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谁寄与昔年锦》姬六辰

2、第 2 章

　　武周十年，吴锦十岁。皇城发征召令，征集天下能工巧匠聚集皇城重修王宫。李铁匠只会打些粗糙的玩意算不得什么巧匠，吴木匠却被征召了。
　　老吴走的那天刚过正月十五，他把小吴锦托付给了对街的老李还有县东头的老夫子。吴锦站在两家大人旁，看着自己的爹蹬上县衙里配送的官马，一边听着爹调侃般地说骑马跟骑驴感觉就是不一样一边摸进衣襟里前几天偷偷熬夜刻的那个小物件，咬了咬唇，在他爹快夹蹬离开时，跑了过去抓住爹的裤腿。老吴一愣，低下头，看着比马镫高不了多少的儿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张口要说什么。吴锦却先开口把怀里的物件掏了出来：“爹，这个给你。”那是个木头刻的平安无事牌，用的是自家剩下的桃木边角料，牌头是浅浅的如意纹，还坠着个顶漂亮的穗子。老吴摩挲着那抛光不大均匀的牌子，顿了片刻，揣进怀里，笑呵呵地在马上搂起儿子对着那小脸亲了一口：“等爹回来给你整块玉的，再教你咋打大件儿。”
　　城门口，小吴锦拉着老夫子的手，看着吴爹的马蹄印消失在茫茫的雪地里，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突然一酸，有什么东西似乎就要涌出来。老李侧头看着这眼泪汪汪的小子，一巴掌拍到吴小子的后脑勺上：“哭个啥！娘唧唧的！又不是不回来了！没出息！”吴锦差点被这大力拍得栽进雪地里，那要溢出的液体愣是憋了回去呛到嗓子眼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老李另一旁的倩姑娘拉着他爹的手娇嗔到：“爹，你干啥呢？呛坏了咋整？”老李一听女儿责怪立马手忙脚乱的给吴小子顺气。
　　吴木匠再也没有回来，就像那个半夜带着吴锦借宿吴爹家而消失的无踪无迹的吴锦娘一样。翌年春暮，夫子家破烂的门板一早就被敲得摇摇欲坠。饶是平时性子好的夫子都被吵得一脸烦躁，支使吴锦赶紧去开门，吴锦透过门板缝往外瞧，却看不清官差帽下那张黑漆漆的脸。“吱嘎——”一声他拉开了门探头问道：“敢问官人何事上门？”
　　黑脸的差爷看是个半大的孩子开门脸色似乎更黑了，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吴锦怯生生的仰头看着这个不知来历而沉默的差爷尴尬得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官人要喝水吗”黑脸汉子似乎想通什么，努力让自己和颜悦色一点，虽然这在吴锦眼里面容更是扭曲。他伸手摸向身侧的挎包，从里面掏出几页纸和一个小布包裹，欲塞给吴锦，尽力温柔道：“不喝，拿回去给你家大人看。”
　　“我爹出门了不在。”
　　“给你娘。”
　　“我没见过我娘”
　　“……”
　　“吴小锦！开个门还磨磨蹭蹭，这……”夫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却在看到门口杵着的官人消了声。
　　老头子挤过吴锦把他挡在身后，眯着眼打量这个黑大汉，语气平和了不少：“敢问官人何事上门？”差爷对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恢复了黑脸：“在下奉王命送物。”说着把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夫子接过他的东西，冲他挥挥手“可还有别事？若无旁事便不远送了。吴锦，关门。”夫子转身便走，那差人也并无不满，冷生生的说了声告辞也转身离去。吴锦默默关上门，跟着夫子回了房。
　　老人呆坐在屋里唯一一张体面的靠背椅上，木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吴锦好奇的凑上前，黑漆漆的“讣闻”二字直直地戳进眼底，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这一出声惊动了走神的夫子，夫子惊起本欲藏起手中的纸，却听身边的小子喃喃道：“我爹……死了……”
　　半大的小子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死亡，隔壁张奶奶去世的时候，家里的大人都会尽量避开小孩子，吴锦也仅仅知道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和蔼可亲总是笑眯眯的老太太了。他印象里死亡总与哭号连系在一起，可他现在一点也不难过，甚至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圆睁的眼眶中溢出来。
　　老夫子瞧着这个被吓傻的孩子，叹了口气，一把把正在默泣的吴锦搂进怀里，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
　　“乖啊，哭吧……”
　　“不，我，我，嗝，不想，不想哭。”
　　老人拍着怀里的孩子，吴锦突然哀嚎着哭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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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速500的悲哀【滑稽】
剧组便当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