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超凶的呦》三无是萌点

6、蜕变

　　大清早醒来，舒冉冉把昨晚没喝完的粥热了热。
　　她来到桌边，挪开上面厚重的书本，拿起压在底下的黑色正装外套。塞在行李箱里叠太久，上面的褶皱怎么都压不平。
　　她把热乎乎的粥碗底部烙在褶皱处，模拟熨斗紧贴布料挪动，让外套尽可能平整些。待到粥彻底凉透，衣服稍微变得有模有样，粗略瞅瞅没有最初那么不堪。
　　舒冉冉就着咸菜喝完冷粥，穿起外套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带着工作牌出发去公司。
　　刚走到宿舍楼下，迎面拐来的冷风夹杂冰棱子，刮得她脸生疼。单薄的正装没有任何保暖功能，寒风全部透过衣服，渗进她的关节里。
　　这唯一的正装，还是大学期间为了应付校领导检查，才去某宝上买的。因为加厚款比薄款贵，她琢磨着正装又穿不了几次，果断选了最便宜的那种，谁能料到会有今天？
　　舒冉冉咬紧牙加快步伐，跑进公司里，甩开冬日清晨冰冷的寒气。
　　也不知道是衣服的缘故，还是昨天前台小姐已经眼熟她，没有多问便放舒冉冉进去了。匆匆乘电梯上到六楼，途中没有再遇到昨天那样的打量。
　　虽然某宝买来的均码套装很宽，裹在舒冉冉纤瘦的身体上，有些像竹竿套麻袋。仔细看两眼，就能观察到跟同事们身上那些名牌套装的区别。但相比起昨天，她已经尽可能的跟周围人相似。

　　同办公室的前辈们和组长都很忙碌，实习生们每天在办公室学习理论知识，进度全靠个人自觉。
　　舒冉冉很快掌握了基本教材，又无师自通的从电脑里翻出之前的教学案例、还有先前这台电脑的使用者留下的各种资料，仔细拜读研究。
　　期间，她暗搓搓观察公司里的同事。除了观察项目二组的前辈们，还趁着午休和上下班时间，偷偷留意其他部门的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同事，留意她们言谈举止，行为礼仪。并且按照同样的标准，刻意规避身上不合规矩的习惯，尽可能的让自己向大企业员工的标准靠拢。
　　因为自幼在家中受到了太多偏见和忽视，导致舒冉冉的性格过分内敛，甚至算得上阴郁。她习惯在暗处默默努力，无论做什么，都得力求尽善尽美。即使调整自己的性格，也能做得滴水不漏。
　　才几天下来，舒冉冉已经学会坦然自若的穿梭在众多同事中间，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温和熨帖的跟他们打招呼。
　　她身上从乡间带来的自卑和怯懦渐渐变淡，强迫自己和过去划清楚界限，把以往那些阴鸷戾气全数收起。

　　“组长好，”午休结束，舒冉冉进到办公室，熟稔的问候张贤，“你没去吃饭吗？”
　　“我等会再去，反正不用打卡。”张贤从忙碌的工作中扬起脑袋，对上舒冉冉唇边得体合宜的浅淡笑意，微微错愕。
　　“我脸上有东西吗？”感知到他视线，舒冉冉慌忙从口嗲拿出纸巾，蹭了蹭嘴角。
　　“没，只是…”张贤偏了下视线，眼睛里露出难以置信，“我才忙了几天，你像是换了个人。”
　　舒冉冉眸光沉默的黯淡了下。张贤应该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知道她出身经历的人。
　　面对这样的评价，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别误会，我没有说你现在不好的意思…”张贤觉察到她微弱的情绪变化，慌忙想要解释。
　　像舒冉冉这种境遇的人，来到他们这种需要接触形形色色顾客的行业，做出改变是必然的。
　　只是她的转变太快，三两天的功夫，像是妖怪褪了层皮。
　　连张贤这种见过各色妖魔鬼怪的老油条都被吓到了，半晌没想出合适的话。
　　“我知道，也没有误会，组长你是好人。”舒冉冉诚恳的说。
　　“噗——”笑点奇低的张贤扶着桌角，笑得直接趴下，“哈哈哈哈…刚想着不知道怎么夸你呢，你又这么朴实的给我发好人卡，哈哈哈哈！”
　　“啊呀！我刚才忘了！”舒冉冉顿时有些尴尬。她虽然在举止表情尽可能改变了，但语言习惯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稍有松弛就会显露出本质的淳朴。
　　她并不想淳朴，她要变得更加洋气才行！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张贤笑够了，撑起身体给她说，“你别逼自己太紧，慢慢来，欲速则不达。等下周给你们安排老员工帮带，你就跟着我吧。”
　　组里其他员工带着，她肯定会端着，影响培训效果。
　　“好的，谢谢组长。”舒冉冉受宠若惊，慌忙应下来。
　　正准备再说几句感谢的话，偌大的办公室里响起聒噪的铃声，把角落里趁午休补觉的同事都吵醒了。
　　舒冉冉立刻捂住口袋，摸索着按下挂断，歉疚的跟他们说，“不好意思，我忘记按静音了！”
　　她每天早上要靠手机闹钟叫醒，因此下班回去必定会解除静音模式。
　　今早按掉闹铃之后，大概是忘记调回去，老式手机又没有智能定时的功能。
　　放在往常，即使舒冉冉不调静音，也没有人会联系她。
　　“打电话去九楼。”还没有正式上班，张贤也懒得数落他，挪到电脑旁回归工作状态。
　　舒冉冉小声给他道了谢，又跟被吵醒的同事表明歉意，匆匆跑出办公室。
　　进到电梯里，手机锲而不舍的又响了一次。她果断调到静音，任凭它自动挂断。
　　到达九楼休息区，舒冉冉避开在聊天喝茶的同事们，躲进茶水间旁边小角落里，这才接通了电话。
　　“哪位。”舒冉冉冰冷的说。
　　“姐，我是你可爱的弟弟啊。”电话彼端，舒林林声音含糊懒散，说话间还打了个哈欠。
　　他们姐弟相差两岁，按理说舒林林现在应该读大二。
　　可他高考成绩太差，家里让他复读了一年。第二年成绩依旧不算太好，父母花费高额积蓄，才将他送到镇上的专科学校里，谋划让孩子学个手艺。
　　开学几个月，舒林林把能旷的课全都旷掉，晚上跟狐朋狗友去网吧打游戏，白天埋头补觉。听电话里声音的状态，他大概是刚醒。
　　“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吗？”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声。舒林林点了根烟，躺在被窝里吞云吐雾。
　　“你有什么事？”舒冉冉声音压得很低，情绪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已经跌到谷底。
　　“啧，没事就不能联系你啊？咱们亲姐弟，非搞得这么见外。”
　　“哪算见外？”舒冉冉丝毫不为所动，硬邦邦的说，“你对外人，比对我好多了。”
　　从小到大，家里始终优待舒林林，给他大把大把零花钱。舒林林身上有富余，宁愿请兄弟哥们吃饭喝酒，都不愿意借给舒冉冉买文具。
　　“呵呵呵，你真出息。才离开家几天，就开始跟我翻旧账了。”舒林林见怀柔政策对她没有用，索性撕破脸皮直截了当的说，“我昨天找咱爸要钱，他说把钱都给你了。”
　　“他这么说？”舒冉冉皱了下眉。
　　家里积蓄大多都掏给舒林林了，父亲却只记得给女儿的。
　　果然，她是个赔钱货，舒冉冉平静的想，内心毫无波动。
　　“是啊，你拿了那么多钱，应该过得挺好吧？”舒林林想当然的问。
　　在家乡那边，五千块钱足够花天酒地挥霍两个月。可到央城这里，仅仅只够付两个月交通费。
　　其中差异舒冉冉懒得多说，她头疼的闭了闭眼，“有话直说别绕弯子，我快上班了。”
　　“你还不耐烦了，拿了爸留给我的钱，搞得老子没钱打游戏，你哪来的脸不耐烦？”舒林林听她语气不善，骂骂咧咧说道几句，才挑明来意，“钱老子不跟你要了。我一月份放寒假，想去央城玩玩，你到时候给我安排上！”
　　“你疯了！”脱口而出的话失去控制，语调激愤的上扬。

　　从旁边楼梯下来的蓝亦听到低吼声，脚步顿了一瞬。
　　他看清楚前方形势，谨慎避开蹲在角落打电话的女人，绕到茶水间中。
　　打开橱柜挑选茶包时，依稀还能听到旁边通话。

　　“我没有时间给你当导游，也不可能安排食宿。”
　　“别说半个月，一天都不行。你不知道我公司在哪，央城这么大，你找不到我。”
　　“舒林林，从小到大，你除了告状，还会做什么？”

　　女人愤怒的声音略带低哑，仿佛竖起了全身的刺，让她表现的无懈可击。
　　实际尾音的颤抖里，又透露出临近奔溃的脆弱。
　　蓝亦取好茶包，路过角落时迟疑两秒，望着蹲在那里的瘦小身影，终究没有上前去询问安慰，顺着楼梯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
　　“久等了。我平常只喝咖啡，办公室没有准备茶叶。”蓝亦拿出两个精致的咖啡杯，用热水冲洗消毒后，将茶包泡进去，端给坐在沙发上翻阅当期财经杂志的中年夫妇，“没想到你们特地过来，只能将就泡茶包了。”
　　“没关系，我应该跟你打招呼的。”蓝夫人放下厚厚的杂志，手按在封面照片上，柔声询问道，“什么时候拍的？我儿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