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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肖起得很早,现在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根燃了一整夜的蜡烛,这是昨天从烛台上拿下来的,经过了一整夜的燃烧,蜡烛的长度却丝毫未短。

      将烛台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肖没找到任何机关,蜡烛上的火团跃动着,好似在嘲讽她的自不量力。肖有些孩子气地将烛台甩了甩,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便笑了起来,一口气吹熄了还在燃着的蜡烛。

      房间里暗了下来,隐约能听见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肖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一起,努力回想昨天的感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的精神猛然一震,脑海传来嗡鸣,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回来了,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视野的焦距中间充斥着一团团涌动着的雾气,流动着的色彩将空气扭曲变形。

      有那么一瞬,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光。”

      整间屋子慢慢亮堂起来,驱散了盘踞着的黑暗。

      肖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的眼前发生,像是小孩子第一次看见了魔术表演,满心里都是不可思议。

      朦胧的雾气中,传来哭声、笑声、叹气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涌入肖的脑海,正当肖凝神去分辨时,各种声音又渐渐淡去,最终交织形成一串脚掌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停止在了肖的房间门外。

      “小姐,我为您准备了早餐。”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将那种奇特的感觉打断,房间里的光芒也慢慢散去,这种转变让肖有些怔然,直到门外再次传来询问声,她才回过神来。

      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衫,肖长吁了口气,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肖昨天救回来的名为简·特罗洛普的少女,她穿着亚麻的长袍,不见了昨天的狼狈,长长的黑发编成辫子,整齐的披散在背后,衣服上的褶皱被用心的捋平,黑发中纤细的脖颈好似天鹅一样,不卑不亢地弯曲成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弧度。

      这是一个自信而自卑的小家伙,肖内心判断。

      跟着简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吱吱呀呀的楼梯,来到一楼的客厅里,壁炉还在燃烧,旁边的大铜壶灌了满满的一壶水,已经开始冒着蒸汽了。肖走进走廊,一会又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盛放着一些曲奇小饼干,一壶能称得上是茶的东西,还有两个杯子。

      不得不说简在烹饪上很有一手,那些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曲奇小饼干尝起来意外的香甜可口,肖拒绝了简为自己添茶的举动,只要了一杯开水,在向简说明不是她手艺的问题后进行了一顿愉快的早饭。

      简将她昨天换下来的浆洗过的衣服平摊开来,用大铜壶认认真真地熨烫了一遍,然后以一种混合着沉重和悲哀的眼神看了许久,肖在旁边的沙发上吃着小饼干,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尽管简没说什么,但肖还是从她手中戴的戒指和穿着的长袍中读出了一些简不愿展现出来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可是不能乱戴的。

      在肖吃完了自己的小饼干并且喝了三杯水之后,简终于从神游状态回过了神,注意到肖收回去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掩饰般地转身拉开了旁边的窗帘。

      雪比昨天下的更大了,肖眯起眼睛也只能看见近处的景色,积雪堆了接近一人高,房子的地理位置本来就比较高,然而现在窗户下端也快被积雪掩埋。

      简皱起了眉头,外面的雪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的迹象,而今天准备早餐的时候她就发现食物已经不怎么够了。

      “肖小姐,不知道您是否有一些应对雪天的措施——今天早晨我去厨房,吃的东西不多了,木柴也是一样。”

      肖还是那么温和的笑着。

      “并没有。”

      “……”简看起来很有些无语,欲言又止了一会,正准备说些什么,又被肖打断了。

      “开玩笑的,我没记错的话,地窖里应该有一些储存品。”

      今早冥想的时候,城堡的结构突然出现在肖的脑海里,尽管只有短短一瞬,但大致的方位她还记得,地窖应该就在厨房旁边。

      留下简在客厅里独自对着熨平的礼服哀悼她逝去的爱情,肖独自朝着走廊尽头走去,最终在厨房旁边一个小小的隔间里找到了一扇上着锁的厚重木门。

      肖试着拽了拽粗糙的锁头,发现锁头十分粗糙,就像是一块粗打磨过的石头一样凹凸不平,在心里对这个时期的技术进行了长达两秒的批判之后,肖终于发现了锁头的一个优点——结实。

      将自己的胳膊与锁头进行对比后,肖明智的放弃了暴力打开的想法,她苦大仇深地盯着锁头的连接处,试图让锁头羞愧地打开。

      最终锁头还是打开了,并不是锁头有了智慧,而是在肖盯着锁头思考怎样让简相信自己丢了钥匙的时候,她又进入了那种奇妙的冥想状态,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她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锁头上面,心里面想象着锁头打开的样子,锁头就自己掉了下来——顺带砸了肖的脚。

      十趾连心,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传来一阵嗡鸣,眼泪差点疼了出来,视野里,被砸中的地方向四周散发着黑色的雾气。简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就看见“房东小姐”泪汪汪地看着她。

      简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从没有!

      扶着肖躺回了客厅的沙发,褪去肖脚上的鞋袜,简不由有些惊叹肖脚部的皮肤的白嫩,精致的脚在火光下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简见过很多所谓的“大家闺秀”,可从没有“房东小姐”这样的,想起了以前的日子,简不由有些愣神。

      肖从头昏脚痛中抽出神来,看着明显是陷入回忆的简调侃道:“简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否对我的脚有着不可描述的兴趣,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先放下它——毕竟它刚刚受到了那么重大的打击,目前它可能还不想和别人紧密相处。”

      红晕从脖颈一直蔓延到简的脸颊,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房东小姐”,可又见肖脸上一片坦然,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简又怀疑是自己多想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肖没打算继续戏弄纯情的女孩,她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让简拿了铜盆和毛巾来敷了一小会,那么重的锁头砸下来,肖的脚掌却只是伤到了皮肉,一会儿就不怎么疼了,简看起来一脸惊异,肖倒是有些习惯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不怎么放在心上。

      午间的日子很快过去了,简在地窖里找到了一大堆土豆,两人中午吃了一顿丰盛的土豆大餐——用肖的话来说就是“一顿土豆面糊”。

      饭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概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价值,简自告奋勇要为肖画一幅肖像画,肖躺在沙发(椅子)上安安静静闭目养神,简跪坐在肖对面壁炉旁的地毯上,一丝不苟地画了起来。

      肖实际上是在试图进入冥想状态,在努力忽略掉脚部传来的麻痒感和旁边某人的注视感后,肖又清晰的感觉到了灵魂的震颤感,与此同时,她眼前的黑暗中仿佛氤氲出了一团无边无际的雾气,肖好奇地望去,发现雾气都有一定规则,在一团固定的区域活动,勉强可以看出一个大致的模样。

      就比如她对面的方形雾气就是壁炉,里面跃动着的不停变化着的就是燃着的火焰,而在壁炉旁边蜷成一团的就是简了,构成她的雾气变化更加明显,一刻不停地在翻腾。肖继续向四周望去,在“墙壁雾气”外面是涌动着的淡淡烟雾,更远处则是一片虚无。

      简跪坐在地毯上,手中支撑起的画板有些硌肚子,她调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房主小姐”。

      凭心而论,“房主小姐”长得非常漂亮,在她所见过的所有女士里都名列前茅,仅次于她的“二表姐”和阿切斯夫人,虽然不是标准的鹅蛋脸,也没有十分高耸的鼻子,但她精致的面颊与她的嘴唇和鼻子意外的搭配,而与“二表姐”的傲慢和阿切斯夫人的冷漠不同的是,“房主小姐”的眼睛里始终充满着笑意,似乎没什么事情值得忧虑,当你凝视着她的双眼时,很容易忘掉心里的烦恼……

      简心里正在胡思乱想,微弱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简放下画板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正蜷缩在大门前面。

      简急忙转身要去开门,正当她经过肖的身边时,肖睁开了双眼,还是用懒洋洋的笑着的语气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简犹豫了一下,虽然急着要去帮助外面的可怜人,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陈述了一遍。

      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来到窗前向外望去,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还在原地蜷缩着。

      “她快死了。”简忍不住插了句话,她已经准备好热水和食物了。

      肖有些无奈,苦笑着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来这的?”

      简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她的辫子在空中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看得出来她没明白肖的意思。

      “走过来的话,总得有脚印吧,”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懵懂的少女,继续提示,“脚印呢?”

      “脚印呢?”简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等她消化了简话中的意思,言语就不免带上了颤音:“脚印......没有!”

      外面的雪已经堆积到了一人多厚,而无论近处远处都看不到任何行走或者爬行留下的痕迹,雪面像平整的被褥一样完美无瑕。

      简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尾椎升腾而起,沿着脊椎直冲到大脑,她的全身都有些麻木了,不自觉地倚在了房东小姐身上。

      肖好笑的看着僵的笔直的简,安抚性的拍了拍简的脑袋——简比她足足矮了一头,抚慰到:“没事的,它又不会冲进来——就算冲进来也不一定吃人——”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就算吃人也不一定一次吃完,说不定先吃我呢,你就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啦。”

      简恨恨地抬头瞪了一眼笑得灿烂的肖,咬牙切齿的同时,心里的恐惧莫名的被冲散了不少。

      “格伯克,”肖看着有些不解的简,笑着解释道:“我昨天在书中看到的,是一种怪物,行动悄然无声,喜好扮成他人的样子在田野间游荡,好食人肉,擅扮作孤弱女子拜访寡居夫人,诱其开门,食之。但必须得到主人的邀请才能进入房间,否则没办法伤害到别人,没什么危害。”

      简的内心有些崩溃,沉默了一会,她提出问题:“你看的后半部分要是不准怎么办?”

      肖也有点沉默了。

      简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沉默着将柜子推到门口堵住大门。

      肖默默的看着简搬仓鼠般的举动,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门外的来客,在冥想界中门外是一个狗身人头的怪物,但肖有一种谜一样的自信——格伯克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考虑到普通人面对怪物的反应,肖选择不告诉简,没想到简还是被吓得不清。

      将大门紧紧堵上之后,简认命般的跪在壁炉的前面,亲吻着手上的戒指默默的祈祷着,大概是在向上帝祈祷。

      肖感到有些好笑,却又听见简碎碎念道:“希望我和肖小姐都可以在您的庇佑下度过苦难。”肖的心里又不免有些感动。

      简整整祈祷了好几个小时,肖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碎碎念了许久,终于等到格伯克没了耐心溜走,简才停止了祈祷,转而一脸兴奋的拉着肖说是上帝的功劳。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简又将中午剩下的土豆盛宴热了一番,两人对付着解决了晚饭,简去厨房收拾了盘子,回来跪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肖躺在沙发上看着简一脸光辉的向上帝祈祷,诉说她的景愿——简特意压低了声音,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到。

      睡觉时间到了,简坚持和肖在楼梯口吻别——礼仪之吻,随后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简吹熄了房间里的烛台,黑夜侵蚀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风夹杂着雪敲击在窗户上,发出细小的噼啪声。简又不自主的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身影,越想越觉得恐怖,她控制不住的猜测那层衣服下包裹着的是什么,正想到恐怖处,房间里的柜子发出轻轻的一声“噼啪”声,简一下子僵住了,她试图屏住呼吸,却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

      肖朦朦胧胧中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吵醒了,又是那种很玄妙的感觉,她刚刚将自己的意识从睡梦中抽离出来,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轻到如果不仔细听就会完全忽略掉——紧接着又是更小的嗫嚅声:“肖小姐,您睡了没?”

      简此刻正抱着枕头站在肖的门外,她很有些难为情,毕竟大半夜扰人清梦是很过分的事情,而她接下来的诉求会更加过分,她尽量轻的敲着“房东小姐”的房门,即希望“房东小姐”听不见自己的敲门声,又渴望“房东小姐”将自己从孤独的黑暗中拯救出来。

      默默地在门外等了一会,门内好像没有任何动静,简有些失望的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吱呀——”

      简背后的房门打开了,紧接着肖的声音伴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闯到了她的脑海里:“简,有事吗?正好,我有点害怕,你能过来和我一起睡吗?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我愿意。”简觉得自己被幸运女神砸到了脑袋,晕晕乎乎的就跟着肖进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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