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江南雨酥

3、二、 对峙

　　俩姑娘还在嬉笑打闹之时，一辆黑色大奔突然停在两人面前。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六旬老者和一个保镖似的男人。
　　老者站定在岑欢喜和季绣面前，礼貌地鞠躬问好：“小小姐好，季小姐好。”而后恭声道“小小姐，岑总派我来接您，没想到来迟了，还望小小姐见谅。”用眼神示意保镖上前接过岑欢喜的行李。
　　季绣拉着岑欢喜退后一步，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保镖的手。季绣轻笑道：“既然都来晚了就干脆别来好了。跟岑叔叔说一声，人，我季绣带走了，不必担心。”说着便拉着岑欢喜意欲离开。
　　“季小姐可不要与我为难呀！岑总说了，要立刻带小小姐回去，您如果再这样，那我就只好得罪了。”老者虽说是为难但实则已暗含警告。
　　季绣欲要强行带岑欢喜离开。
　　而岑欢喜此时却拉住了季绣。岑欢喜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对老者说：“李叔言重了。您作为长辈亲自迎接我这个小辈，我怎么能不跟您回去呢？”岑欢喜微笑着走向李志强，缓缓道：“不过，虽然您是爷爷身边的红人儿，但是季家的人，可不是您能随意慢待的。李叔，您说是吧？”
　　凌厉的眼神直刺李志强的心脏，让他有些胆颤。
　　李志强抹抹脸上的冷汗，恭敬地向岑欢喜鞠了一躬：“小小姐教训的是，老头子老了，说话也糊涂了，希望小小姐见谅。”又恭敬地对着季绣鞠了一躬：“也请季小姐见谅。”
　　岑欢喜故意冷了李志强几秒，然后微笑着虚扶了李志强一把，嗔怪道：“李叔这是干什么，真真让我这做小辈的为难了呢。不过啊李叔，那戏文里可说了，这长幼有序啊前面还挂着一个尊卑有别呢！您说，是吧？”
　　李志强冷汗涔涔，不住地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好伶俐的一番话，颇有老爷子当年的风采。这个小小姐以后可轻易开罪不得呀！
　　岑欢喜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吩咐李志强等人出发之前，岑欢喜转过身对季绣说：“阿绣，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家里找你。”岑欢喜给了季绣一个安心的眼神，并示意她把行李带走。
　　季绣会意。对着岑欢喜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便离开了。
　　圣瑞医院。
　　VIP病房里一派凝重，乌泱泱一众人围在病床前，却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医院仪器运作的声音。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后，李志强带着岑欢喜进入病房。
　　众人见到岑欢喜后表情各异，或惊异，或鄙夷，或冷漠，有的像是挂着同情。
　　岑欢喜在众人的审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向岑久霖，轻声向他问好。
　　岑久霖微微颔首，凝重的表情稍稍有些松动。岑久霖伸出手拍拍岑欢喜的肩膀，低语道：“回来就好。一会儿爷爷就要醒了，你陪他说说话。”
　　岑欢喜轻轻点头却再没有任何言语。
　　岑久霖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众人一同离开。即使有人心怀不满，但还是很快离开了。毕竟，老爷子倒下了，岑家最有话语权的便是岑久霖。
　　待到病房内只剩岑欢喜和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岑欢喜移步至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岑欢喜看着病床上的爷爷：他此刻正在与病魔抗争。记忆中那个威严的、固执的、叱咤商场的岑家大家长，现在却是虚弱的、苍老的、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咳，咳，……”几声轻咳拉回来岑欢喜的思绪。
　　岑振华虚弱地睁开双眼，逆着光，床前的人的脸看得有些不太真切。但岑振华知道，是岑欢喜回来了。他迟疑半晌，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欢欢，别怨爷爷。”
　　岑欢喜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子，却仍是一言不发。
　　岑振华却好似不在意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这世上，只有弱者才会抱怨不公平。如若不想被别人拿捏，就必须要变成强者。而成为强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苍老的声音充斥在岑欢喜的耳膜里。岑振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欢欢啊，不会有人永远都为你遮风挡雨的。你该学着长大了。爷爷老了，自己知道自己是没几天命活了，只想着，临死之前，为我们欢欢找一个好归宿。”
　　岑欢喜有些触动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暗觉不好。果然，下一秒便听见岑振华说：“就嫁去席家吧，毕竟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就？嫁去席家？岑欢喜觉得无比讽刺，情不自禁地冷笑出声：“凭什么？不能嫁到覃家就嫁去席家？那席家也嫁不了，以后是不是还有李家、王家？我是商品吗？难道您以为我是回来向您摇尾乞怜的吗？”岑欢喜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岑振华：“还是您以为我还要继续接受摆布？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无话可说。我走了，您，保重身体。”岑欢喜微微屈身，礼貌得有些冷漠。
　　岑欢喜转身便想要离开。在岑欢喜的手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那苍老却又胜券在握的声音响起：“欢欢，你会回来的。留给你的余地不多了，好好考虑考虑。”
　　“您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话音刚落，岑欢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病房内光线昏暗，谁也看不清楚岑振华眼底深埋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