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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入住,新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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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焦躁的蝉鸣,流火似的炎热。
乔婉提着她的行李箱,不安的站在一栋学生公寓前等待通知。
她进不去,宿管给她的理由是她领到的报道通知单里的身份信息输入电脑后提交不上去,所以她只能站在学生公寓前等着学校领导那边给她解决。
“同学,你的东西掉了。”她身后的那道女声线有些肃凉。
待乔婉反应过来弯腰去捡她的帽子时,提醒她的那个人早已先她一步替她捡了起来,纤细的脚踝下是一双印着黑脚印的帆布鞋,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脚步凌乱的与她拉开距离。
“谢谢。”乔婉急忙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从她手里接过帽子。
女孩的头发很长但是微微泛黄,有种营养不良的病白之色,身体单薄,一件修身的裤子到她的腿上也稍显肥大。
乔婉没能看清她的样貌就被对方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不客气”,说完她就提着遍布划痕的米白色行李箱离开了,看样子她同她一样都没能进去。
半小时后,陈容带着人来接她了。
看着陈容的笑面,乔婉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老夫人怕乔香事住不惯学生宿舍楼,所以让刘管事提前在学校附近找了处住所,前段时间因为先生生日的事,可能后续他忙糊涂了,这才让您白跑一趟。”
诚恳的态度,婉转的言辞,因为深谙乔婉不想争执的心理,所以显得格外的咄咄逼人。
“先生他知道吗?”在即将胜利的前沿垂死挣扎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狼狈。
“商家至今还没有任职的人不在职的前例,香事您上学的事,先生的应允已算是破例。”
破例吗?什么时候她应享有的权利成了破例才能得到的奢求?有权有势人的遣词造句就是这般的任意妄为?
临近中午,校道两旁结伴而行的学生越渐多了起来,就在乔婉快要抵挡不住旁人投来的目光时,商辞出现了。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陈容在瞪她,可她别无选择不是吗?同样是被利用,那么她选择一个相对知根知底的人来利用她不是正合适不过的事吗?
陈容的离开意料之中的事,商辞从乔婉手中接过她的行李箱,“住所我给你安排好了。”
“嗯。”无论是谁,逃离不开都会是她最终的归宿。
乔婉折了折帽沿,碎散的阳光刺花了杨柳岸旁的池塘。
他同意的,结果呢?只有一场形式上的铺垫,虚假的所谓满足。
“哦,对了,你喜欢什么花?”
洁白的行李箱拖着地面上的叶,逶迤了一路也拉长了前方那人的身影,熠熠金阳下,是他一直往前走的步伐,而她却跟的亦步亦趋颇为吃力。
乔婉对于商辞的问话丝毫没有感到惊讶,相反还十分认真的回答了。
“花吗?要是可以的话,牵牛花是种不错的花。”
倏然停下的脚步带着针落般的寂静,“种些玫瑰花吧。”
再次响起的脚步声中裹挟着一句柔然的养不活消失在九月的风里,一如那声叹息,隐匿的自然。
新住所离学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近,开车开了大概半小时才到。
房子周围的绿化特别好,看得出来原主人对居住环境挺讲究的,独门独户,周遭也显有其他居民。
下车后,商辞将行李箱递给了乔婉,他没有陪同她进去的意思,定定的站在原处背靠着身后的车,一声不吭的开始打电话。
原本她是想问他钥匙在哪的,但在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妇人后,话就被她咽了回去。
“您好。”
“您好。”
最先开口的是站在门口的妇人。
“不必客气,叫我柳姨就好。”水青色的玉坠,一弯月钩温润的托着她的耳,声音随和,不自觉的让人想亲近。
正在打电话的商辞在妇人开口的瞬间,抬头看了一眼,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总之有区于往常镇定自若的高傲。
“乔婉?”
“嗯?”
被商辞叫了名字的乔婉,迟疑的回头看着他。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乔爸爸的,微醺的哑音里有那么一丝丝不耐烦的宠溺。
“没事了。”
说不上失望,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落寂。
“不是和你说的,喂?喂?喂?乔伍还是你有种。”
“我们走吧。”柳姨从乔婉的手里接过她的行李箱。
“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不安感才会让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因回拨通电话而安静的商辞身上?
“好久没见到你这般样貌的小姑娘了。”
她拉着她的手,将行李箱移交给了别人,乔婉有些被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只能由着她拉着她往前走。
眼前的小楼不高,仅有两层,倒是院子惹眼,矮矮的院围上爬着一重又一重缤彩的蔷薇花。
进口的院门是欧式的栏门,院门与墙壁间立着一口样式陈旧的吉祥缸,吉祥缸里碗莲的长势格外的好。
乔婉皱了下眉,拉着她往前走的柳苏察觉到她的犹疑后顺着乔婉的目光看了过去。
水青色的玉勾着院墙上的花迷离,乔婉的指尖微顿,眼前人那类似悲伤的情绪如雾般飘渺,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她张了张口,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平和的收了回去。
“美吧?你是不知道这碗莲当初他从乔泗那熬了多久才熬来,好在小伍子没遗传他爸那扣的毛病,磨破嘴皮子也就这一白一青两朵,倒是那老宅子里的给的是一株又一株,活该他给空了他的宝贝莲。”
听到此话的乔婉一个没忍住跟着笑了,想来家门口缸里的那几朵莲定是商辞从自己家里拔出来送给乔爸爸的。
一旁的柳苏怔怔的望着抿嘴偷偷发笑的乔婉微愣。
“先生,你在想什么?”焦色窗帘下的那双眼百无聊赖的由透明的玻璃移向说话人的身上。
“在想我在想什么。”
柔软发丝下的桃花眼真而切,带着的那丝不确切令说话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默默的上前给他倒了杯茶。
他的指甲稍长润润的托着养尊处优的手,在贵青黑色的茶盏映衬下略显尖锐。
“下个月的拍卖会准备的怎么样了?”商必慵懒的眯着眼,透着茶香的烟雾缭绕左右。
程月不敢多看,只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头,傍在耳朵下血红色的玉叮灵灵地晃,“陆晚小姐跳的开场舞作为暖场首秀。”
“独舞?”
程月对于商必的突然打断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或许她不该抱着那丝嫉妒的侥幸去观望陆晚的不幸。
“因为准备的时间过长,B角前几天又突发状况住院,一时间……”程月拿捏不准的试探性说道。
可喜的是商必没再继续追究,仅仅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起这拍卖会,其实也是商家每年一度的大事,重视程度不亚于年节的祭祖活动,商家不从政,世代如此,但却能在上流社会里独占鳌头,里边的弯绕深浅有多少谁也说不清。
另一边终于得以搬进新房子里的乔婉站在卧室门口表情局促。
柳苏见状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安慰的拍了拍,“无碍,这间房老早就没人住了,你要是看不习惯就把它收拾收拾。”
乔婉扫视了一眼,闷声低头不讲话,从房间的一角挨着墙沿踏了进去。
窗户向阳,琉璃色的拼接,所以即使两边的窗帘全部拉开,屋内仍然不会太亮,更何况窗帘还是冷色系的素锦。
柔软的床铺靠右里,正对着窗户的左前方则是硕大个壁柜书橱,嵌了整面墙。
屋内有两张桌子,一张是书桌,还有一张姑且算是茶桌吧,就在窗旁,其上还放着一个洁净的白瓶子,白瓶子里插着一束干了许久的花,貌似还是折了的。
她之所以会沿着墙沿走进来,完全是因为屋内没她能下脚的地方,地上那些完整平坦着的说是废纸吧又不太像,毕竟哪有人会那么温柔的对待不要了的东西。
纸上还有板板正正繁琐的线条,仔细看还会发现那大概是设计图之类的东西。
“你先在这儿收拾,枕头被褥等会儿会有人给你送来,只不过要劳烦你将地面上的稿纸给整理了,要不她们新绒毯换起来也麻烦。”
柳苏眼里透着的狡黠像是在打趣着什么,但乔婉却罕见的不甚在意,或许是她给她的感觉太过温和了吧,这种温和足矣磨平她警惕的棱角。
柳苏知晓乔婉的防备,人之常情罢了,说来她之于她也是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不过是爱屋及乌的念头促使她提前熟稔而已。
柳苏走后,很快佣人便捧着新床褥来了,乔婉捡的凌乱,有的纸甚至还被她的指甲划了道不深不浅的痕。
乔婉有留指甲的习惯,也爱留,当初任由陈容怎么教育也没将它给剪彻底喽,以前倒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颇为爱护它,此时却真有些羞恼了,怎地占用了人家的房间还要再落下个破坏人家成果的罪名?
单是看旁边那群一脸惊恐与后怕的佣人表情,乔婉都能预料到这间房的主人有多严厉。
“不好意思,你家小姐,她……”
乔婉想询问联系方式致歉来着,奈何其中的一个领头佣人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她的话,一时间没有一个佣人敢瞧她,有震惊,有不可置信。
“香事,被褥换好了。”
“好……”乔婉有些尴尬,仿佛只有不咸不淡的语气才能遮掩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原来她在意着的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看得出来她们对她就是她们香事的这件事也异常抵触。
之后,乔婉将整理好的稿件放到书桌上的匣子里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至佣人收拾完房间离开后,她才深深的吐了口气。
因为不在乎,所以乔婉很快就从之前的窘迫中出来了,她将花囊挂在了床帐上,素锦色的床帐是她们给她现换的。
她有睡床帐的习惯,没有床帐的话,大都睡不安稳,从前磨不过小商赋时在小洋楼里住过夜,结果一夜半醒未醒的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