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而归》噜噜毛

1、结束

　　细雨如丝，不像暴雨可以淋个痛快，反倒细细麻麻，惹得浑身潮湿不好受。
　　席桑最讨厌这种天气，做什么事都没了心情，也只好举着把伞，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说是没有目的也不是全无，他的内心已经被一种可怕的念头占据：去死吧。
　　对于席桑来说，有这种念头不足以为怪。
　　虽然如今社会腐女愈加饱和，但社会整体对于同性恋并不待见，这一部分特殊群体的鸭梨也是山大的，他们要跟妹纸一起抢男人，还有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向父母出柜，要面向周围同事朋友的一切不可预料因素，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成有病拉去医院治疗。席桑是有这方面经验的，当他还很天真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了一个小哥哥，然后很开心地向母亲表述，然后很愉快地被一大家子亲戚批判了一顿，自此之后，大家虽然表面对他都和和睦睦，哪一个不是背地里警告自己儿子离他远点，因为家人观念都比较保守，就连父母也对他有了成见。上了学之后，不知道家里哪个孩子把席桑是个gay的消息传播了出去，导致他们班每换一次老师都要叫席桑去办公室喝次茶，因为当时太天真，席桑并不觉得这不对，每次他都很认真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他！”每次听到的不是叹气就是嘲笑。慢慢的，席桑长大，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便将这种情感深藏于心，从不敢暴露半分。他不断地强迫自己去跟女生建立关系，强迫自己转向，不出意外，从未成功。
　　本人出落得清秀帅气，轻易就能俘获妹子的一片痴心，但偏偏，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去抢男人了，妹子自然心里苦。
　　席桑被口袋的电话铃惊回了现实。
　　是他打的。
　　“喂。”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稳重，很有一种成熟男人的神奇魅力。
　　“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婚礼那天我还有些事要办，礼会送到的。”席桑的语速莫名地有些急促，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以后，对自己好点……”电话那头的声音稍稍有些迟疑。
　　“嗯，你和她，也要好好的，祝福你们……”他在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那么凄凉，已经是被别人抛弃的人了，却还要在别人面前装作真诚祝福的样子，这种丑态，还是不要让别人看见的好。
　　“席桑……”
　　“嗯？”
　　“谢谢你……”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抱歉。”他慌忙挂掉电话，握着雨伞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他终归是要有个家的，要有一位妻子，要有自己的孩子，要有自己的人生，自己却还在妄想着跟他一起走完之后的人生，结婚生子，人之常情，他没有做得不对的，不必说什么对不起，该对不起的，是自己吧……
　　席桑不断地在心里自言自语，企图安慰自己让自己能冷静下来，反倒让自己更加烦躁不安。
　　几滴雨水被风吹斜，滴在席桑撑着伞的手背上，他这才发现，雨这么冷，冷得刺骨。
　　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传出几声柔弱的猫叫，席桑迟疑了一会，拐了进去。
　　一个破旧的纸箱子浸在腥臭的污水里，里面的东西似乎在不断地尝试爬出来，把箱子弄得摇晃，加快了污水浸没的速度。
　　席桑蹲在箱子旁边，观察着箱子里的一只黑色小猫，但要是很仔细地看的话，就会发现它的浑身泛着微微一层红色，准确地说，是它的毛色泛红。
　　“哈哈哈，你是虹猫吗？”席桑轻声说道，伸手去逗它玩耍。
　　他看着潮湿的箱底，不假思索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箱底裹住小猫，并把箱子移到一个相对干一点的地方，把自己的伞撑到旁边，挡住雨丝。
　　“抱歉哈，不能领你回家，你再等等，一定会有人可以好好照顾你的。”席桑笑笑，笑中透露出一种隐藏的很深的绝望。
　　巷子很窄，两边都是商业楼的墙壁，巷子的一边有着一道梯子通向楼顶，席桑顿了顿，爬上了梯子。
　　商业楼没有住宅高层那么高，用不了五分钟就能坐在楼顶，俯瞰周围。
　　楼顶有风，轻轻吹起他的短发，因为脱了外套，不免感到有些冷。他坐在边缘，双腿悬空，悠悠地摆着。
　　结束吧，一切都结束吧。结束我的罪恶，饶恕我的罪过。
　　席桑将身体重心慢慢前倾，他听到了耳边风划过的声音。
　　……
　　巷子中的纸箱子狂躁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