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断》暮色寒江

10、子午林

　　“子午林？”

　　“好奇怪的名字！”叶望潇马上将防风通圣丸咽了下去。

　　“之所以叫子午林这个名字，乃是因为这片树林的每日子时和午时，里面都会莫名飘散出毒雾，接近者会中毒而亡，当初有很多人不信此，所以这数十年来，在那丢了性命的人可多了，于捕快张捕快他们的弟兄有几个至今还生死未卜呢！”萧暮灵解释着。

　　“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们让你一个姑娘家冒险是何居心？”叶望潇为她不平。

　　“你误会了，是我自己要去的，何况，他们也劝过我。”这个假师兄这么关心自己，萧暮灵心里倒是一阵温暖，她笑着道：“要是他们真的居心不良，为什么要把子午林的来历和危险一五一十告诉我，只怕是个普通人都不敢再涉足这危险之地了。”

　　“他们也说了，唯有子午林的枫叶非同寻常，我看，子午林和傀儡山庄必然有某种关系，柳员外和莺儿对我们一向不错，如今他们生死未卜，我们怎么能知道线索，而因为怯惧就不去查找真相了？”她说着，摊了摊手，“如果不去看一看，我会于心不安的。”

　　“啧啧啧——”叶望潇一脸惊叹。

　　“木鱼丫头，我就喜欢你这股认真劲儿！”

　　叶望潇吃了药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身上脸上都没有那么痒了，见面前这个看似单薄的姑娘浑身都散发着坚韧的光辉，她认真的模样让他这个大老爷们都自愧不如，心底对她的好感又深了几分，他拍了拍胸膛道：“行，本公子跟你一起闯了！”

　　“啊！！！”

　　“主子，萧姑娘，你们真的要去？”青砚有些慌。

　　“有本公子和萧女侠在，你小子怕什么？”叶望潇重重一拍他的肩。

　　“哦。”青砚嘀咕着，你们都去了，我能不去吗？谁让我是个跟班的呢……

　　萧女侠……他叫自己女侠……哎呀哎呀……还没人这么称过自己呢！萧暮灵笑容灿烂，心里也觉得这本不靠谱的贵公子顺眼了许多。

　　叶望潇也傻笑着。

　　这丫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她一定喜欢本公子！

　　青砚见他俩眉来眼去，撅了撅嘴，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别碍着他们的事儿才好。

　　萧暮灵回过神来，见叶望潇又这样傻愣愣地瞧着自己，心头又开始嫌弃了，她道：“你傻笑着干什么？这防风通圣丸你放在身上，分三次吃，要是哪里不舒服再告诉我！”

　　叶望潇乐呵呵道：“木鱼丫头好厉害，我都好多了。”

　　这么快的么？她凑过去瞧瞧，什么呀，这张脸她都要看吐了……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丝绢给他，提醒道：“你的脸最好别吹风，呐，用这个把脸蒙起来，也免得人笑话。”

　　叶望潇接过帕子来，一嗅，好香……

　　瞧他这样，怎么还色/眯/眯的？萧暮灵咬了咬唇。

　　叶望潇没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很快就用丝绢把半张脸蒙起来了。

　　青砚愣了愣，哆哆嗦嗦道：“该不会现在就要走吧？”

　　萧暮灵答道：“我们吃过午饭再走！”

　　***

　　出了客栈，叶望潇傻了眼。

　　木鱼丫头可没说……要去的不止他们仨！还来俩捕快是什么意思？

　　他一把拉过萧暮灵，不悦道：“他们去干什么？”

　　“他们不带路，我们怎么去？”

　　萧暮灵丢下他，笑着与那两个捕快打招呼：“于大哥，张大哥，你们来了！”

　　嘿呀，还大哥大哥地叫起来了……叶望潇差点掉进醋缸里。

　　三人会面，于捕头和张捕头再次向萧暮灵抱了抱拳，感激道：“调查子午林本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却劳烦萧姑娘跟我们去冒险，我们俩实在过意不去，萧姑娘，这些是我们俩的小意思，姑娘切莫推辞……”

　　他们俩递来了荷包，萧暮灵一惊：“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捕头道：“县太爷最近忙得头晕脑胀，也忘了发出悬赏告示，萧姑娘肯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他还未说完，就被萧暮灵打断，萧暮灵正色道：“二位大哥，江湖人嘛，义字当先，柳员外一家对我有深恩，调查这起案子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和悬赏没有任何关系，二位大哥还请将银子收回，不然就是看轻我萧暮灵了！”

　　木鱼丫头果然有当女侠的潜质！

　　叶望潇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眉梢凝着敬服之色。

　　萧暮灵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两捕快才将银子收回，再次向她作揖道谢才作罢，待看到萧暮灵身后那两个……打扮奇怪的人时，身为捕快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俩人有点问题！张捕快冷声道：“这两位是什么人？为何这般打扮？”一个大男人蒙着女人的绣帕？

　　萧暮灵忙道：“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师兄。”

　　叶望潇大摇大摆前行了一步，很是亲密地挨靠着萧暮灵，他慢条斯理道：“这段时间，我师妹独自在江湖闯荡，我师叔不放心，特地派我来照顾她！”

　　萧暮灵瞧见他们盯着叶望潇的脸，解释道：“我师兄的脸其实是因为……”

　　叶望潇马上道：“因为我得了天花！”

　　什么！天花！那俩捕快退了一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萧暮灵诧异地瞪着眼。

　　叶望潇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本公子刚到这里水土不服，就突然得了急症，哎唷，听我师妹说，这天花容易传染人，你们……还是离我们远一点为好。”

　　“这……”俩捕快踟蹰起来。

　　叶望潇很是大方地给他们“解围”：“天花这种病是挺可怕，谁也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样吧，你们用不着为难，子午林我和我师妹一起去就好！”

　　萧暮灵低声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叶望潇无视于她的疑问，他慢悠悠对他们道：“到时，请二位带个路就好！”

　　两捕快忙道：“自然，自然。”

　　叶望潇朝萧暮灵抛了抛眼色，意在让她听自己的。

　　萧暮灵这才没有说什么。

　　***

　　午时出发。

　　到子午林的时候，未时刚到。

　　因为有叶望潇这个“天花”病人在，那两捕快到了入口便不敢再跟他们进去。

　　于捕快有些不放心萧暮灵，他好心提醒道：“萧姑娘，叶公子，你们进去可得小心一些，若是有什么异动，一定要保命为先，我们俩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们出来。”

　　萧暮灵点头道：“如果我们到天黑还没出来，你们自行回去便可。”

　　于捕快有些不忍她冒险，刚要再说些什么，叶望潇往他们俩之间一横，微笑着道：“于捕快请放心，有本公子在，谁也不可能伤到我师妹，呵，不劳二位担心！”

　　这话怎么酸溜溜的……萧暮灵有些不解。

　　叶望潇带着青砚率先向前行，见萧暮灵还杵着，他道：“师妹，走了！”

　　萧暮灵回神，向那两捕快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于捕头和张捕头面面相觑。

　　萧暮灵跟上了叶望潇，两人走了不过才四十多步，就发现面前的树林确实诡异的很。

　　午时其实已经过了，但山林中犹然飘着一层薄烟，此刻风比较大，雾气变得更加稀薄。露出的林子十分安静，连树叶响动的声音都没有，散发着一股吸引人的神秘之色……看来，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萧暮灵从包袱中拿出帕子一人一条，掩住了口鼻。

　　青砚紧步跟着叶望潇，生怕自己落在后面。

　　再往前走了不多时，回头一看，已看不到来路。

　　伴随着四下的阵阵微风，薄烟已经彻底散去，子午林的真容显现在他们面前。

　　这子午林如同一个小山坳，被周边高耸的山脉包裹着，植被茂密，像是一眼望不到头。而在山的边侧，则生长着几株枫树，枫叶还没有红透，远远不及她掌心的枫叶，看着这薄薄的红枫，那一夜的血腥和不忍回顾的经历都浮现在眼前——是那样可怕！

　　“木鱼丫头，你快过来看！”耳边是叶望潇的叫唤声。

　　叶望潇是站在一棵大树旁边，他蹲下身来，指着树根处那隐隐若现的三道刀痕——是故意有人刻下的么？萧暮灵走来，伸手摸了摸，树上的刻痕锋角已经平了。

　　“刻下有些时日，看来有不少人来过！”

　　她弯下身，也在树根的地方刻出一个十字记号来。

　　“我观察过，这边的路有多条，然而只有这边的草被踏平，我们先跟着这些记号走，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线索的话，一定要出来！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跟好我就行了。”

　　有了她的安慰，青砚脸色好看了些。

　　叶望潇则是望着她，大有交托一切之势。

　　萧暮灵笑了笑，在前带路。

　　再行一段路，眼前渐渐开阔起来，树的距离变得更大。

　　叶望潇奇怪道：“木鱼丫头，你怎么没跟着那痕迹走？还有，你总是抬头在瞧什么，难不成记号在天上？”说着，他也仰起头，除了刺目的阳光，什么都瞧不见。

　　“现在已是下午，太阳本就该在西边，面对着太阳，我们的方位就是西边。”萧暮灵又指了指树下刻痕，“这一带的树根都刻了五道刀痕，而进来的时候，树上只有三道，很显然，走在这里的人——迷路了！”

　　木鱼丫头果真有两下子！叶望潇暗叹。

　　太阳已经西斜了许多，三人的步伐更加匆忙，树根处是萧暮灵刻上的新痕迹。

　　跟随着她不肯停歇的脚步，后面的两个人简直苦不堪言，尤其是平日里养尊处惯了的叶望潇，旧伤未愈疲累不堪，他已怨声载道，坐在大石边摇着扇子死活不肯走。

　　萧暮灵往前看了看，似到了树林的尽头，面前是一条小溪。

　　青砚欢喜地蹦来，赶紧喝了两口溪水，甘甜凉爽，他洗了把脸，仿佛把疲倦都洗去了。

　　可越到这个地方，愈加觉得怪异，萧暮灵摸出手中的枫叶，喃喃道：“为什么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这样红的枫叶呢？奇怪了……难道，我们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