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朵小白莲[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27、闪闪惹人爱·九

　　【闪闪惹人爱·玖】

　　皇甫闪闪的祖上，曾为天和朝立下赫赫战功，但功高实在震主，便被赐了一杯醇厚的美酒和一座秀美的大山，随后皇甫大将军解甲归田。

　　这座秀美的大山就是玉照山。

　　玉照山物产丰饶、风景秀美，是天和朝北部第一名山。起初，皇甫家靠山吃山，做些小买卖，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直到，一个老猎户在山上发现了铁矿石。

　　铁矿石在天和朝十分稀缺，因而玉照山铁矿石的发现，惊动了朝廷。但送出去的山，泼出去的水，皇帝即便再眼红，也只能协商着来，想要开发铁矿石。

　　皇甫一族也同意玉照山开发，并在收益上做出让步，与皇帝陛下五五分成。但即便如此，短短十年间，皇甫一族就重回神京城，修建了如今的皇甫府，成为富可敌国的神京城首富。

　　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一百年的开采过去，原本山水秀美的玉照山变成了坑坑洼洼的荒山，灵气散尽，污水横流，原本栖居的鸟兽花草，不是死去便是逃离。

　　皇甫闪闪作为皇甫家第四代的独子，从幼年起便被带往自家的山上考察业务，学习开采、经营之道。

　　在来到玉照山之前，闪闪从书上看到一句来形容玉照山清幽景色的诗，叫“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让在神京城生活惯了的他充满向往。

　　可当他亲自来到玉照山，看着眼前这座即将被挖空的荒山，看着天空中密布的阴云，看着山间喝着污水的小动物们，他在内心执着地不肯承认，这不是他家的山，这不是真正的玉照山。

　　夜晚，闪闪偷偷离开留宿的营地，独自去寻找真正的玉照山。但山间一片漆黑，不见活物，没多久他就迷了路，一脚踩空，掉入一个深洞内。

　　闪闪以为他死定了，却没想到，深洞内一片明亮——

　　开着一大片向日葵花田，头顶上还有个明晃晃的大太阳，周围还飞舞着仙鹤。

　　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向花田中央，激动地在花丛里打起滚来，他找到了真正的玉照山！下一刻，他又回过味，一屁股坐在花田里，仰起脸嚎啕大哭。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人类的小孩？”

　　闪闪收住泪，扭头，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少年，他抽搭搭地问：“你是谁？花仙子吗？”

　　少年：“你来干什么？”

　　闪闪：“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些都是幻觉？”
　　说着，又痛哭起来。

　　少年：“……你掉进了我的结界，没死，能不能别哭了？”

　　听到自己没死，闪闪恢复笑容，立即爬起，在花田里玩起来，他发现这片空间里还生活着不少小动物，起初都警惕地看着他，后来就和他玩作一团。

　　少年则始终神情冷漠。闪闪玩累了，就跑到少年身边，叫了声：“哥哥。”

　　少年：“你乱叫什么。”

　　闪闪憨态可掬地笑了笑，抱住少年的胳膊，蹭了蹭，“哥哥，我困了，要睡觉。”

　　少年：“……”

　　闪闪在结界里玩得乐不思蜀。少年烦不胜烦，但在闪闪看不见的地方，他眼中冷漠消失，也会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笑起来这样灿烂的活物了。

　　不知过了多久，闪闪终于想起娘亲来，想家了。

　　少年便把闪闪送出了洞外。洞外依旧是夜晚，但罕见的是个没有乌云的晚上，可以看见天空中亮闪闪的星子。

　　少年：“小胖子，天快亮了，你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会有人类来挖山。”
　　说完，他转身便走，却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拽住。

　　少年回头，闪闪憨厚地笑了笑：“我叫闪闪，哥哥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答。

　　闪闪不放手。

　　最后，少年无奈道：“我叫星。”

　　闪闪好奇：“哥哥不是向日葵花仙子吗，为什么叫‘星’？”

　　少年神色冷淡：“因为我已经太久没见过真正的太阳了。”

　　闪闪心底一阵难过，认真道：“哥哥，等我长大，我会保护这里的。”

　　少年并不相信：“你能做的了什么？”

　　闪闪：“这座山是我家的，等我接手后，我会禁止开山，守护这里。”

　　少年神情微变：“你家的山？你姓什么？”

　　闪闪：“我姓皇甫。”

　　听到这个姓氏，少年眼中最后的一点温暖消失，化作彻骨的寒冷，他抬起手，似乎是要一掌拍在闪闪头顶，最终，却又硬生生收回去，他转眼从闪闪面前消失。

　　闪闪想跟过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挡。

　　没多久，皇甫家的人搜上山，找到了坐在上山哭泣的闪闪。

　　闪闪在结界里住了十多天，在结界外，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他向父亲讲述在山洞内的经历，却被父亲笑作梦魇，并不相信。

　　此后的每一年，闪闪来玉照山，都要来到深洞边，他想见少年星，想去那片向日葵花田里玩，但少年星再也没出现，他也再也找不到花田。

　　所有人都劝闪闪，那只是一个梦，但闪闪不觉得，他觉得他见过真正的玉照山。

　　一年又一年。

　　闪闪从一个调皮可爱的小胖子，长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大胖子。

　　玉照山的坑却越挖越大，看上去，有一副日薄西山的荒凉外貌。

　　一日，闪闪随父亲来巡山，忽有人来报，山体塌陷，有人被压在了山中。闪闪急忙带人前往搜救，到了后，却发现，十多位矿工都安然无恙坐在矿洞边上，他们神情茫然，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只有一人，恍惚记得，似乎是一个少年救了他们。

　　这矿洞，就在闪闪当年掉入的深洞边上。

　　闪闪不顾随从的阻拦，沿着矿洞边的缝隙，走入黑暗深处，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看见一道细微的、从山体缝隙中透出的光亮。

　　在那道微光下，开着一朵向日葵。

　　闪闪嗫喏着走上前，自责又心痛，哽咽道：“星，我带你回家，好吗？”

　　向日葵化作少年，看也没看闪闪一眼，冷漠道：“不必了，玉照山就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最终，闪闪在玉照山找到一块保存还算完好的空地，把向日葵移植到了阳光下。并派人日夜看守，不许附近开采。

　　闪闪继承家业后，着手缩减开矿事宜，收益锐减，皇甫家还能接受，但朝廷谣言四起，都说是皇甫家私吞了钱财，皇帝下诏书命闪闪入宫复命。

　　闪闪讲述了玉照山的环境情况，皇帝不以为然，让他以大局为重。闪闪无奈，与皇帝协商，减少开矿，但收益三七分配，七成可入国库。

　　同时，闪闪命人在山上大量种植树木，十年后，小树长成大树，玉照山的一侧，又有了大片绿荫，有了奔跑的小动物，有了泉水和鸟啼，有了鲜活的生机。

　　绿荫中央的向日葵花田，也开得一片灿烂。

　　闪闪坐在花田中央，拿着块大西瓜，满足道：“这才是真正的玉照山啊。”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闪闪身后传来：“真正的玉照山，比现在美多了。”

　　闪闪惊喜地回头，看见了少年星。

　　十八年过去，闪闪已经长成了大人，但星依旧是少年的模样。

　　闪闪忍不住感叹：“你们神仙可真抗老啊。”

　　星：“……”

　　闪闪憨憨一笑：“我终于见到你了，星。”

　　星垂眸不语。

　　*

　　保存一半的玉照山，只开一侧为矿山，直接结果便是矿产量急剧减少，为了保证朝廷收益，闪闪不得不与皇帝协商，收益九成入国库。

　　再后来，皇帝得知闪闪偷偷护着一半玉照山不肯开采，下急诏命闪闪入京。

　　回京前，闪闪来到花田与星告别，发誓下次来一定要把天上的星星数完。

　　星看着闪闪离开的背影，心想，听说神京城很是繁华，下次小胖子再提，或许他可以跟着去看看，毕竟天上的星星太多，而小胖子在玉照山的时间太短，这样是数不完的。

　　却不想，就在这次回京的路上，闪闪遇到劫匪，不幸身亡。

　　那群劫匪训练有素，杀完人就利落地消失，丝毫不带走钱财细软。

　　星没想到，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闪闪，等来的是皇帝接管玉照山的消息，而皇甫一族的家主，已经遇刺身亡。

　　星赶到神京城时，正是丧礼的第二日夜，满院缟素，哭声震天。

　　闪闪的魂魄正在乌啼院徘徊，看到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对不起，我失约了，不能一起数星星了。”

　　就在此时，一队士兵悄无声息地包围了皇甫府，奉旨“斩草除根”。

　　情急之下，星用法术扭转了时间和空间，创造了结界，把皇甫府上下二百一六口人，连同闪闪，以及他自己，送进结界，保护起来。

　　围剿皇甫府的士兵们，潜入皇甫府后，只看见府内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

　　而在这片扭曲了时空的结界里，闪闪不仅没有遇刺，还多了一个住在向日葵花田里、性情冷漠的七夫人，大家幸福、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百五十年，小七——星的法力减弱，渐渐无法维持这样大的结界，开始陆续有人觉醒，认为他们生活的世界不是真实的。

　　包括闪闪。闪闪询问小七，但小七不答。

　　渐渐的，小七夜晚无法再维持人形，便终日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闪闪以为小七生病了，便趁小七法力虚弱时，离开结界，想找人帮助小七。但离开结界后，闪闪才察觉到他已经死了，他想起他被杀时的事情，想起和小七一起数星星的约定，才想起——啊，原来小七并不是他的七夫人。

　　后来，他再想和小七一起数星星，都被小七拒绝。

　　因为夜晚的小七，化不成人形了。

　　闪闪有时候会悲伤地想，为什么，一百八十年了，他们还是没把星星数完。

　　有时候他又会乐观地想，只要数不完，他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和他的家人们在一起。

　　然而，一百八十年了，他的孩子们一直没有长大，夫人们的记忆总是停留在最美好的一段时间，小七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出入结界越来越自由——

　　闪闪想，是时候该走了。

　　他请了许多法师来，但不是不靠谱，就是被小七拒绝，幸好，他遇到了……

　　听到这里，花无谢问：“幸好遇到你吗？”

　　傅红雪摇头：“是连大法师。”

　　花无谢想起那天让傅红雪铩羽而归的年轻男人，赞同道：“的确气势不凡。”

　　听花无谢夸别人，傅红雪有一些不开心，不过，他立即又鼓励自己，他也很厉害，便道：“我也气势不凡！”

　　“……”花无谢看着傅红雪手里的点心，和嘴角的糖霜，憋住嘲笑，敷衍一句：“是啊，我们小神棍也气势不凡。”

　　傅红雪这才继续道：“不过连大法师太忙了，所以由我接手。”

　　花无谢看一眼窗台上的向日葵，又想起小七亲傅红雪的事来，不由酸溜溜道：“之前不也有法师被小七拒绝了吗？我看啊，这件事说不定只有你能解决——那小七对你很不一样。”

　　傅红雪再次摇头：“不是，这一次，小七之所以肯放闪闪离开，不是因为我。”

　　花无谢：“不是因为你？”

　　傅红雪：“因为小七的法力耗尽，已经一点都没办法维持结界了，再继续下去，他会死掉。”

　　花无谢听得一怔。

　　傅红雪继续道：“小七现在已经沉睡了，等我把它送到灵气充裕的地方，可能要至少百年才能醒过来。”

　　楼下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哀乐，人声也陡然喧闹起来。

　　傅红雪和花无谢一起伸出脑袋看，只见街上白幡开道，身披麻衣的皇甫家众，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下，扶着皇甫闪闪的棺椁、浩浩荡荡地开始出殡。

　　傅红雪把向日葵往窗户边推了推。

　　花无谢见此，道：“你不是说小七沉睡了，看不到，也听不到吗？”

　　傅红雪想了想，也是，又把向日葵往回拉了拉。

　　一阵风吹过，压在向日葵下的画纸展开，露出一片向日葵花田，皇甫闪闪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坐在花间。

　　许久，花无谢道：“小神棍，虽然小七的故事很感人，但你也不该让他亲你。”

　　傅红雪看着皇甫闪闪的棺椁远去，诧异地看向花无谢：“小七亲我？”

　　花无谢一想起来，就心梗，皱眉道：“对啊，昨晚小七消失前，他不是亲了你的脸吗？”

　　傅红雪想也不想，直接道：“不会，小七不会亲我，我也不会让人亲我。”

　　花无谢：“……”

　　傅红雪：“大魔王，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花无谢：“哈？？？！”
　　他忽然想起小七那个挑衅的笑容。
　　原来是幻觉嘛！
　　他不仅不生气，连心梗也好了。
　　不过，他又疑惑地问：“小神棍，你为什么不让人亲你？”

　　傅红雪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要修行，需要保持清白之身——”

　　他话音未落，花无谢轻哼一声，已经凑上去亲住他的嘴巴。

　　花无谢心道，小爷才不信，修行什么，比美色重要吗？有小爷这惊天动地的绝世美貌在前，他才不信小神棍能坐怀不乱——

　　下一刻，傅红雪已经捂着嘴，背对着花无谢，蹲在墙角，熟练地开始了自闭。

　　花无谢试图用点心把人哄回来，但短期内无效。

　　*

　　街上，围观皇甫闪闪出殡的人群逐渐散去。

　　连城璧也混迹在人流中，准备离开，没想到，看见了一身漆黑的沈嵬。

　　连城璧心中一阵冷笑，看得真是紧，他都把小莲花骗到双重结界了，这乌漆嘛黑的家伙还能追过来。

　　沈嵬：“星辰君，你怎么在这儿？”

　　连城璧：“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是暂时代理地府事务吧，怎么我从地上路过，你也要管？”

　　沈嵬：“我师父与天帝有约定，小莲花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连城璧神色淡淡，嘲讽道：“怎么，你这么看着它，是对自己的洗脑能力不自信吗？”

　　*

　　楼上，花无谢怎么都叫不回蹲在墙角的傅红雪，就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窗下，一眼居然看到了连城璧。

　　花无谢故意大声道：“哦，这不是那个连大法师吗？”

　　“在哪里？”傅红雪立即跑过来，趴在窗前往下看，一看之下，居然看见了沈嵬，他不由高兴地叫了声：“小嵬！”

　　花无谢一阵气恼：“……什么？”
　　——才把小七的问题解决了，怎么又跑来一个小嵬！
　　——哪个是小嵬？不会是个那个黑乎乎的家伙吧？

　　花无谢这么想着，沈嵬已经抬头朝楼上看来，连城璧则汇入人流，径直离开。

　　片刻后，沈嵬出现在房间内。

　　傅红雪高兴地上前打招呼：“小嵬，你怎么上来了？”

　　“公务。”沈嵬简短道，却是看向花无谢，微微施礼。

　　花无谢倚在窗子上，扯开嘴角，回了一个并不情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