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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11 ...

  •   石化状态的两个人紧紧贴着对方,山巅的夜风卷起积雪的温度,擦过他们二人的皮肤,又被过高的体温蒸发成雾,融入了云间。

      过速的心跳交织成密集的鼓点,万悯方的思维仿佛被抽离了身体,置身事外地打量着这个尴尬的拥抱。

      孤军奋战了万千轮回,前路永远看不分明,他每踏出一步都是惊的险的,在连如何生存都成问题的情况下,生理需求自然是被压缩到了最低,更罔提有人陪伴在旁,让一些无用的感情去干扰他的大脑。

      或许泽天的失态只是因为他使用灵力不当的缘故,但他到现在还在冷静地思考,没直接把泽天推开的原因却是——他舍不得把他推开。

      那种仿佛刻在骨头里的熟悉感,让他对这个温暖得过热的怀抱眷恋无比。

      这真是……太奇怪了。

      -

      今天出门前应该先卜上一卦,测测吉凶的。在伴云看见主人和泽天在黑松白雪中拥在一起时,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它在第一时间便用爪子死死捂住了嘴,可在它做出动作之前,一声惊呼就已经冲出了嘴巴。

      听见自己冲口而出的惊呼时,它想:啊,它要命丧此时了。受益于主人,多活了千百个轮回,倒是不亏。

      -

      巨大的金色羽翼在听见伴云出声的那刻倏然展开,如同一枚金色的巨茧般将两具身体拢住,隔绝了伴云的视线,将两人划入了同一个狭小的空间。

      “……”万悯方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掩耳盗铃?”

      表情不悦地支起身体与他对视,泽天脸上尽是褪不掉的潮红,声音也带着些沾染了情欲的低哑:“你有更好的办法?”

      发觉这样的泽天看起来生动不少,万悯方忍着笑答:“比如你可以把我放开?”

      泽天后齿迟疑地微微一磨,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地直白:“不想放开。”

      万悯方并不意外地看着那双从来掩盖不住情绪的金眸,问:“你喜欢我?”

      他有一千种方式拒绝肯定的答复,也有一千种方式认可否定的答复,可泽天的回答却偏偏让他再找不出第两千零一种方式来应对。

      泽天说:“我不知道。”

      他被情欲逼红的眼里有困惑有执着有茫然有那种多日不见的懵懂,搂着万悯方的手臂紧了又紧,不愿放松一点,像一头困顿的,只懂得遵循本能的幼兽,说:“我不知道。”

      万悯方突然就不想为难他了。他抬手摸了摸泽天的脑后的金色长发,是他惯有的,做出了妥协的动作。

      只是这次泽天却不愿妥协,他垂眼看着万悯方紧抿的双唇,不由分说地堵了上去。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唇相贴,像两座精致却僵硬的石雕撞在了一起。万悯方置身事外的冷静思维瞬间被撞回了一片混沌的脑内,乱哄哄地不知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反应,被镌刻在灵魂中的本能出来救场,控制着他微微张开了嘴,舌尖轻轻舔上了泽天的下唇。

      没有浪费一分一秒,泽天立刻夺回了主动权,凶狠却掌握着分寸地回吻,像是要攫夺他的呼吸,不留给他任何思考的余地。

      可能已然海枯石烂,也可能只是弹指挥间,两人终于停下了亲吻的动作,在交缠着的呼吸间沉默地对望。

      谁也没开口,提出任何疑问,给出任何回答,做出任何承诺。他们只是单纯地看着对方,透过躯壳,让内里的灵魂相认相识。

      -

      日子不缓不急,无风无雨地翻着篇。万悯方无心管理族群,仍让溥安当他的海鱼王君,溥安断舌难续,整个人的气质都沉郁了下去,却依旧在治理族群上尽心尽职,只是每每看见华兰科时,眼里都翻涌着复杂难名的情绪。

      他当然知道溥安在想什么,无非是追悔莫及,更觉昔日回忆美好珍贵,却深知自己错过了什么,不但是已失去、更是求不得。

      然而这些情绪所针对的对象并不该是他万悯方,而是那个已然湮灭于轮回中的战神华兰科——万悯方当然更无心去替原主了这份情缘,每天都带着伴云一起游山玩水,在几个族地中窜来窜去,顺手带动起了三族间的良□□流,也算为共和事业添砖加瓦了。

      不同于消极怠工的他与伴云,泽天越过名存实亡的王君泽音接下了天鸟的担子,每天都是一副朝九晚五的勤工状态。三位神明,万悯方是信仰,伴云是吉祥物,只有泽天是干实事的那一个,常被万悯方调侃他是天生的劳碌命。

      那日与泽天的亲吻被他们默契地埋进了脑回深处,谁也没主动提起过,再见面时也坦然得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只谈风云,不谈风月。

      搁下手边清完的琐碎事物,泽天看向坐在高台之上,正与伴云谈笑的万悯方,默不作声地将一碟小食推了过去。

      自然地接过那碟小食,拈起一块糖糕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柔柔地化在口中,万悯方拿出那面琉璃镜在泽天晃了一晃:“米西亚的尸骨找到了。”

      “嗯,怎么死的。”泽天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万悯方边答边观察着泽天的表情:“被抽骨的时候他就自尽了,尸体被远海的鱼群分食了个干净,他的骨头太轻,被浪冲得有点远,今天才找到。”

      泽天脸上一点异色都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察觉了万悯方探究的视线,才生硬地换上了一点沉痛,试探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毕竟是你弟弟,你要节哀……?”

      只是想从他的反应中找找与“那个泽天”相关线索的万悯方:“……”

      这傻鸟。

      近来他四处探询,一点异常的状况都没发现,不禁让他心中那个原本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膨大起来——难道这就是他的终结世界了?在这个世界作为神明永生下去,就是法则奖励给他的通关结局?

      眼睫微颤地闭上眼,手脚紧张得钝钝发痛,万悯方轻轻地,用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气音念了一句什么,静待了片刻,又用稍稍大了一丁点的音量念了一遍,再静待了片刻,如此反反复复数遍,直到终于不是在用气音,而是用真声轻轻念出了那三个字,却依旧没激起半点波澜的时候——

      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居然不受控地陷入了一片空茫。

      没有不敢置信,没有喜极而泣,没有欣喜若狂,只是一片空落的茫然。就像一样你期盼已久,昼夜忧思都妄想得到的东西,盼了太久,想了太久,等到终于得到的时候反而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这就是他搏杀了千万世,呕心沥血,换来的东西吗?他的眼神渐渐放空,空虚感如同百蚁噬心,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思维。

      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将他从空茫中拽了出来。万悯方猛地回神,看着面前的泽天,被他眼底压抑着的情感震了一下。

      他在害怕。

      害怕自己离去。

      人总是很奇怪的生物,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控不住,却还总想着去安抚别人。十指交缠,他们紧紧攥住对方的手,像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一根浮木,安抚对方,救赎自己。

      万悯方蓦地弯起了嘴角,看着眼波沉沉的泽天,空落的那只手扬起来,捏了一把他的脸。

      泽天眼中一瞬云销雨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连指尖都有些发冷,怔怔地看着好似摆脱了什么重大困扰的万悯方。

      他以一副手脚发轻,轻飘飘的姿态,一下又一下地捏着泽天的脸,泽天一脸云里雾里地乖乖任他动作,伴云则死死用爪子捣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脸颊被捏了一下又一下,被捏的位置还越来往下,泽天就算心性再坚定也终于被捏出了火,羽翼一展便将伴云推出了殿外,冷着脸欺身压在了万悯方身上,将他紧紧搂住,嘴上不客气道:“你的灵力不是对你自己不起作用么?”那你现在是在发什么情?

      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万悯方道:“几日不见,你嘴上功夫见长啊。”却没推开泽天,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伸手紧紧回抱了他。

      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读懂了万悯方的意思,泽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喜的情绪,他按住万悯方的肩,声调很低,藏不住忐忑地问道:“你不走了?”

      万悯方笑笑:“不出意外的话。”

      下一秒,他蓦地大喊了一声:“万悯方!!”继而攥紧了泽天衣袖,静待了片刻之后,千万世轮回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他眉眼弯弯地看着泽天,道:“看来是不会有意外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泽天迫切的吻将一切话语都揉碎在了唇间。

      -

      两个初尝亲吻滋味的人简直不知如何才能与对方的唇舌分离,好不容易笑着停下来喘口气,一对上对方带笑的眼,就又在视线交汇的同一时间吻在了一起,连灵魂都被联动着颤栗不已。

      万悯方的话语在泽天的唇齿间含含混混:“怎么说?”

      泽天停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万悯方的眼睛,低低道:“万悯方,我们……试试?”

      万悯方心安理得地接下泽天的吻,笑得肆意又洒脱:“那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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