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杀》楚楚流香

15、第 15 章

　　李子枫此时才真正明白了掌门的险恶用意。
　　结合之前李烈与三个师兄的对话，他内心寒意四起，这个平时满口仁义道德的师尊，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天威镖局免于被追诉，不惜栽赃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也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在夏国，乃至东篱大陆，都是以家族为城池的社会构成元素。这天威镖局其实就是李烈家族的产业而已，类似那押镖货主孙家商号，带唐正进城的城东方家运输商号一样。
　　而且，更为阴毒的是，李烈还安排人强行灌药使其失去心智，当着货主的面发疯发狂，然后被李烈说成是黑狼山寨的奸细要逃跑，再由天威镖局出面围而杀之。堂而皇之的杀人栽赃，这是何其歹毒之术。
　　李子枫当然知道失心疯具有很强的神经破坏力，并具有一定的操控性。李烈安排三个镖师站在孙家后面，当押出唐正时，这三人会悄悄拿出刺目的红色，被失心疯控制心神的唐正如同疯牛，一见红色必定会冲向孙家之人。
　　在这突发情况下，孙家之人必然是受到惊吓，惊慌失措，那还有机会和心情去询问。再说，等他回过神来，天威镖局的人已然杀了发疯的奸细唐正，然后便是死无对证。
　　即使后期孙家之人还有质疑，李烈也有了说辞，如若那孙家提出赔偿，他便可以与之周旋，不像之前那般毫无反驳的机会。这李烈城府极深，心思极为缜密才想出如此毒辣之计。
　　“原来如此，掌教教训得是，子枫已然明了，您先休息，弟子这相告退。” 李子枫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抱拳鞠躬道。
　　“嗯，去吧。”李烈盯着李子枫看了一会，淡然道。
　　李子枫缓缓退出李烈的房间。虽然内心波涛汹涌，苦涩一片，可是脸上神色不变，步伐也是异常平稳，他可以感觉出李烈正在后面盯着他。
　　走出掌门阁楼后，李子枫心情十分复杂，充满了矛盾，左右为难。一边是从小教他武技的师傅，一边是两次救他性命的恩人，他要如何抉择？
　　“此子难道是有了异心？哼，谅他也不敢。那唐正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我想他不会蠢到要放弃自己在天威镖局的大好前程而去搭救一个陌路人吧？”
　　看着李子枫走出后，李烈内心暗道，不过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相信已跟随自己十年的李子枫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因为自己对他的确是真心，一心想扶持此子作为未来的掌门人选。
　　李子枫心情沉闷地回到房间，熄灭灯光后，他站在窗前，打开窗户，任由阴冷的夜风吹拂自己的脸庞，但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回想起自己进入天威镖局后，师尊李烈处处栽培自己，传授自己剑技，教会自己修炼剑力，在于大师兄的争斗中，总是偏向自己。这一切一切的，让李子枫心乱如麻，在房间里来回渡步。
　　他又想起了自己在药山被山贼所伤，差点殒命，就是这个少年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给自己包扎，背着自己赶路。然后在直角凶兽的威胁下，再次救了自己，这救命大恩，让李子枫内心更加的挣扎和纠结。
　　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如果不救他，自己站在师尊这一边，自己或许还可以获得师尊的青睐，更加稳固未来掌门的候选人地位。而且，还可以推掉丢失押镖的责任，可谓是利好多多。
　　如此这般，自己的人生将会按部就班，非常稳定。但，将面临一辈子的心理牢笼，这将生生困死自己的良知，自己的下半生将在内疚和不安中度过。
　　如果救他，自己一定会和门派，会和师尊翻脸，接下来将是大决裂，这将影响和改变自己的一生。或许从此叛出师门，被天威镖局所追杀，永无宁日。
　　李子枫痛苦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他心乱如麻，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可是，他没有时间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唐正就要发作，到那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就在这时，李子枫耳边突然想起老父亲经常谆谆教导自己的话语：
　　“枫儿，做人就要正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们李家人，宁愿穷，宁愿苦，也绝不做有违道德良心之事！”
　　这是爹从小教育自己的为人之道，也是掌门李烈颇为欣赏自己的一点，现在颇为讽刺的是，一个欣赏自己正直的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当日，若不是这少年唐正，自己早就死了，现在早就是药山外的枯骨一副了，那里来的什么前途？那里来的荣华富贵？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违背自己的做人准则，一定要救走唐正。自己这条命就是唐正的，自己必须要救他。哪怕是与掌门决裂，哪怕是叛出师门，哪怕是万劫不复，因为做人要有良心。
　　深秋子夜，万籁俱寂。
　　一个黑衣人，通过深夜的黑暗阴影，隐藏着身形，悄悄来到天威镖局地牢前。这地牢有两个看守，其中一人早已是打着震天的呼噜声，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另一人则在努力与瞌睡虫打架，一颗脑袋时而抬起，时而又低下。
　　黑衣人轻手轻脚进入地牢，走到两人背后，一掌一个击昏两人。这黑衣人，从看守怀中摸出一大串钥匙，快步进入牢房区域。
　　他进入地牢，快速在十几牢舍之间寻找，几息之后，终于在一间牢舍之内发现了里面地上躺着的昏迷少年。黑衣人用钥匙打开牢房门后，再打开少年身上的锁链，背起少年，逃出地牢后，小心翼翼从天威镖局的后门快速溜出。
　　此黑衣人正是李子枫，出了后门，他背着唐正飞奔来到一处小巷内无人居住老宅内。这老屋是他祖上的家产，他从未告诉别人，相信掌门李烈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处家产。
　　李子枫将昏迷的唐正放到床上，用手一摸他的鼻息，已经十分粗放，面门青筋犹如一条条蚯蚓般，开始暴凸起来，情况非常不妙了。
　　李子枫并没有失心疯的真正解药，但是他又一些平日里积攒的各类日常解毒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扒开唐正的嘴巴，塞入其内，统统是一股脑的给他和水一起服下，然后将其平躺在床上。
　　唐正服药后，突然身体剧烈震动起来，嘴里泡沫不断涌出。李子枫吓坏了，连忙抱住他，又服下一些水。他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这些解药混合在一起，不知道能不能救他。
　　现在情况紧急，李子枫也是没有办法。自己现在不能去找大夫，否则明日李烈发现有人劫狱，派人一查药店，自己和唐正就曝光了，到那时真就是死路一条。
　　李子枫一晚无眠，观察着唐正的变化，现在真是一切看天意了。唐正身体颤抖了一次后，他的气息和脉象，似乎趋于平稳了一些。李子枫这才昏昏然，眯睡在唐正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