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尔归否》齐子一

5、第五章

　　上官陌一行人来到“夜色”，摇曳的灯光，舞动的人群，见证了现代社会夜生活的丰富。将随身物品放入座位后，同事们纷纷滑入舞池。看着小眉动感的释放，上官陌直感叹，年轻真好，自己果然是老了，跳不动了。或许是今日被问到了从前，想到了江洛，竟然很想喝酒。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却又怕同事们担心，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

　　而江洛呢，自听到上官陌要去酒吧，就不禁怀疑起她的酒量。更甚者还有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于是早早的便来到了“夜色”，嗯？守株待兔。

　　夜色里的人多半是来排解寂寞的，即使外表光鲜靓丽，可总有别人看不到的悲伤。陌陌刚离开时，他也曾来这儿宿醉过，只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忧愁寂寞。他早就知道，城市里充满寂寞的灵魂；他只是没有想到，寂寞的灵魂这么多。看着上官陌不断地举起酒杯，终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以前，陌陌特别不喜欢他皱眉，总是会用她软弱无骨的小手，帮他抚平眉头。低低的呢喃犹在耳边：“永远不要皱眉，即使你不开心。因为你不会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而我，独爱你的笑容。”只是此刻呢，自己又在皱眉了，而她，却在别人面前浅笑嫣然。

　　她从来都是笑得很过分的样子。一贯的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笑，眼睛眯成月牙状，弯弯的，煞是好看。此时舞池中有人对她招手，看见有人看她，她就又笑了，露出贝壳一样一颗一颗的牙齿。

　　同事招手叫自己去加入他们，唱歌跳舞吗？上官陌摆了摆手，拒绝意味明显。

　　唱歌？自己是很少唱的，却最爱听江洛给她唱了。那时候，两人大学没有在一起读，电话就成了交流的唯一媒介。每次他低沉的歌声通过电波传来，总是会温暖她的心。她，欢喜极了。其实她不在乎歌词、好不好听啊，只是太沉溺于被他宠爱的感觉。但偏偏他唱歌又是极好听的。

　　至于跳舞，跳什么呢？自己只会一点点的华尔兹而已，难道要她表演天女散花吗？华尔兹，和江洛在一起时，自己是爱极了的。因为它属于三拍的舞蹈，简单易学，且以男伴为主导，只要跟随他的步伐就好了。总是缠着他跳华尔兹，是因为可以全身心的依赖他，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天。被他拥进怀里，快乐原来那么简单，竟像呼吸一般，只要他在她身边。

　　嗯？上官陌拍拍自己的头，被别人提一下他就这样了吗？是谁说过，不在乎的人可以随意开玩笑，肆无忌惮；真正放心底的人，则变成了禁忌，连提都不能提。而他，就是她的禁忌吧！头痛欲裂，自己的酒量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今天到底喝了多少呢？不想管这些，谁说醉酒只是男人的专利；她，现在只想喝醉。

　　众人跳过舞之后回座，竟然看到他们无坚不摧的组长大人已经醉倒在沙发。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摆了不少空酒杯，纷纷感叹组长大人还是睡着了可爱，竟有些小女人的娇羞姿态。可是要把组长大人怎么处置呢？留在这里显然不行。最后决定由全场唯一的男士送她回家，也算是为他们制造机会，帮他在组长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只是苏扬刚想上前去抱上官陌，有一道不悦的声音冷冷传来。

　　“我想，你好像并不适合这样做。我来就好。”江洛瞪着犹自沉睡的小女人，她倒是睡得香甜。要不是自己速度够快，她就要被那个男人的“色狼爪子”碰到了，而且还是公主抱。自己只是走神了一下，她就差点儿被人“吃豆腐”，真是该死。

　　话音一落，众人只看见他们的组长大人已被那个男人搂进了怀里。这个男人明明戴着眼镜，一派温文儒雅，却有着迫人的气势散发开来。

　　看着男人怀里的上官陌，苏扬心下一痛，禁不住出口质问道，“那么请问这位先生，你又是组长大人的谁？”

　　江洛刚想出声，怀里的小人儿竟动了动，似有醒转的迹象。她睁开迷蒙的眼睛，似是不相信般，使劲闭上又慢慢睁开。最后竟然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老公......”傻呵呵的拍了拍，又睡了过去。

　　虾米？老公？组长大人您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吗？直接跨越到老公了？！

　　江洛想，他真是要感谢当初某人的厚脸皮，还有因着这厚脸皮而给自己冠上的昵称。解释正好免了，直接扬了扬眉，打横抱起上官陌，就走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

　　走出酒吧，江洛把上官陌放进了汽车后排座位，想到她家的地址，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轻轻地拍她的脸，“陌陌，小区地址是不是裕华路朝阳小区三栋903？”

　　上官陌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人实际上也是迷迷糊糊的可以，只觉得听到江洛的声音，勉强找到自己的意识吐出字，“嗯嗯，就是这个地址，而且是九楼哦，3加3加3.。。。”

　　听到此处，江洛的心“咯噔”一下，九楼，她也还记得吗？其实本来就是她提出来地，她记得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九楼？昔日的简租房里她与他商量以后的婚房要买在何处、怎样布置，尤其强调最好是选在九楼。问其原因。她解释说3是她的幸运数字，因为无论“我爱你”还是“在一起”都是三个字，所以3一定会给她带来好运得。还是没有提到九楼是不是，江洛也想不通这和住九楼有什么关系，于是只好“虚心求教”。貌似当时上官陌的脸微微发红，低低的声音传来，“以后。。。以后我们肯定会有宝宝的啊，三个人嘛，3加3加3不就是九喽，这个样子的话我们小家庭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有大大的好运气哒。。。”

　　她后面的话江洛记不清楚了，当时只是好笑她奇怪的逻辑，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是满心的暖意。

　　送她回家的路异常顺利，她也是出奇的乖巧，一点也不像她从前睡觉时调皮的猴样子。从她包里翻出钥匙，抱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约莫50多平的小户型房子，一眼就能望个通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以及客厅都被她收拾的干净整洁。寻到卧室，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拨开她额前细碎的发，抚上她的面颊。有多久没有这么真实地触摸到她了，他，好想她。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前，他已触到了她甜美的唇。继而他开始亲吻她的脸颊，每一寸肌肤，轻轻地似有一种虔诚，多么想告诉它们，他爱她。

　　上官陌似是睡得不安稳，扭动着身体哼哼唧唧，迫使江洛不得不停下这个吻。只见上官陌伸出胳膊，在床头柜上划拉着什么。

　　江洛皱起眉，握住她的手，“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上官陌哼哼唧唧地，依然口齿不清，神智多半也依然在醉酒状态，只是对于江陌的声音她还是熟悉的。“老公，陌陌要听着歌睡觉。。。”

　　什么时候养成的怪癖，不听歌还不睡觉了。尽管不赞同，江洛还是打开了床头柜上的CD机。而上官陌听到音乐传来，“嘿嘿”一笑，就睡了过去。这次倒似乎是睡熟了，神情安静祥和。

　　悠扬的音乐从CD机里倾泻出来，飘到房间的每个角落。从一开始前奏响起，江洛就听出来这是《青春的颜色》。这首歌只是一个由名不见经传的人唱的，歌本身也没有走红。然而它的旋律却美的奇妙，安静的感觉里带有一丝丝淡淡的忧伤。至于歌词简单易懂却又似乎蕴含着深刻的哲理，传达出对青春逝去的无奈以及对爱情的怀念。似是讲述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却又动人心弦。对于她长久以来只听一首歌的行为，江洛很是不理解，于是上官陌就对他讲了上述一段话。

　　花儿流着泪会枯萎虽然美
　　时光飞逝悄然抹去了香味
　　我们不再追追着谁 拖着谁
　　只是年少轻狂留下的疲惫
　　风儿伴着月冷的夜 白的雪
　　饮着曾今沧海岁月酿的醉
　　你的那个谁 我的谁 靠着谁
　　如今天涯海角成了谁的谁”
　　一睁眼 一眨眼 转身过了多少年
　　一段缘残的缘缠绕无边的思念
　　睁眼 眨眼 过了多少年
　　一段缘残的缘缠绕无边的思念

　　青春的颜色那是真情的颜色
　　风吹雨打仍旧灿烂着
　　离散总是太多真心总被无情错过

　　别问为什么只是岁月太蹉跎
　　难为爱情总是太苦涩
　　眼泪中去诉说沉默中去体会失落
　　。。。。。。。

　　江洛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官陌这么爱听这首歌了：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旋律优美、歌词深刻，而是因为它唱出了她的心声。他一直知道，那时的上官陌和自己一起，总是缺少些许的安全感得。她始终都怕他们的爱情不能走到最后，也担心最终彼此会成为对方的天涯海角。冬天下雪时，她总爱拖着自己出去散步，好几次都冻感冒了却依然乐此不疲，因为她说这样就可以和他一不小心到白头。

　　看着她沉睡的面孔，江洛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如果说三年前的自己可以忍痛接受她的离去，甚至是“死亡”，可是现在她活生生地就在自己面前，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叫自己怎么远离。他深知如果自己就此离开，那么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可是他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成为自己的天涯海角。他想，他做不到。

　　黑夜里，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倾洒出柔和的光，混和着音乐，静谧而温馨。江洛就这样凝视着床上的小人儿，暗暗沉思，回忆好像并不只是他一个人铭记于心，只是不知道她是因为爱得太过深刻，还是恨得太过浓烈。退出她的房间，替她锁好门：陌陌，你且安心过你的日子，等时机到了，无论是爱是恨，就让我们一生纠缠。

　　屋内，上官陌微扬的嘴角显示着她仿佛做了一个美梦。而窗外，星星悬浮在梦的宙宇。不知，是星，装饰了梦；还是梦，点亮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