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爱情日记》姨妈逮西风

10、10

　　故事是该结束了，不过有些事情还没有交待清楚。
　　我这几日头脑一直没有空闲，不是晕乎乎的就是乱糟糟的，不记事，安妮走后我才想起日记本里应该有一片银杏树叶的拓片才对，我翻了几遍日记本，再垂直抖动几下，都没找见。
　　我回到咖啡馆找到羽兰，我说我还有一样东西是不是落在你这里了，羽兰说，是的，我看到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应该是我的东西，就收起来了。
　　我说好吧，在你这里我就放心了，说完扭头就走。我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安妮走了我很失落吧，虽然几天的相处不可能培养出什么真正的感情，但我跟羽兰之间无形中横亘着看不见的陌生，我发现以前并没有真正了解她，她可能也发现了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她，我走出去了，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即叫住我，而是说：“周学海，这枚书签我很喜欢，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决定辞职，想用几个月时间好好准备研究生考试，我想离开这里去另一座城市，这枚书签就让我带走吧，作为一个记忆的符号。”
　　我听她把这句话说完，侧过脸对她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我还发现了小馆长陈冕也停下来听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才继续搅拌咖啡，他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羽兰宣布这个消息，我心里突然纠痛了一下，想起陈冕给羽兰包扎伤口的事，于是走出去的步伐迈得更坚决。
　　此后虽然羽兰还在咖啡馆呆了一段时间，但我们的话题少之又少，她依然对每个人都嘻嘻哈哈的，除了我。我想到安妮临走前对我说的话：羽兰是一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她其实挺在乎你的，只是要追到她，恐怕还要再努力一点。这句话听起来是鼓励性的，但仔细回味却另有一层意思：要追到羽兰是不太可能的，还是放弃吧。
　　半年后羽兰到另一座城市读研究生，奇怪的是，我疯狂地怀念起她来，跟她的那些点点滴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我也学安妮写日记，把跟羽兰的所有用文字记录下来。文字是笔录，非得对自己刑讯逼供才能全部招认，将来要作为呈堂证供的，多年以后再翻开，看呐，年少无知的罪证。
　　行动上放弃了，记忆却不肯罢休，日记是另一番挣扎，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经过了这些事，我依然搞不明白，只是持续不断地写，直到对羽兰写无可写为止。
　　到了年底，天寒地冻，记忆也似乎冰封了，对安妮和羽兰的回忆渐渐降温。某天，来了一个女人，身边带着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他们安静地坐在咖啡馆里看书。小男孩突然吵着要看桌上的留言簿，女人取过留言簿给孩子翻看，小男孩翻着翻着却被女人抓住了他的小手，女人定定地、死死地看着那一篇留言，任凭小男孩哭喊挣扎。
　　我离得最近，走过去想提醒女人：孩子该哄哄了。女人发现了我的到来，抬头看着我，眼神跟看那篇留言一模一样，也是定定地，死死地，片刻后她才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我脱口而出：“陈紫扬？”
　　只见女人抱着小男孩夺门而出，我一直追到书店门口，看着她爬完负二楼到负一楼之间的电梯，不管小男孩在她的怀中如何翻江倒海、乱踢乱踹。她行进的姿势呈现一种跟她本身的优雅气质不相宜的动作，看起来怪异、别扭。
　　那姿势简直是落荒而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