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重阳倾城色》颜与生生

29、失意时有情时

　　几天前还戒备森严的皇城现在井然有序，大殿外值班的士兵正在换班。一场叛乱还未放到明面上便消失殆尽。
　　季均带领常年征战西北的精锐驻扎在城外蓄势待发，贺兰钰也没小看，调来了京城四周的军队和皇城内本就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本以为一场厮杀在所难免，谁知道季均突然捧着行军令上殿，跪拜在贺兰钰面前高呼“新皇万岁”。
　　杀伐果断的西北将军褪去一身锐气跪在同样意气风发的贺兰钰面前，贺兰钰让周围的护卫退下和季均进行了两个时辰的密谈。
　　“为什么放弃了，其实真打起来季将军也不是没有获胜的的可能。”不是贺兰钰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实在是筹划了许久万事俱备，而季均明显是近来才有的想法，是不是真的相当这个皇帝还有待思量。
　　贺兰钰将季均扶起来，眼前人是个人才若归顺一定要安抚好，将来必成大器。季均起身，整个人后退了两步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沉默。贺兰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季均开口：“跟我来的人，都是西北战场上最凶狠的狼。他们信服我归顺我才跟我来到这里。”贺兰钰点头认可，季均是个奇才，他训练的军队一定是极其强悍的。
　　季均转身看向大殿紧紧关闭的门，似在遥望那京城外浩浩荡荡的坚守着军队，他们在等他，等他一声令下为他踏上王座而厮杀。就算成功也是代价惨重，真的要用半数多人的性命换取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吗？如果失败呢，就是全军覆没。
　　他继续说着：“这天下上到至尊君主下到黎民百姓，除了几个威名赫赫有爵位加深的将军外，你们大概叫不出其中一个小兵的名字。没人会认识他们，没人具体知道一直守在边疆护百姓安定平和的到底都有谁。但他们每个都是英雄，就算世人不吹捧歌颂，也不该让昔日英雄变成反叛乱臣。”
　　对重阳的感情有多深，对那些他亲手带出来的兵也不会少半点。所以他放弃了，他没有在位权谋者的心狠，只要不是站在战场上，只要不是面对侵犯国家的敌人，他不想自己的任何一个士兵丢掉性命。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关系，只要他们活着，总还会有家人记得，记得他们的功勋和厮杀。
　　“恳请皇上放过京城外的那些人，若担心我他日再生乱心，现在要杀要刮都听从处置，若担心城外人一心归顺于我不肯真心忠于朝廷便让他们回乡吧。”
　　贺兰钰站在一旁笑了笑，虽然猜到了可能会是这样的理由，但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城府太深的人面对季均这样极其赤诚简单的人难免有些无言，没有任何犹豫，贺兰钰开口道：“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愿意效忠的加官进爵少不了，不愿意的告老还乡也不会阻拦。”
　　季均道谢，贺兰钰依旧笑：“别谢太早，只怕你寻死的念头我如不了愿了。季将军一直都是人才，埋没了可惜，放回西北我也是不放心的。不如领个京城四周的封地做个清闲王爷。”
　　被封了王爷的人脸上没有半点高兴，说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偏偏这人算计深，既要留个尊贤大度的好名声，又要把他困在视线里盯紧了以防止再生变故。
　　季均没再对此事说什么，只是嗤笑着：“怎么安排都随你，不愧是能坐上这帝位的人，真不知道你这新皇帝坐那么高是真舒服还是假开心。”
　　离开前，季均又回头对贺兰钰嘲了句：“新皇帝，你这辈子大概都遇不到这真心人吧，可怜啊。”本等着看贺兰钰黑脸无言的样子，却见他眸色深沉认真的看着他，语气里也带了笃定的意味：“有的，遇到过了。”
　　季均楞，他太懂了，不是遇到了不是有，而是遇到过了。“待人家不真心，找不回来了吧，活该。”似乎狠狠戳在贺兰钰心上的伤痛才能让自己轻松一下一样，季均说完便再没停留。

　　叛乱轻松的解决掉后，威严还没立足的皇上又下旨，封亲弟贺兰铖为将军，九月过后带兵出发驻守南姜，非召不得进京。都知道还是贺兰氏还是相爷的时候，一家兄弟感情就十分要好。
　　对亲弟弟都能下旨派遣到偏远之地，这一旨意后朝堂内明显安定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九月才走，是贺兰铖特地要求的。重阳九月九生辰，一定要在这里过了生辰才能走。毕竟是生来后就没再离开过的地方，还是很有感情的。
　　对这一切毫不知晓的重阳只知道贺兰铖九月后就会起身离京。父皇去世改朝换代后她就没怎么开心过，现在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无措。

　　入秋来一直起风，今日好不容易风小了些，重阳出了朝华殿，一人待在御花园的水榭静坐。因为贺兰铖的关系，当今皇上贺兰钰待她不错，她依旧享受着过去一样的待遇。只是她的身份总归尴尬，一是为前朝公主，二是美动天下的名号摆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好这位公主的位置。
　　一般来说新晋皇帝将其纳入后宫或者赐给某位权臣贵胄最为合适，但位高者都知道公主心里是有倾心之人的。作为头号牵线月老的年轻皇帝当然是不可能把重阳纳为妃的，塞给哪位大臣更是不可能。
　　贺兰钰头痛的扔了看了一天的奏折，一旁候着的太监立刻奉了茶上去：“皇上看累了不如歇会儿。”贺兰钰接了茶，继续想着方才的事。
　　也不知道自己哪个脾气怪的弟弟到底怎么想的，心意相通也通了，他不信他看不懂现在的局势，本想着下旨让两人奉旨完婚，谁知道贺兰铖特地跑过来强调，现在还不是时候。

　　御花园内，重阳靠在临湖水榭的长椅上，悠悠风起，没怎么打理垂在腰间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她靠在长椅上多久，贺兰铖就躲在暗处悄悄看了多久。眼见日暮风起，温度开始逐渐降低，贺兰铖只得走出去。再吹风，明天准要难受了。
　　“在看什么？”重阳耳边落了话音，厚厚的披肩也落在肩上。周身一暖眼眶也跟着一热，眼泪掉下来之前，重阳借着理头发的动作轻轻拭去。她回头看贺兰铖：“没看什么，就是在一直在朝华殿里待着有些无聊，出来看看水。”
　　重阳最爱水，先帝也最宠她，赐了朝华殿后专门辟出一块地蓄水成湖，就连御花园也多建了几个水上亭子。睹物思人，伤心是必然的。
　　贺兰铖紧了紧刚披上去的披肩，仔细打量了下重阳，眼睛微红，没有肿，没有前几天看起来那么憔悴了。“我们回去好不好，要起风了，湖边冷。”
　　“好。”重阳缓缓站起来，坐了快一天，现在一动起来身体有些僵硬。贺兰铖看出来，微低了身想抱她走。小公主也发现了，苍白了一天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些红晕。“没......我没事，缓一缓就好。”贺兰铖见她有些含羞，蹲下身来凑到她身前：“怕什么，虽然从这里到朝华殿是远了点，我又不至于把你摔下来。”
　　重阳轻轻推了他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她身份尴尬，真被他从这里抱到朝华殿，多少人会看到，闲话少不了。偏偏眼前人耍无赖，不懂装懂：“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不如重阳说给我听？”
　　风越来越大，贺兰铖抬了手凑到她脸边一点点的整理着头发。听小公主突然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路上别人会看到。”“嗯，然后？”他就是要逗她，非要她说明白不可。“看到了会说闲话。”她着急解释着，贺兰铖的手一下没一下的触到她耳朵，有些痒。“随他们说。”
　　贺兰铖捏了下重阳小小的耳垂，重阳想躲没躲开，只得握了他的手：“别闹。”知道她这些日子心思重，今日难得害羞笑笑，贺兰铖没放过这个机会越发放肆的逗她：“重阳在怕什么？”
　　这些天一直弯弯绕绕在脑海里的话终于能对当事人说出来，重阳也没再犹豫：“我怕倒是不怕，就是替王爷，不，应该说是未来震慑南姜的将军担心。”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猜到重阳要说什么的贺兰铖愈发温柔的笑了笑。
　　“担心我什么？” 贺兰铖问着，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也不安分，开始戳她软软的小脸蛋。“贺兰铖，”她难得又叫了他的名字，他抬眼对上她的眼睛：“嗯，你说，我听着。”
　　“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就算是派到了边疆也是前途无量，何况你长得也还说的过去，肯定有大把的姑娘抢着要嫁你呢。万一将来将军夫人听说了将军曾经在宫里和谁不清不楚，止不了要大闹一场。”
　　重阳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她在这吃这未来都不一定有的飞醋，贺兰铖却好像没认真听一样，指尖已经从脸蛋缓缓下移到薄薄嫩嫩的嘴唇。
　　被调戏的人脸又红了几分，还没来得及推开，人已经凑到了眼前。鼻尖碰着鼻尖，重阳清晰的感受到了贺兰铖的呼吸，唇却是将碰未碰的着隔着微妙的距离。
　　两人静默，重阳先挨不住：“你......”刚一开口，余下的便被眼前狡猾的人吞下，再说不出任何话来。许久没有亲近，贺兰铖耐心的一点点亲着，似在回忆之前是不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味道。
　　日头将落，冷的便越来越快，重阳只觉得四周都是凉的手和脸确是滚烫。唇被他亲着，手也被他紧紧握着，多日的郁结在此刻他深深浅浅却极尽温柔的吻里消散殆尽。
　　他终于肯放过她，在身后最后一丝余晖落下时抬眼看向她：“不会有什么将军夫人来找我吵闹，有也是你，只能是你。”
　　说完不等重阳反应过来便起身将她从长椅上抱起：“走了，抱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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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在努力写的！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