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凉生遥渚

13、夜市

　　子夜，天空中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点繁星，石板上只有几点铜钱大小的零零星星的月光，四合小院里，一名红衣女子抱着怀里的小娃娃，轻声哼着不知是哪里的小调哄着她入睡。突然，红衣女子一下子消失了，周围的景物也一下子变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她在这里”“终于找到她了”“快抓住她”……

　　“啊”的一声，李瑗一下子惊醒了。又是那个梦。自从七岁起，她就反复的做着类似的梦。那个红衣女子大抵是钱三娘，怀里的应该就是自己。她七岁以前的记忆里，很少有这样温馨的景象。

　　钱三娘对她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不是。那女人有些疯病，一但发疯起来就什么都不管，这时候李瑗只能自己弄点吃的，而且这样的情况十天有九天。但是她清醒的时候，还是很疼李瑗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噩梦的后半段可能是她真实记忆的一部分，三娘的仇人来报复之际，她为时尚小。但是冲天的火光和毒发的疼痛，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李瑗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噩梦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索性到院子里，学着纪安那样坐在树上，拿白桦枝削了根笛子，只可惜无论她怎么尝试，都只有呜呜呜呜的鬼叫声。李瑗尝试了一会，很快就放弃了，她把笛子扔到一边，专心完成叶知秋给她布置的日课。

　　“阿瑗，十年一度仙山夜市今天晚上开张了，你去不去？”下午喻凝刚从镇子上闲逛回来，就拉着李瑗的手兴奋的说道。

　　“那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吗？仙山夜市是仙门百家交易物品的地方。它和凡人的夜市差不多，只不过卖的都是一些仙门法器，灵丹妙药。当然也会有表演和占卜。有时候运气好，还能碰见一些隐居已久的大师哩。最重要的是，它十年才开放一次，错过了这次，就要再等十年。你也去嘛，我和哥哥都去。”喻凝拉着李瑗的袖子做撒娇状。

　　“好的。那李某就舍时陪仙子喽。”李瑗其实不大愿意凑热闹，不过喻凝都这么热情了，也不好意思拒绝。更何况，还有碰见大师的可能。现在的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向高人讨教的机会。
　　晚上，李瑗和喻氏兄妹以及后面跟着一个“虽然我不想去但你们去了我也只好一起跟去”的赵桐，随着欢天喜地的人群涌入夜市。

　　夜市果然热闹，漫天的烟火此起彼伏，有种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味道。李瑗甚至在一瞬间有了种过年的感觉。喻凝早就一溜烟没影了，连带着一个重色轻姐的赵桐。而喻凛又是一个寡言的人，身边少了叽叽喳喳的两只麻雀，竟有点不适应。

　　李瑗无所事事的在一个又一个药摊和符摊之间逛来逛去，直到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睛的撞了一下。等回过头时，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踩着小碎步匆匆逃掉，原本她也不甚在意，可是黑色长袍下露出的一点红色，抓住了她的眼球。

　　“借过借过！”李瑗扒开众人，急匆匆的向那个女子跑去。这条街上穿红衣的女子就有千千万，可是偏偏会认定长袍下的一点红，李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黑衣女子似乎感觉后面有人追她似的，一双小脚飞快的在地上点着，还没等李瑗叫住她，就溜过一个小巷，没影了。

　　在她最后消失的地方，一块瑗静静的躺在地上。下端还坠着一个有莲花挂饰的红穗子。瑗，和我的名字一样，可是莲花，有代表着什么？李瑗有些出神。

　　“阿瑗，你怎么在这儿？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把我们吓个半死。”李瑗回过头，小巷的另一端，喻凝正急匆匆的跑来。“没事了，我丢了个东西来找找。”李瑗搪塞了一句，顺带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块瑗揣进怀里，和他们会合。出于某种原因，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走，我们去白大师那儿占一卦。”喻凝拉起她的手，像一阵风似的把她带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