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执行者》听荻

2、第二章

　　第二章
　　“情报确认阶段完毕，任务开始。”

　　少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楼顶。

　　整个城市不知何时陷入了寂静之中，车辆与人流全都被遣散，就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要是真是这样就好了。

　　伊特尔听着楼下五个人的心跳声，这么想着。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我还是用原来的称谓，请恕我失礼，委托人小姐。”

　　对面的女人，或者该叫做女孩吗，双手合十，保持着圣母般的笑容，轻柔地回答：“随你喜欢就好，佣兵先生。”

　　火红色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背后，女孩姣好的容貌与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发着淡淡的光芒，流金色的眼睛闪烁着，让伊特尔想起生命树下妖精递给他的黄金蜂蜜水。

　　“委托人小姐，我需要重新确认委托内容。”

　　“好的。”

　　“那么，您委托我来到‘罪恶之都’，审判霍利斯特伯爵，并给予他相应的惩罚。”

　　“没错哦。”

　　“您本人即是目标。”

　　“嗯。佣兵先生是怎么发现的呢？明明那么多次，那么多次的委托了其他的佣兵们，都在看见我的脸之后就沦陷了，你居然没有受到影响，真令我惊讶啊。”

　　“关于这一点。”

　　伊特尔停顿了一下。

　　“你已经给我透露了足够的信息了，两个守卫的对话，委托人的姓名，故意不透露给我有关贫民窟与隔离墙的情报。”

　　埃西尔高兴地笑了起来，她摆弄着自己的长发，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其中夹杂着伊特尔熟悉的情绪。

　　是恶意。

　　她扯开礼服的下摆，露出大腿和一部分的内衣，将领口下拉，使洁白的胸脯暴露在外。埃西尔一边利索地向伊特尔展示这副身躯的诱人之处，一边向伊特尔伸出手来。

　　女孩甜蜜的声音萦绕在伊特尔的耳畔，她发出暧昧不清的邀请：“到我身边来，佣兵，我会告诉你真正的快乐。”

　　那是非人类的诱惑，成熟的果实裂开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楼顶，代表着“爱”与“欲望”的女人张开双臂，她如同万物之母，情欲流淌在她的骨血中，若是能拥抱到她的话，片刻即是永恒。

　　但是伊特尔拒绝了。

　　他无视了埃西尔的美貌，即使看到女性美丽的胴体也毫无波澜，那双眼没有丝毫变化，对这美貌无动于衷，“婊子”“浪荡”“不堪”等负面评价也完全没有。

　　什么啊？即使是她，也会厌恶我。

　　为什么，会是那种眼神？

　　埃西尔走向伊特尔，将身体依偎向他，洁白无瑕的手指探向伊特尔的头发。

　　他转过头试图避开那只手，却被顺势掀开了他黑色的兜帽。

　　“......”

　　埃西尔沉默了。

　　“啊啊.......”

　　她倒退一步。

　　暗黑的女王终于褪去她美丽的外衣，埃西尔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她死死地盯着那张脸，涂上鲜红色的指甲不自觉地扼上自己的喉咙。

　　“是你没错了......神啊......”

　　兜帽下的那张脸，毫无疑问是神明的杰作。那肯定是神一点一点，一丝不苟的捏出来的，可以说是超越了人类极限的美貌。

　　“我早该想到的，你是......”

　　埃西尔几乎要沉醉其中，她回想起在深海下人鱼冰凉的鳞片的触感，妖精们嬉笑着将黄金蜂蜜酒浇灌在她的头上，天族柔软的羽毛扫过腰部带来的瘙痒，许多许多......

　　最后是贫民窟里女孩嘶哑的叫声，她那时犹如听见天籁，此刻却感到如同有尖锐的刀尖扎进心脏。

　　埃西尔发不出声音，她匍匐在地上，任由那长发沾染灰尘，美丽娇柔的身躯在地上扭曲得不成样子。

　　良久

　　她直起上半身来，紧紧揪住伊特尔的风衣的一角，声音里充满着迷恋：“我委托你，不，我恳求您，审判我，侮辱我，给予我相应的惩罚，赐予我甘美的死亡吧！”

　　“您居然说恳求我？您怎么还敢向别人提出请求？”

　　伊特尔将脚踩在她的背部。

　　“霍利斯特阁下。”
　　【埃西尔小姐！】

　　“您教会了冰泉的人鱼公主人类的语言，杀死了她，取得了她的手臂。”
　　【喜...欢......埃斯.....尔......】

　　“您欺骗了精灵树的妖精们，让她们将维持自己生命的黄金蜂蜜酒交给您，您得到了不会衰老的身体与光滑细腻的皮肤。”
　　【我们向精灵王申请了，埃西尔你不用担心啦。】

　　“您偷走了天族的信物，成为了天族女王的未婚妻，拿走了她作为女王象征的耳羽。”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埃西尔？】

　　“您见到了贫民窟酒馆的女儿。您喜欢她的一切，与你不一样的，天生的美，火热的心，直爽的爱。”
　　【我讨厌你。】

　　“她有和我一样的，看透真实的眼睛。”
　　【离我远一点。】

　　“您的身体是不会衰老的20岁。”
　　【你来贫民窟做什么？又想夺走别人的东西吗？】

　　“她是活泼可爱的15岁。”
　　【......住手。】

　　“您像对待以往的美一样剥下了她的皮，却发现您无法爱上这张皮。”
　　【不要！爸爸！哥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您发现了，真正的爱。”
　　【......埃西尔？妈妈？】

　　“您一直追寻的东西，由爱而生的纯洁之美。”
　　【你不是我妈妈。】

　　“您早就将它丢弃了。”
　　【......】

　　月亮躲在了乌云的背后，楼顶上一片漆黑，不一会儿就下起小雨来。

　　埃西尔完全被打湿了，她颤抖着双臂，捂住脸颊。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此刻的她早已不是统治这座都市的女王，也不是神明的信徒，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贪执着爱的女孩。

　　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奔跑上了楼顶，一个年轻男人打开了门，呼喊着：“霍利斯特公爵！雨变大了！还请您尽快进屋吧！”

　　埃西尔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说：“退下，沃格里翁。你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是。”

　　沃格里翁深深地鞠了个躬，恭敬地离开了楼顶，关上了门。

　　埃西尔深吸一口气，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她直视着伊特尔深蓝色的眼眸，看见其中自己清晰的倒影。

　　那非但没有丝毫可以被称之为美丽的地方，反而扭曲到可怖的地步。

　　“啊哈哈，这就是她眼中的我吗？”

　　埃西尔追寻着美，她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也应当是为了美的极限而不择手段的人。

　　她甚至都不认为自己有罪。

　　直到意识到爱的流逝，斗转星移，在杀死最爱的人之后为了弥补做出了更加不可饶恕之事的她终于

　　选择了自我审判。

　　“我......有罪吗？”

　　伊特尔终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您恳求我了，所以我答应了你的委托。”

　　埃西尔抬头看着他的脸，他那毫无瑕疵的美貌充满着让人心动的魔力，但仔细一看，却好像要被这美吞噬，被心中涌现的无数模糊的情绪淹没，“完美”带来的，只有恐惧。

　　在雨水打湿的斗篷下，一切都隐藏在漆黑之中，只有他眼眸中美丽的蓝色熠熠生辉。

　　她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泥水里，身上沾染脏污，而面前年幼单薄的少年伫立着，那眼神之中空无一物，又像包涵所有。

　　他说：“我是谁。”

　　雨停了，天空中再度升起的月亮变成了虚假的湛蓝色。

　　她回答：“神在地上的使者，接受一切美丽与丑恶，秉持绝对公正。”

　　“看透真实之眼，无双美貌，”

　　“您必定是罪人的审判者，世人的救世主。”

　　“教廷的勇者殿下。”

　　伊特尔第一次笑了。

　　那笑容仿佛是微笑，又像是嘲笑，讽刺着绝对的公正，肆意地否定着神。

　　伊特尔缓慢道：“我有必要说明一下，在听完说明后，您也可以选择取消任务。”

　　他保持着那微妙的笑容，缓缓拉开披风，蓝色的月光照射在他脖颈苍白的皮肤上，展示了那清晰到不容否定的印记。

　　“我可不是什么勇者，是魔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