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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章 如意算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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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羽一声暴喝,凌空一个旋转,双手交叉又迅速分开。
生与死,往往只在一刹那之间。
七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已分别从风无羽手中地七根扇骨中射出。
同时每一枚银针皆被一滴雨水包含着。
不容忽视的是:每一滴雨水都是从玉箫中飞出,饱含剧毒。
雷鸣电闪间,七名黑衣人已应声而倒。
死状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的双手死死地捂住脖子,双目外凸而充血,死相及其难看。
看上去很痛苦,却很痛快。
他们直到死,也从不相信自己会死。
至少不该死得这么快。
正因为死得太快,他们就连该怎么死都没有来得及准备好。
这种死法,岂非比死不瞑目还要死不瞑目?
冰雨太过狂暴,任何人都绝难发现亭子旁边的大树上,有一张残如血红色残阳的脸。
血红色的脸上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七个死人。
狂暴的冰雨冷冷地打在风无羽的脸上。
风无羽的身体,他的脸,甚至他的心,仿佛本就冰冷,冷酷无情。
风无羽冷漠无情地别过脸,不再多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七具尸体,只是冷冷地凝视着对面二人。
现在,只剩下云忠和另一名用剑的黑衣人。
云忠伸得老长的舌头还没来得及收回,一脸错愕地怔住。
借着天空中飞来的闪电,风无羽能够清楚地看到黑衣人的脸。
一张淡然清秀的脸。
风无羽扇着扇子淡淡道:“现在你们只剩下两个人,杀了我之后一个人可以分到五千万。”
云忠又已佝偻着身子垂下头,胆怯道:“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必须杀了你。”
风无羽淡然一笑。
“你手中刀虽快,可是你却丧失了勇气,你已无法实现梦想!”
云忠瑟瑟发抖。
“梦想?我早就已被残酷的江湖压榨干了,我只想捞上一笔,从此退隐江湖。”
风无羽点头道:“想法不错!不过有时候光有机遇还不行,还是得靠运气,否则命丢了,就啥都没了。”
云忠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舌头打着哆嗦:“我一生都在渴求一个机遇,不是我不够努力,而是那些机遇所能给我的,根本就不足以让我去拼命!”
风无羽长叹道:“哎!其实我的压力比你大多了,莫名其妙地背负一亿悬赏,让我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
黑衣人只默默地注视着风无羽。
云忠忽的笑了。
云忠的脸已扭曲,甚至变形。
“嘿嘿!那你自行了断好了,你也不再恐惧,我也不再痛苦,我们各得其所。”
风无羽始终凝视着黑衣人。
“哈哈哈!你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你把他杀了,或是他要是把你杀了,就可以独吞一个亿!”
黑衣人的脸上竟连一丝一毫地惊恐都没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杀气,也没有。
云忠忽的再也笑不出。
“其实一开始我们十人是计划好一人分一千万的,现在我们三人恐怕得重新商量商量了。”
风无羽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噢!这里死了七个,你们俩还活着,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云忠忽的哑然。
风无羽扇着扇子笑道:“让我来告诉你,你们三个人分一个亿永远也分不平均,这事儿恐怕不好商量!”
黑衣人只是提着手中的剑,一步一步,一步步慢慢地缓缓地朝风无羽走来。
黑衣人无比自信,无比相信自己手中紧握着地剑。
没有杀气,才是一名优秀的杀手本该具备的特质。
没有恐惧,才是一名卓越的剑客本该具有的魅力。
风无羽现在就正面对着这样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非常可怕,远比死神更可怕。
黑衣人忽然停了下来。
黑衣人居然没走出几步,就站在与风无羽相隔一丈处。
只彼此默默地凝视,仿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今夜,谁将陪葬?
谁,才是吊客?
……
潇潇雨歇,飒飒风止。
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顷刻间,风无羽却已倒下。
风无羽静静地感受着死亡。
承受着死亡。
享受着死亡。
云忠看到风无羽倒在了地上,心中无比欣喜。
“想不到这才毒发,快!了结了他!”
云忠不由分说,人已提刀疯也似地扑向风无羽。
只要手起刀落,一千万便是囊中之物!
准确地说:现在只剩下云忠和黑衣剑客两个人,要是平分的话,该是四千五百万。
精准地说:二人若是联手杀掉那个分一千万的人,再进行平分,该是五千万。
一个人若是有了这么大一笔财富,就可以做许多自己平时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
前提是:风无羽必须是个死人。
刀,是一把快刀。
人,是一个死人。
飞快的刀发出地光芒太过刺眼,风无羽的眼眸已悄然合上。
这一刻,死神终是来临了。
黑衣人凝视着从喉咙里拔出的剑。
剑锋上有血。
冒着热气的血。
是云忠的血。
黑衣人冷冷地站在原地。
“可以起来了。”
风无羽果然已应声而起。
风无羽抬头凝望着天空。
才发现圆月也正凝望着自己。
风无羽想起在醉春楼和花若笑离别时,她那不舍而担忧的眼神。
所谓月圆夜,把酒言欢共度良宵也终成泡影。
不过一句戏言而已。
……
月易圆,人难圆。
有风吹来。
风自然不是扇子扇出来的风,是自然的风。
黑衣人手中的剑已入鞘,冷冷地道:“我叫李莫寒。”
风无羽点头。
“很感兴趣。”
李莫寒转而苦笑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
风无羽淡笑。
“很感兴趣。”
李莫寒点了点头。
“我是云亦箫的心腹。”
风无羽欣然一笑。
“既然是云少心腹,凭你的武功早该把他们解决,何必让我趟这趟浑水。”
李莫寒笑了笑。
“我就是特想看看,云亦箫口中的风少失魂落魄的样子。”李莫寒这次真的笑了。
风无羽笑道:“知道你想看,我也极其配合地演了一出。”
李莫寒点头道:“确实精彩绝伦!”
风无羽叹道:“再精彩的表演,也要有懂得欣赏的观众。”
李莫寒又点了点头。
“你是从何时开始,确定我不会杀你的?”
风无羽扇着扇子,浅笑。
“从一开始,你就在向我摇着你手中的剑。”
“你仅仅凭我的剑柄上挂了云少的箫坠?”李莫寒问。
风无羽摇头。
“单凭这一点,我当然不敢肯定。”
李莫寒道:“噢?”
风无羽深嗅:“味道。”
李莫寒重复道:“味道?”
风无羽又笑了。
“味道!你和云少身上有同样的味道,我熟悉地味道。”
“噗嗤!”李莫寒也笑了:“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友善可亲的味道!”风无羽笑得很迷:“你是女孩子。”
风无羽不待李莫寒回答,又道:“一个聪慧而纯美的女人。”
李莫寒确实是一个女人。
一个有味道的女人。
李莫寒抚了一下秀发,从男声变回女声,感叹道:“风少果然名不虚传!”
风无羽笑得更迷了:“似乎今天是我一生中被夸奖最多的一天。”
李莫寒淡笑道:“你果然没有中毒。”
风无羽笑了笑。
风无羽迅速地从手上摘下透明而接近肉色的手套。
“本准备晚上吃海鲜的,却因此活了下来。”
李莫寒笑道:“看来以后没事多吃海鲜,能长寿的。”
风无羽已不再笑。
“云少的玉箫我再熟悉不过,即使闭着眼睛,我都能知道有没有异样。”
李莫寒动容道:“确认过眼神,你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对身边的人事物观察入微,这份细心值得学习。”
风无羽又笑了,很迷。
“我好像习惯了接受别人对我的夸奖,以后没事多夸夸我。”
李莫寒也笑了,她那洁白的皓齿,恐怕也只有天上的月亮能媲美得了。
风无羽扇着扇子。
“不早了,我们启程边走边谈,还有许多关于江南惨案的事,要向你询问的。”
李莫寒点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无羽叹道:“如此甚好。”
李莫寒苦笑。
“可惜我也知之甚少。”
风无羽回头望了一眼长安城。
风无羽隐约能够看到醉春楼上,独曳风中,屋檐下的那一盏残灯。
风无羽别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生怕自己心一软,便会再停留下来。
“驾!”
重重雾,频频顾,义薄云天江南路。
总向西风频借宿,从来没个长安处。
……
雨后残月。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大哥,风无羽这厮命可真硬!我们的人里竟然出了内鬼,可恨!”
亭子背后居然走出来俩人。
一个身形偏胖,浓眉大眼,怒发冲冠,气得虎须倒立,手里提着一把银色月牙钩。
一个身形偏瘦,眉清目秀,内敛沉稳,笑得合不拢嘴,手里托着一把金色长算盘。
这二人赫然正是智勇双全的金盘银钩。
前者正是勇猛无比的诸葛魔银,后者正是诡计多端的诸葛神金。
诸葛神金仍然在笑。
“二弟,你不觉得这是好事吗!”
诸葛魔银哼着鼻子道:“好事?刚才要不是大哥你硬要拦着我,我早把风无羽这厮结果了!这时候早该喝庆功酒了!”
诸葛神金抖了抖金算盘。
“你只顾着杀他,就没有感觉到刚才大树上有一名剑客,你真以为是风无羽的扇子杀了他们?”
诸葛魔银怔怔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剑客杀了他们?他有什么厉害,叫他来和我的月牙钩单打独斗!”
诸葛神金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人家早就走了,我只是让云忠他们打先锋试试水,这次本就没打算得手。”
诸葛魔银彻底怔住。
诸葛神金大笑。
“啊哈哈!我的傻弟弟,云忠本是云满天的仆人,我用他取信云亦箫骗过玉箫,再诱骗风无羽出来,现在,他和李莫寒必定会下江南,我们正好可以顺藤摸瓜,把云亦箫一起办了,永绝后患!”
诸葛魔银恍然大悟,咧嘴大笑道:“嘿嘿嘿!大哥的如意算盘我甚是佩服的,可是等他俩风云合璧,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啊!”
诸葛神金冷笑道:“我早已安排好人手在江南守株待兔,上马,出发!”
诸葛魔银竖起大拇指道:“大哥永远是大哥!”
诸葛神金笑道:“二弟神勇无比,与为兄不遑多让!”
月,更残。
残月如钩。
把两道人影拉得老长老长。
越拉越长。
越拉越远。
越拉越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