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尔因果梦三千》祈云漫漫

18、第十七章 故梦重现

　　那日，尘铭终在紧要关头赶来，救我于水火之中，以他独有的方法化解我诅咒君王的局面，使在场所有人免受龙颜震怒的惩罚，依照丞相的话来说就是‘既可平息战火，又能安定怒火’。

　　虽说此次化险为夷，却还免不了惊扰皇室的罪行，只得让爹爹先行代劳，替他这倒霉催的闺女我，每年进贡武夷岩茶七箱、君山银针三箱、都匀毛尖三箱，还有我家的招牌——
　　庐山云雾，‘幸饮庐山云雾茶，更识庐山真面目’因而久负盛名。仔细品尝，其色如沱茶，却比其清淡，宛若碧玉盛于碗中，若用庐山山泉沏茶烘茗，则倍加香醇绵绵，回味无穷。
　　如此诚意，还需爹爹亲自进贡，才显得理，不巧，这馊主意又是贵妃亲口相荐，实在是思虑周全。

　　可尘铭本就旧疾未愈，如今舟车劳顿，更显乏力，宴席散去时，便一个不稳差点一头闷到地上，我只得边跪边拥上前去，尘老将军见势一把捞起尘铭，扶回家中。
　　对于此事，我深表不解。只因我与他二人平日里尊师敬友，以和为贵，街坊四邻和睦，亲朋好友关系融洽，素不与人敌对，着实未曾料到会有今日之险，以至于多日后回忆起还深感后怕。
　　起初我认为，这应当算是我俩命不好，许是黄历上说那日不宜外出，保不定赶巧冲撞了天上哪位神明的火气，栽在了忌讳与人庆生一项。
　　可转过念来一想，即便再怎么倒霉，也总不至于这么巧，在同一天同时出事，还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因此我与尘铭判定，此次遇险定是人为。
　　而如若要拿出真凭实据，还需再往后的某日才得以见得。

　　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形之下，我依旧对黎楠玥抱有一丝敌意，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加害于我，更不知若我得罪了她又为何会牵连到尘铭，亦或是尘铭得罪了九皇子，才牵连到了我头上。
　　我越想越想不通，干脆神奇地把它归结到是我上辈子欠了她们某些东西，这辈子来向我讨债此类因果轮回的报应之上，所以没太深究，得过且过，此后小心点便是了。
　　但爹爹与尘老将军似乎并不罢休，来往愈加密切不说，甚至一连消失了好几日，身边总会出现一些陌生面孔，像是暗中在调查着什么，待风波平息之后，还能从爹爹的话中依稀听到敬仰老将军的意思。
　　我与尘铭表示很是欣慰，也算是解决了人生一大难题罢。

　　更令我开心的一件事，还要归功于此次遇险，经历了此事，仿佛冥冥之中让爹爹开了窍。
　　他将我唤到正厅，从历史豪杰讲到当今伟人，从自己年幼无知讲到娶妻生子，从祖先立业试茶讲到如今的云氏茶庄，一件件一桩桩的大城小事从早朝讲到日暮，他语重心长，只为最后哽咽出的一句“自今日起，我便放你自由，不再圈（juan）着你了”。
　　说完，潸然泪下。
　　我听的很是诧异，眼神由木纳转为惊奇，盯着爹爹确认了好几遍——我可以随时出府了。

　　良久，我们爷儿俩相视无言，这个不惑之年的一家之主，现如今就正坐在眼前，抬手扶额面朝正门，垂下的眸子里尽是忧虑，眼角微微泛红，方才的两行泪痕还隐约可见。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软弱的一面，我打小没了母亲，便是他独自将我带大，他不敢再娶别人，只是怕我会受委屈，我很少接触外界，可他却通过自身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以至于可以让我多一些心眼。
　　总的来说，他从未不疼爱着我，只是不得已用了这个方式罢了，这些年来，他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我成人了，他倒舍不得让我独自经历风雨了。
　　他说，这些原本应是我早早学会的，但他分身乏术，只要我人还在府上，他便能在外面没了牵挂无所顾忌，可往后就不同了，还要我做好心理准备，若有一日他不在了，便只有我自己扛了。
　　说罢，两手前后一背，踱出门外。

　　爹爹走到院里时，我仿佛看到那一轮娥眉洒了些月光到他弓起的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这把御赐的阴沉木竟如此自然地被他拄着过了三年有余，应是这个年纪的人，沾了上了年纪的东西，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削弱了许多罢。
　　一天的功夫，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被沏了四五遍，本就浓不起来的水色，现在也同烧好的白开水差不多了
　　杯子还有些余温，我显然忘了这壶茶已凉了多时，许是天干物燥，便足足饮了一大口，入了口才感到满腔的拔凉，熟知这茶的来历我自是舍不得吐的，足足的一大口含就这样在嘴里，一点一点了咽下去。

　　此刻玄幽山——
　　辰时，仙界第一缕阳光照进流萤谷，唤醒了沉睡的万物生灵，树上一朵朵如玉的梨花引来一阵柔风，吹散山中云雾，将溪流环绕的样子完全显示在世人面前。
　　昨晚似乎下了一整夜的雨，屋外房檐下滴滴答答的声响扰得那人合上张了一晚的嘴，空气中弥漫的潮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否则谁也不敢保证这张用来作死的嘴第二天会不会因为干裂而废掉。（当然，要是冻到他长记性不再欺负我就好了）
　　天边渐渐弯出一道彩虹，不一会便融进了整片云里，染成斑斓的样子。屋中那人翻了个身，将一只脚“哐”的一声撂（liao)在茶几上，他睡得很死，即便是如此也没能挣脱地上润玉的催眠温度，他将另一只腿盘起来，双臂肆无忌惮的摆在左右。
　　玄冥用手在空中杂乱无章的抓了几下，像是梦到些什么。
　　在梦里，他眼睁睁看一朦胧女子被天兵抓去，自己却因让法术困住无能为力，那女子给他这种熟悉的感觉，此刻就像是一把冰刀生生插进一颗鲜活的心脏一般，令他痛苦不堪，他嘶吼着：
　　“别走，别走……别走！！！”
　　玄冥一猛子从地上坐起，还没缓过神，随之而来的便是腿部传来的撕裂感，他也算是把老胳膊老腿了。
　　他坐到茶几上缓了好久，想着是时候拜访拜访那只冥界的小灵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