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没有忘》九叶999

9、幼稚

　　晚自习开始前的时间往往都是教学楼里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从走廊角落到教室后排，随便一瞅，都能看到偷偷摸摸眉目传情的一对又一对。上了大学很久之后，看惯了大学校园里旁若无人拥吻的情侣们，萧南都还会怀念，高中这会儿，拉下手，亲下脸，都会脸红的少男少女。
　　可是眼下，吃完晚饭回到教室，郑西柚猴急猴急地拽着自家男朋友去角落里调情，就留下萧南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
　　顾北和林遇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萧南直愣愣地坐在那儿，双眼目视前方，但怎么也找不到焦距。走过她的桌前，林遇抬手敲敲桌面。
　　“哎，想什么呢，魂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萧南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那我就不消失，烦死你丫的。”林遇欠扁地说。
　　“不是说晚上要排练吗？”顾北开口。
　　萧南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沈程前昨天定的是六点四十五在活动室集合，她暗暗算了一下从教学楼到实践楼的距离，然后站起身来。
　　“嗯，现在就走。”她示意堵在自己面前的两位给她让条道。
　　林遇耸耸肩，直接往自己的位置走去，而顾北只是侧了侧身子，看着她说：“那一块走吧。”
　　萧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咱俩一块？你也要去？”
　　这人难不成是被郑西柚附身了。
　　顾北点点头，“体育老师让我去实践楼找他。”
　　他这么说，萧南也没多想，“那就一路过去吧。”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荫道两边的路灯还没亮起，远远一看，校园里黑乎乎的，一阵风刮过，树上的叶子裹着凉意哗哗啦啦地扬了一地。
　　萧南的运动装里面就套了件薄卫衣，凉气顺着脖领的位置一下子就钻了进去，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朝顾北身边靠了靠。
　　“冷？”顾北看她拢拢衣服，开口问。
　　萧南刚张嘴还没出声，就感觉到一股凉风灌进了喉咙，她连忙闭上了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北的视线放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淡淡地说：“穿得这么少，活该。”
　　萧南看向他，同样的运动服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还好意思说她穿得少？
　　顾北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别瞅我，我穿的少但我可不冷。”
　　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萧南眼前忽然闪过一双白莹莹的小细腿，难道真的是她太畏寒？才不会，一定是他皮厚抗冻。
　　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加快了脚下步子的频率。
　　顾北腿长，自然也不会落后多少，没一会儿两人就又站在了一个水平线上。
　　“哎，路途漫漫，咱俩玩个游戏吧。”
　　萧南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也不吭声，就瞅着他看。
　　“哑巴了？说话。”他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后脑。
　　嘶——
　　萧南倒吸了一口冷气，喉咙里又是一阵凉意。
　　她索性开口说话：“走路上有什么好玩的，你可别说你想赛跑，我腿短，跑不过你。”
　　“还挺有自知之明。”他挑挑眉，继续道，“快问快答听过吗，我说两个词，你二选一。”
　　“凭什么你问？”萧南反问。
　　“你的反应能力需要测试一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萧南没再反驳，算是默认。反正离实践楼还有一段距离，她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幺蛾子。
　　“葡萄和芒果。”
　　“芒果。”
　　“米饭和馒头。”
　　“馒头。”
　　“语文和数学。”
　　“语文。”
　　“林遇和邱诀。”
　　“都不。”
　　萧南撇撇嘴，还想给她下套？没门！
　　他倒也没停，继续出题。
　　“可乐和雪碧。”
　　“可乐。”
　　“猫和狗。”
　　“狗。”
　　“金毛和哈士奇。”
　　“哈士奇。”
　　当萧南的嘴快于大脑做出回应后，身边传来的一声轻笑已经落进了她的耳朵。
　　嗯？他刚才问了什么？
　　萧南脚步一顿，猛然意识到，这人明明就是还在惦记着中午那茬儿。
　　“有眼光。”
　　顾北的声音擦过萧南的耳畔，她都能感受到拂过脸颊的温热气息，他的音色一如既往的清冽，只是尾音略微上扬，让人看着他的背影都能想到这人嘴角弯起的戏谑模样。
　　“喂，顾北，你站住！”萧南有些气急败坏。
　　走出不远的顾北闻声回身，就在这时，走道两边的路灯忽然亮起，瞬间整条路被照亮。
　　萧南正站在路边树下的暗影里，在她正前方不远的路灯底下是顾北颀长的身影，他微微转头，灯光照在他棱角明晰的侧颜上，萧南清楚地看到，他唇角微勾，熠熠的眼眸中含着明显的笑意。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就像是心里有些连自己都没有去正视的小心思，却正在被别人窥探。
　　她垂眸敛下几分不知名的情绪，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句“幼稚”，然后向前走去，没有再看他。
　　顾北倒也没有多话，双手揣兜，慢慢地跟在她的后面，一步一步踩着她的影子。
　　就在快要到实践楼的时候，萧南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小师妹，还记得我吗？”女生笑语晏晏。
　　“师姐！”萧南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开会的时候跟自己讲话的漂亮师姐，“师姐也是来参加排练的吗？”
　　“当然，那天忘了介绍，我叫薛萌萌，和陈绍一样，也是表演社的副社长。”
　　薛萌萌之前就觉得眼前这个乖巧清俏的女生很合眼缘，眼下又碰到，自然很乐意交个朋友。
　　萧南也笑着自我介绍。
　　“这个师弟也是我们社团的，还是和你一起的干事？”
　　薛萌萌注意到萧南身后站着的男生，窄腰长腿，眉目清俊，十分显眼。
　　“不是不是，这是我同学，他要去实践楼找老师，我们刚好一路走过来。”萧南解释道。
　　“找老师？实践楼那边不都是副科老师吗，他们下午五点多就下班了啊！”薛萌萌好奇地看着两人。
　　“啊？”萧南一愣，然后转头看向顾北，而后者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那你来干嘛？”
　　“我忘了。”某人理直气壮。
　　薛萌萌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眼下看着他俩的反应，忍不住乐呵出声，出言调侃道：“那这位师弟是跟我们一块去看看排练，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萧南就急急地出声打断：“他回教室上自习！”
　　感受到顾北的注视，又装模作样地补了句，“今天我们班主任值班。”
　　开玩笑，到这时候萧南再看不出来这家伙今天的反常就是真傻了，明明就是一直对中午的事儿耿耿于怀，想到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萧南心里一口老血梗在胸口，这时候要是让他见了沈程前，指不定出什么岔子。
　　薛萌萌笑着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几趟，刚打算再说点什么，就听一直没说话的顾北开口：“时间不早了，师姐，你们一起去排练吧，我就先回去了。”
　　话是对着薛萌萌说的，他的视线最后却还是落在萧南的脸上。
　　“快走快走！”
　　萧南看似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顾北哪儿能不知道这姑娘指不定正在心里怎么编排自己，也无所谓，反正今天一行的目的达到了。
　　他客气地对薛萌萌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萧南看着他在路灯下的影子越拉越长，心里好像松了根弦，又好像紧了条线。
　　“人都走了，还看呢？”薛萌萌忍不住调侃，“小师妹，你跟这帅哥，只是同学关系？”
　　“不。”
　　萧南突然一本正经，看着露出了然表情的薛萌萌。
　　“我是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