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白潞青崖

4、羊入虎口

　　苏彦青他们所乘的小渔船渐渐靠近前面的商船，四周一片安静，竹篙搅动江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浓雾里的巨大商船渐渐露出真容。这艘商船有三张巨帆，此时正升起两张。船头处一面旌旗迎风招展。旗帜上绣着一团烈火，烈火周围有九条黑色蛟龙盘旋。

　　苏彦青见过九龙坞的图腾，与这面旌旗上的一致。

　　渔船在商船的右舷下停住，青色船身像一堵城墙般挡在他们眼前。一道绳梯从甲板上垂下来。上面有人喊道：“两位兄弟，有请了。”

　　江渺川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渔船主人，又低声向苏彦青问道：“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吗？”

　　苏彦青略加思索，低声回答道：“目前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我们先上去，见机行事。”
　　江渺川有些兴奋地摸了摸鼻子，先行爬上了绳梯，苏彦青紧随其后。

　　九龙坞江口分舵舵主吕文清是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目光炯炯有神，面色和善，似乎十分平易近人。

　　苏彦青与江渺川登上甲板，便见到吕文清带着几名随从在等候他们。苏彦青虽然从未见过吕文清，但也听说过他的来历。传言吕文清曾是个读书人，还考取了不小的功名，但一直未受朝廷重用。郁郁不得志的吕文清后来投靠了九龙坞赵晋帮主，并深受重用，成为九龙坞的军师。

　　虽说赵晋帮主死后，他的女儿接手帮主之位，但新任帮主从未公开露面，九龙坞上下全由几位舵主打理。因此，吕文清虽为舵主，但手中权力远胜于此。

　　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形象倒与传闻中的吕文清相符。苏彦青二人向吕文清拱了拱手，说道：“见过吕舵主。”

　　吕文清也抱拳道：“见过两位少侠。”同时目光蜻蜓点水般将二人打量了一遍。

　　吕文清又笑着说道：“现在船上正在用午饭，两位若不嫌弃，我们边用餐边聊。”

　　江渺川笑着说道：“那可要多谢吕舵主，正好我们都饿了。”

　　“不用客气，这边请吧。”吕文清示意二人前去船舱。

　　船舱内有些昏暗，但空间还算开阔，中间有几条长桌，十几名粗布衣裳的精壮汉子围在长桌旁一边说笑一边吃午饭。

　　苏彦青二人跟着吕文清走进船舱，喧闹声停了下来。船员面纷纷侧目观察两位不速之客。苏彦青面带微笑向众人抱了抱拳。船员们点头致意，又恢复了热闹。

　　吕文清招呼二人在一张稍微干净些的长桌前坐下，立刻有船员端上许多吃食，有鱼干、肉脯、咸菜和馒头面饼。

　　吕文清说道：“船上简陋，二位少侠多多包涵。”

　　江渺川拿起一片鱼干扔进口中，咀嚼片刻后赞叹道：“嗯…从未吃过如此香的鱼干，吕舵主不必谦虚。”

　　吕文清哈哈笑道：“像江少侠这样的大富大贵之人，怎么会看得上九龙坞的鱼干。”江渺川现在的打扮用大富大贵四个字来形容可以说很是贴切。

　　江渺川又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说道：“一个人要是饿了，吃什么都香。”

　　“江少侠真是风趣。”吕文清附和道，顿了片刻，又说道：“我听闻青岚剑派以剑闻名，门下弟子剑术高超。不知江少侠为何并未佩剑呢？”

　　苏彦青接过话，答道：“他最近才拜入青岚剑派，此前并未曾习剑。”

　　吕文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苏彦青趁机转移话题，说道：“吕舵主真是生意兴隆，这样的大雾天气也在江上忙碌。”

　　吕文清叹了口气，答道：“船行到这片水域，忽然起雾，所幸此船还算结实可靠，无需太过担心。”

　　苏彦青继续说道：“在下在江口码头听闻最近江上有水贼出没，不知吕舵主对于此事可有头绪。”

　　吕文清摸了摸胡子，怒哼了一声，说道：“一伙毛贼，敢在九龙坞的地盘上撒野，我吕文清早晚捏碎他们。二位少侠也对这伙杂碎感兴趣？”

　　苏彦青故作遗憾答道：“我等也想助吕舵主一臂之力，奈何师命难违，我们需尽快赶回师门。”

　　江渺川吞下一片肉干，咂咂嘴，说道：“小师侄，此言差矣，回师门不急于这几日。”又故作神秘的对吕文清说道：“不瞒吕舵主，我们正打算去找这伙水贼，将他们绳之以法。吕舵主要是不嫌弃，大可将我们算上，咱们一起去对付水贼。”

　　苏彦青脸色沉郁下来，他若有若无的朝江渺川使了使眼色，但江渺川并未会意。

　　吕文清朝二人抱了抱拳，赞叹道：“二位少侠高义，吕某钦佩。不过，刚才听江少侠称呼，二位是师叔侄关系？”

　　提起这个话题，江渺川的腰杆挺直了几分，他说道：“这个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呢，我是他师公南十三二十年前收的徒弟，所以论辈分，我们以师叔侄相称。”

　　吕文清惊讶道：“原来是南大侠高徒当面，失敬、失敬。来人取酒来。”

　　一名船员取来一坛酒，为三人各斟上一碗。吕文清端起酒，说道：“吕某生平最敬佩的就是南大侠，今日得见南大侠高徒，实乃三生有幸，我敬二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江渺川听了这话十分受用，他端起酒说道：“能够结识吕大哥这样的英雄实乃平生幸事。”说完也一饮而尽。

　　苏彦青端起酒有些迟疑不定。吕文清面带微笑看向他，摸了摸胡子，说道：“请。”

　　苏彦青仰头将碗中酒干了。

　　吕文清放下酒碗，摸着胡子感叹道：“二位兄弟，你们说，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做贼呢？”

　　江渺川答道：“无非是贪图财富，又不思进取，那就只好去偷或者抢了。”

　　吕文清摇了摇头，道：“我以前也这般想。后来发现，许多人做贼，并非是他们自己想做贼，而是被逼无奈。”

　　苏彦青瞳孔微缩，问道：“吕舵主，何出此言？”

　　吕文清并未答复，片刻后冷冷说道：“二位要管这江上的事，吕某只能对不住了。”

　　江渺川忽然觉得一股沉沉睡意袭来，眼皮沉重，四肢无力。他摇晃着站了起来，说道“小师侄，我头好晕…”说完栽倒在长桌上。

　　苏彦青抬掌在自己胸前用力一拍，吐出一口酒来。

　　方才还围在桌前吃饭的船员已经举着兵刃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说道：“乖乖束手就擒，留你小命。”

　　一道白光闪过，苏彦青的剑出鞘了。众人举起兵刃围攻而上，苏彦青的剑影犹如一道屏障将自己团团护住。众人寻不到丝毫破绽，无法伤到苏彦青分毫。苏彦青低喝一声，一脚踢飞身前一人，又顺势就地一滚，突出了包围圈。

　　苏彦青由守转攻，剑势陡然凌利起来，转眼间连伤三人。

　　“住手！”

　　苏彦青循声望去，只见吕文清左手提着昏过去的江渺川，右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抵在江渺川喉间。

　　吕文清冷冷道：“不想你师叔小命没了，把剑放下。”

　　苏彦青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将剑掷到地面上。

　　一道黑影向头顶袭来，苏彦青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小师侄…快醒醒…小师侄，别睡了…苏彦青！”

　　苏彦青感觉自己沉入深水中，断断续续的呼喊声从水面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苏彦青挣扎着睁开双眼，额头上隐隐作痛，想活动活动手脚，发现自己被反手绑在一根木柱上，只好作罢。于是环顾四周，观察情况。

　　这里似乎是一间仓库，角落里堆放了许多麻袋，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什么。墙壁上较高的位置，有一排一尺来高的天窗。几束明亮的光线照进房间内。面前的光柱中有一张笑脸，正看着自己。

　　那张笑脸说道：“你终于醒了。”是同样被绑着的小师叔江渺川。

　　这人笑得很真切，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身处险境，这让苏彦青有些恼火。

　　苏彦青冷着脸道：“你笑什么，有什么事情很好笑吗？”

　　没想到江渺川笑得更灿烂了，嘴角上翘，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反问道：“笑一定需要理由吗？如果那样的话，活着岂不是太无趣。”

　　这人总是有许多歪理，苏彦青不再理他。

　　“不过刚才笑还是有一个原因的。”江渺川忽然又正经起来，认真说道。

　　“什么原因？”苏彦青忍不住问道。

　　江渺川朝他眨眨左眼，说道：“看你醒来了，高兴。”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苏彦青依旧冷冰冰的，他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收敛了笑容。

　　“你额头上的伤还好吗？”江渺川又问道。

　　“还好。”苏彦青冷冷答道。

　　江渺川想起船上的事情，一脸愤懑地说道：“奶奶的，想不到那吕文清如此阴险，竟然在酒中下药。我看这作乱的水贼就是他们自己了。一群小人，有种正面比拼。”

　　苏彦青嘲讽道：“现在骂别人小人了？刚才不是还称兄道弟吗？”

　　江渺川并未回答他，板着脸，轻轻踹了苏彦青一脚。

　　“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苏彦青皱着眉头喝道。

　　江渺川又踹了他一脚。于是苏彦青也踹了江渺川一脚。两人互踹十余脚后，苏彦青喊道：“停。”江渺川这才作罢。

　　苏彦青神色凝重地问道：“你身上那些财物还在吗？”

　　江渺川全身只剩下贴身衣物。他嗤了一声，答道：“还用问吗？一个子都不剩。”

　　苏彦青分析道：“这伙水贼五天抢了七艘商船，而且明显是为了钱财而来。如果说九龙坞缺钱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方才说吕文清他们便是水贼元凶，恐怕为时尚早。”

　　江渺川不太相信，说道：“那他为何给我们下药，还把我们绑到这里来。”

　　苏彦青问道：“你可曾见过吕文清，识得他的模样？”

　　“你是说，他们是水贼假扮的？”江渺川猜测道。

　　“有这个可能。 ”苏彦青说道。

　　忽然，仓库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只听她低声说道：“两位小哥哥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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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小萝莉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