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有情饮水饱

1、第 1 章

　　在哪里

　　我们一直在寻找，寻找那个五彩缤纷的向往世界，于是不顾一切地走出，不遗余力地奔跑……可不知哪一天，又终归是有那么一天，我们恍然大悟，那苦苦寻觅的世界，原来就是最初的地方。可是等到我们想要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迷路，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只能孤身随着陌生的人流亦步亦趋，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找不到归途的小孩

　　“Deja vu”，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是法语中的一个经典短语，意为“眼前的事物似曾相识”。youtube上有位博主创造了一个新词“Des vu”，意思是“看着眼前的事物，却感觉一切终将成为回忆”。每当我在等待地铁，看见列车迅速离去时，我都会感觉，好像人生这一切都会逝去，变成一点点碎片、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像你我走在香波堡的双旋梯，那些看似近在眼前的东西，终究被我们弄丢，空空留下＂相思相望不相亲＂的惘然而已。
　　恍如昨日的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初夏，酷热还没有到来，一切还带着春的温和闲淡。那时的我幼稚得不谙世事，却也青涩得单纯可爱。
　　阿婆一直喜欢叫我‘阿愚’，用柔柔的语调，带着那江南烟雨中特有的蒙蒙雾气，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檀香，语重心长对我说那令人费解的密语，“佛祖释迦牟尼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前四个没有办法，后四个……终究也是没办法。＂
　　＂阿婆，是你屋子里那个胖胖的泥娃娃说的吗？是什么意思呀＂我不明白，一脸好奇。
　　阿婆揉揉我的头，只微笑，不再言语。
　　名副其实傻傻笨笨不开窍的阿愚，怎么会怎么能懂得＂浮生如梦，白云苍狗＂这样的慧语。
　　＂阿婆，我喜欢霓虹，喜欢外面的世界，喜欢五彩缤纷，喜欢来来往往的车马，喜欢……
　　那个说着＂喜欢＂的女孩，终究是走到了那一天。
　　＂阿婆，我要离开了，去外面的世界。＂在欣喜之余，却也有散不开的淡淡忧愁，＂可我舍不得你……＂
　　＂一切都是命，注定了的，躲不过，逃不过，避不了。＂
　　我不懂阿婆的意思，可是也看出了阿婆的无奈。
　　＂阿愚，我的阿愚。＂阿婆摸摸我头，无奈却也宠溺地说到，＂去吧，等哪天你累了、困了、厌了、倦了，明白了，就回来，阿婆在这儿等你。＂
　　＂嗯，阿婆，我会给你写信，给你讲那些好玩的事……会很想很想，很想你。＂

　　眼前是不断消逝的＂风景＂，夜半十分，狭小拥挤的车厢人寥寥，一切都仿佛要被这夜色吞没，世界静谧却也喧闹。我倦怠懒散地倚靠，在齿轮的摩擦声中，耳畔似乎还回响阿婆的声音，还有那个我刻意忽略，装作漠然，一直视而不见却又耿耿于怀永不曾忘的声音，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叫我＂阿愚＂的人的声音。
　　＂阿愚，阿愚，能不能不走，这儿不好吗？有你最爱吃的野果，有你最爱看的彩虹，有小溪流水，有无拘无束的自由……有阿婆有我，有我们那么多挥不去的回忆，你，能不能别走＂之慎那渴求的祈盼的眼神似乎又出现在我面前，却模糊得不禁让人怀疑是梦镜还是真实存在过的。
　　＂之慎，你知道的，我没有离开过这儿，我从小就想出去，我不能不走。你难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吗你也是想的吧，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我牵着他的手，同样祈盼着他。
　　正如阿婆说的，我是个十足的阿愚，总是糊涂，忘了之慎是不会走的，从他的阿爸一去不返，便注定了他的永不离开，他不能也不会抛弃他唯一的阿妈跟我走。
　　＂阿愚，有时候你执拗得像个孩子，不，你本来就是个傻孩子，像我初见你。我多么希望你不要后悔，可是我又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后悔，却也深知留不住你，走吧，走吧。＂说完他松开我的手，不回头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往事如烟，迷蒙在旧日的烟雨。

　　＂可是我又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一语成谶，我已然后悔了。原来，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五彩缤纷，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简单粗糙，甜腻的水果一点都没有记忆中野果的酸甜，霓虹下的夜空虚幻得让人孤寂，没有平湖秋月，没有流水潺潺，没有无拘无束的自由，没有山间清冽的风……也没有爱我的她和他。
　　我后悔了，却早已迷途中渐行渐远，找不到归途。归路在哪呢？或许，亦或许根本就没有，从一开始，我走上的就是一条没有回路的单行道。
　　车终于到站了，我拖着疲累的身体，孤生一人，没入人流。
　　＂阿愚，阿愚……＂是化为云的阿婆的声音，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少年的呢喃

　　后记:再回首，往事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物是人非，光阴似箭，岁月如刀，面目全非……我找不出词来形容这一切，再回首，就像是一场梦。可大梦初醒，时间依旧在流走，一切还是得继续，而前面陪伴我的将是无尽的长路，未知的未来。只是，在行途中也慢慢参悟，慢慢明白，慢慢淡然，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而＂妖孽＂，注定只能在深夜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