到也是巧合，上课不坐前面坐我旁边也是巧合，我特么连洗澡也能遇到你也是巧合！！！”
　　“你是不是同志？”
　　一旁咀嚼的声音停下来了，余光瞄了眼易杨青。
　　“噗，咳……咳”易杨青忙将口中的饭菜吞咽下去，“你丫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形成。我！本人钢铁直男，喜欢萌妹加36D的大胸。”
　　卿玉觉得蛋蛋的头似乎埋得更深，餐盘仿佛化身盘丝洞，将他的头缠住。
　　“那你跟着我干嘛？”
　　“我说了我没有……”看着面前的钟卿玉，他眼中的冷漠与戒备让易杨青怔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于卿玉而言依然是陌生人的存在，尽管自己帮他介绍了份家教的工作。
　　“是因为张教官的嘱托。”易杨青单刀直入。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卿玉一时没缓过神来。
　　“哦，替我谢谢张教官，我很好。”卿玉重新夹起餐盘里的土豆丝，往嘴里送。
　　“你很好那就见鬼了！”易杨青在内心里默默念道，同时翻了无数个白眼。
　　“你等会去干嘛？”易杨青继续伸向对面的餐盘，夹了几根土豆丝。
　　“去家教，这个我们应该不会遇到了。”
　　夹着土豆丝的易杨青手一顿，土豆丝洒在餐桌上。

　　同一天，H市公安局。
　　身高一米八五的中年男人，偏黑的肤色加上浓密的眉毛为他那硬朗的五官增添了杀气。庆幸的是他身前带着工作证，乃是一良民。
　　他拉开四楼转角的办公室，汇报道：“杨局，听说你找我？”
　　“哦，小郭啊。”杨局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来，坐”，将桌上的材料递给郭远程。“这个是前几日在平城区发生的一起案子。”
　　翻开到手的材料，郭远程有些困惑，“这个不是张队他们的案子吗？而且我听说这个案子不是定性为自杀吗？”
　　杨局解释道：“可是死者家属不认同这个结果，这个案子我个人认为还存在一些疑点。再加上张队现在还在停职中，二队缺少主心骨，我担心有些疏漏，所以我现在暂时把你调到二队，由你来主导二队侦办这起案件。”
　　“行，那杨局，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二队那。”郭远程合上手中薄薄的资料，说道。
　　“去吧，好好干。”
　　走出办公室的郭远程眉头皱得更深。

　　“死者王天明，本地人，26岁，H行职员，10月15号被发现在家中上吊。”郝明向空降二队的郭远程紧急汇报道。
　　一离开杨局办公室，郭远程就召集二队人马进行案情分析。郭远程看着手中照片里的男人，帅气的脸庞配合着灿烂的笑容，让人感到无限的活力。“是谁发现尸体的？”
　　“是他的女朋友柯敏”吕娜拿出照片递给郭远程，“当天王天明没有去上班，他的同事联系不上，他的女朋友觉得情况不对，就去他家里找他。”
　　“法医那边怎么说？”看了眼照片，郭远程继续翻动手中的资料，问道。
　　“索沟生活反应明显，前位缢行，索沟压颈动脉造成尸体颜面苍白，符合自缢的特征，暂时没有发现其他致命伤。”林涛接着回郭队，忍不住继续说：“郭队，其实这个案子认定为自杀真的没问题，昨天我们找到了他自杀过程的视频。”
　　“视频？跟杨局上报了吗？”
　　“还没。”
　　“打开来看看”
　　投影仪上出现一团白影，很快出现画面，似乎是在客厅的场景，一张矮小沙发在中间，画面中的窗户打开着，窗帘随着风摇摆，很快画面中出现一个人影，身着白色短袖衬衣和卡其色休闲裤，他背对着镜头搬动沙发，画面中传出刮擦声，沙发搬到角落。人影走出了画面，在进来画面时带着一条红布。他抬头了看向摄像头，脸上露出笑容，他看起来很高兴，他的嘴角似乎要拉到耳后根去，他拖来一张椅子，站在上面将红布系牢，“嘣！”椅子被踢翻。
　　“张队，我慎得慌，他笑得我起鸡皮疙瘩。”吕娜侧过身，不敢看视频。
　　“现在有查到王天明自杀的动机吗？能确认他当天的精神状态吗？还有这个视频为什么昨天才发现，是真实的吗？”张队浏览着手中最后一页材料。
　　“这个是网管大队的新来的冥梓萱发现的，当时我们出现场人手不够。小姑娘心思细，我们都没有注意到那只熊里面装了摄像头。”郝明局促地笑着。
　　“至于自杀动机，现在还没有确定。”林涛接着补充。
　　合上资料，郭远程下达命令：“行，吕娜你和郝明再去向死者的家属了解下死者的情况，看看他最近有没有遭遇什么重大挫折，林涛你明天跟我再去确认下现场，如果没有什么新发现，也只能以自杀结案了。”

　　回校路程上，钟卿玉远远地就看到那个人影。
　　一米八八的易杨青双手揣进口袋，双腿不住地战栗，头止不住地往羽绒服衣领处缩。立体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雕刻得更加明亮，淡淡地笑容配合着澄澈的双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卿玉忍不住想到，如同他所见的第一场雪。
　　“这次又有什么事？”卿玉边解开围巾边说道。
　　背后出现的人吓了易杨青一跳，“没，国家奖学金和助学金申请表你还没交，导员在催了，熊思敏联系不上你，所以我来……了解下情况。”
　　“嗯，你不冷吗？”卿玉将围巾递给杨青。
　　“啊？”刚想拒绝的易杨青看了眼围巾，还是接过来。
　　“材料我已经写好了，明天第一节课前我会拿去给导员，我手机落在寝室了，所以联系不上。”
　　“哦。”他这是在跟我解释吗？
　　“易杨青，下雪之前是最冷的时候，你还是多穿点。”钟卿玉往前走着。
　　“哇，你终于说了句人话。”易杨青快步跟上卿玉。

　　然而很快又归于平静，只剩下鞋子拖行着地面的“塔拉”声。
　　“所以你跟张教官很熟吗？”易杨青率先打破沉默。
　　“不熟，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他是真的好奇吗？易杨青暼了眼旁边的人。
　　“军训最后几天的时候，我找我们方阵的教官讨论合照的事情，正好遇到他，他知道我跟你同一个班后，就嘱托我留意下你，不要让你那么独。”易杨青明显感觉到旁边的那张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是啊，这像是他会做的事。

　　张教官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报数的时候盯上了钟卿玉。
　　“大点声！”
　　“九！”
　　“我叫你大点声！”
　　“九。”音量没有变化。卿玉放弃了，他享受罚站。
　　“出列，去那边站着，什么时候喊出声再回来。”
　　一个小时后，张教官来到他的身边。苍白的脸上晒出红晕，汗水滴落，看着面前的人，尤其当视线撞进那双平静的眼睛，张教官有点无奈，“归队。”
　　晚上集会结束后，张教官依然把他留下。“你们班主任今天有找我了解你的情况。”
　　没有回应。
　　“听你室友说，你在寝室也不怎么说话。”
　　面前的人还是恭顺着，看着他的鞋子。
　　“你跟我姐姐很像，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活着大抵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
　　面前的人终于抬头看他。
　　“第一天看到你的眼神我就想起我姐，一模一样的眼神。那是活得太痛苦，没有一点盼头的眼神。”
　　卿玉转过头，回避他的视线。
　　“教官不知道你的经历，但我了解你们。与其说是困在黑暗中，倒不如说你们自己把自己装进一个铁牢里，承受着痛苦，在内心里恐惧着，咆哮着。”
　　“教官还有事吗？我衣服还没有洗。”回头直视教官，卿玉平静地看着教官。
　　“去把钥匙找出来，或者找人帮忙把锁撬开。”教官抓卿玉的双手，由上往下放开，“立正的时候五指要并拢，抬头挺胸。”
　　“咬着牙好好活着，这段时间我会盯着你”张教官甩着口哨，离开了。
　　钟卿玉抬起头，仰望着月色。
　　“张教官，你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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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气死我了，把我的两千字给吞了，没有备份，只能一个个地码，心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