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深》落尔

4、第 4 章

　　在宿舍里，几个人才发现余沫沫一直没有回来，午餐时间也没有看见他。

　　程深当然也没回来，因为被关在小黑屋里写检讨呢，谢起山总觉得两者之间有着看不见的联系。

　　余沫沫失血过多死亡，罪魁祸首只是一根针。

　　据说发现的时候在教学楼教师专用的厕所里，全身三十多处针孔，缝书的粗针最后扎在他的大腿内侧，整根几乎没入。

　　余沫沫最终在被送往医院的路途中没了生命迹象，但看着很大的一件事情，经过简单排查后就没有了后续。

　　*

　　程深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所有人看着他眼里都有着一丝探究的意味，但没人开口，他洗漱完，朝自己的床位走去。

　　“你做的？”谢起山拦住程深，没头没尾的抛了一句过去。

　　程深眼睛中微微显现茫然：“什么？”

　　“针。”谢起山微微凑近，吐出一个字，眼睛直直的望进了程深眼里。

　　程深表情不变，伸手推开谢起山，到了自己床上，躺下闭眼睡觉。

　　少了余沫沫的宿舍有点冷清，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做自己的事情，谢起山顺势坐在了程深床上，靠在了旁边的铁柱上，眼神里透着探究，看着程深。

　　“你能回自己床上去吗？”程深被盯的实在有点不耐烦，忽地转身，皱着眉，对着谢起山微微抬了抬头。

　　“……嗯？我高兴坐这。”谢起山似乎在出神，被突然叫到愣了一下，目光在程深脸上停留，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那随你，我睡了。”发现似乎很奇怪的谢起山，程深也没想深究，有点厌弃的将手臂挡住了眼睛。

　　直到宿舍内熄灯，谢起山都没有回自己的床，当门外巡逻的脚步声响起时，翻身上了程深的床，挤进了程深的床里，整个人贴近了他。

　　程深身体一僵，随即向里挪了挪，手臂没有放下来，谢起山突然觉得有点好玩，对别人的欺负都是默默忍受，可从来不见在语言上有所松口，他都这样躺上他床了，竟然还能自顾自的睡觉？

　　“不推我是想让我留着睡你吗？”玩心大起的谢起山俯身凑近程深，轻笑。

　　程深的手忽地放下，伸手轻推。

　　“……好像确实挺好看。”看着他放下手睁开的眼，黑暗里的眸子闪着莫名的光，透过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谢起山发现程深的面孔在黑夜里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黑暗里，程深微微握拳，指甲掐进肉里，面前的谢起山眼里有着熟悉的欲望，像是被程深蛊惑一般，谢起山低头印上了那略有些干燥的唇。

　　程深没有动，看着眼前闭眼亲他的谢起山，整个人绷紧，指甲缝中出现一丝血痕。

　　谢起山似乎被勾起了心底的渴望，微微分唇探进了进去，程深的口腔里很干净，刚刷完的牙透着淡淡的薄荷味，谢起山轻舔过他的牙齿，用舌头轻顶，程深配合的开口，眼睛轻颤着合上，谢起山勾住程深的舌头轻吮了一下，抬头，两人唇间扯出了一条银丝。

　　宿舍里很安静，黄燃等人都似乎没看见一样，好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又或者是看见了却没出声。

　　一只手覆盖上程深的眼睛，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谢起山整个人压在了程深身上，将脸埋进程深的脖子里，温热的气息吐在程深的耳边，身体微微发热，但在看不清的黑暗里，程深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要不，你跟着我？”谢起山缓了一会儿，在程深耳边吐字。

　　“我有选择？”程深反问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当然有。”一边回答，一边手指微动，描绘着程深的眼轮廓，继续说：“也不用太久，再过半年我就出去了。”

　　“下去。”程深闻言挑眉，伸手推了下他。

　　“或者，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谢起山笑的意味不明，手指摸索着程深的脸颊。

　　程深听到这样的话突然犹豫，任谁都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可出去以后的未来确实一片茫然。

　　宿舍里不知是谁轻声咳嗽，唤醒了沉浸在一处的两人，程深伸手推人，谢起山顺势滑下了床，吊儿郎当的翻身上了自己的床铺。

　　外面有巡逻人员踱来踱去，也能偶尔听到用棍子敲打在房门上巨大的声响，隐约还传来细碎的□□声，谢起山舔了舔唇，似乎在回味刚刚的吻，想到自己刚刚竟然想冲动带他一起出去，不觉的有点懊恼，他出去容易，带个人总归需要关系帮忙，他突然发现到现在程深也没说是什么原因进的这里。

　　谢起山在这里待了一年，再过半年正好成年，当年进来也不过是因为打架斗殴，与家里人产生了分歧后不管不顾的一头扎入了这个灰蒙蒙的小监狱，日子过的也很是随心，这里的条框反而让他得了一份清净。

　　一头闷在床上的程深，用力摩擦着自己的嘴唇，眼睛微眯，走了一个余沫沫，又来一个谢起山，想起余沫沫，程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余沫沫那件事确实是他做的，其实本来没想那么快，他跟着余沫沫也有不少时间了，那天看余沫沫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下课后转了个弯溜进了教师楼，然后看到余沫沫拉扯着一个女老师进了教师厕所，还听到了女老师压抑的哭泣声。

　　当程深一拳打在余沫沫后颈处时，余沫沫一下子没撑住趴倒在地上，然后程深就将那根针扎进了余沫沫后背，下手利索的将这个人扎成了刺猬，余沫沫不是没想还手，而是之前的女老师突然发难，帮着程深压住了他。

　　事后，女老师整个人衣衫不整，程深衣服上的血迹用清水冲了个干净，衣服到处湿漉漉的，两人简单整理了一下现场，女老师表示后续她会处理好，让程深先走。

　　程深讲那根针塞进了厕所马桶水箱里就离开了，然后就在食堂上演了一出混乱的场面。

　　他本以为自己的刑期估计又要延长了，可雷声大雨点小，事情莫名其妙的就过去了，也就激起了一点小水花，然而根本没有祸及到他身上来。

　　不知道是女老师的缘故，还是因为在这里人命的轻贱，程深也没多想，反正这日子也不能够再坏了吧。

　　回想到刚刚谢起山突然表现出对他的兴趣，他也是很不理解，这个兴趣来的毫无缘由，想起谢起山对他的脸进行的评价，难道是因为脸长对了他口味么。

　　程深翻身望向谢起山床铺的方向，冷不丁与谢起山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漏进屋子里的光线很弱，他只看到谢起山那双在黑暗中依然很亮的双眸似乎带着一点疑问，两人并没有对视太久，很快各自转身。

　　*

　　余沫沫的事情发酵了两个星期。

　　本以为会由于这件事而进行一些整改，可并没有，事情传来传去，最后回归于之前的小打小闹。

　　这时候程深才知道，余沫沫也不过是个孤儿，没有人为他讨要什么公道，更没有什么亲人为他收尸，余沫沫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也不过是因为自身的强势较为突出，还有跟随的人是谢起山。

　　孙教官隐晦的来找过谢起山，可谢起山并没有为余沫沫的事情记挂在心上，只好作罢，程深这才觉得，谢起山想来是有一定背景的。

　　有背景，还能够让这里的管教忌惮三分，想着之前那句带他出去也不是随便说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出去再不济，也比这里自由吧，整天被人盯着找麻烦程深觉得也很烦躁。

　　于是谢起山身边的小尾巴变成了两个人。

　　然而谢起山觉得，程深这不是来当小跟班的，而是来堵他眼睛的。

　　“你这脸是不是僵的，整天一个表情？”嘈杂的食堂里，谢起山皱着眉头。

　　听到谢起山不满的语气，程深抬头，面无表情的眨眼睛，和身边一脸傻笑的孟家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谢起山拉着程深在角落里亲吻，亲了半天后，谢起山放开程深，生无可恋般吐槽：“……怎么就跟个木头似的？张个嘴配合下啊！”

　　面无表情的程深，木然的张开嘴巴：“啊——”

　　“……”谢起山一只手捂了上去，面无表情的扯着程深衣领走出角落。

　　孟家瑞一开始还很是嫉妒，后面看到程深的反应想着谢起山后面怎么弄死这个程深，看的一阵后怕，毕竟得罪谢起山的人都伤的不轻。

　　可谁知，谢起山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几天就厌弃了程深，也没有像余沫沫那样用暴力要求程深妥协。

　　“叫谢哥！”谢起山翘着腿，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用下巴指着程深。

　　“不叫。”程深瞥了一眼看着很无聊的那人，两个字吐的很果断。

　　“快叫！”谢起山放下腿，抓住正准备去洗漱的程深，将人往下一拉，让程深蹲下，俯视道。

　　“谢，起，山。”程深顺势坐在地上，冷着脸，一字一顿道。

　　“叫谢哥！”谢起山执着的盯着程深。

　　“不叫！”程深抬头吐字清晰。

　　“为什么？”谢起山微微后仰，有点气。

　　“幼稚。”程深呼了口气垂眸，轻声说。

　　“啧，我比你大叫我声哥怎么了？尊重一下身为你大腿的我好嘛！”

　　“……”

　　“快点！”

　　“……哥。”

　　“哟，还挺会省字啊？”一声嗤笑，谢起山勉强放过了程深。

　　宿舍里的几个人跟看天书似的，总觉得谢起山对程深的态度纵容的有点多，倒是显得谢起山有了点孩子气。

　　从一开始的惊奇，到慢慢的习惯，程深从整个宿舍的清洁工变成了谢起山一个人的保洁员，因为谢起山的态度，而让大家对程深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

　　直到三个月一次的家庭探视时间的到来。

　　程深没有去，因为没有亲人了，谢起山也没有去就让他觉得很奇怪。

　　“没人来看你吗？”程深戳了一下旁边的某人。

　　“你不也没去么。”谢起山闭着眼靠在程深身上，哼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