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重阳倾城色》颜与生生

27、再见

　　七月骄阳烈日，京城及其周边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天正闷热，是宫内宫外守卫最倦怠的时候。今年却格外不同，每个人都绷紧了弦，生怕一个不留心自己成了僵持局势爆发的由头。

　　“我看十三公主这几天跟贺兰小王爷最亲近，觉得最后得手的可能是贺兰相爷？”正是午间换班时间，一直值守大殿门口的机灵侍卫悄悄去寻了朝华殿的小女婢打探消息。

　　几个人躲在朝华殿最南边的假山前小声嘀咕着，这里很少有人来。

　　另一女婢听了也凑过来多说了句：“不会吧，虽然贺兰小王爷确实找公主找的勤，可前几天公主一直是不见他的。最近好像才刚松了口，也没见往来多少。可季小将军就不一样了，公主从小就喜欢跟小将军玩。”

　　起初说话的女婢瞪了眼过去：“谁说从小玩的好就真是感情好了，这宫里能有多少真感情。倒是贺兰小王爷，曾经风光无限，现在要是真参与到这局势里，势头不会比当年差。你进宫晚，是没听过贺兰小王爷那时候多威风。那时候贺兰小王爷也被封过将军来着，他可是建朝以来最年轻就封了将军的人呢。”

　　一直认真听着的侍卫察觉出别的意味来：“怎么觉得你对这贺兰小王爷很是上心啊，不会还想着做将军夫人一步登天吧。”被戳穿了心思的女婢羞愤的红了脸：“说什么呢，贺兰小王爷哪是我这种人能高攀得起的。只是这宫里，有不少人爱慕着小王爷呢。可惜王爷进宫少，每次都是大家抢着调班去伺候呢。”

　　小女婢越说越激动，最后被另一个女婢捂上了嘴，怕被什么没看到的过路人听到，侍卫没听到什么确切消息也匆匆离开了。

　　终于清净下来，一直藏匿在假山后大树下的两个人才出来。想起刚才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动静，重阳立刻拉着旁边人躲到大树后的慌乱神情，贺兰铖不由得被逗笑。

　　重阳抬手轻轻捶了下正无情嘲笑他的人：“还不是上次被你吓得，怕你再做出什么来。”贺兰铖闻言止了笑意，缓缓低身凑近眼前人的樱桃薄唇：“我上次，做什么吓到你了？”

　　“不正经。”重阳有些慌乱的后退了一步，没承想贺兰铖又猛地上前了一步轻轻碰了下：“是这样吗？”

　　“是是是行了吧。”为防止他再有什么举动，重阳捂唇又向后退了一步。小公主如此提防贺兰铖只得也后退了一步，万一惹急了，眼前人可不好哄。

　　两人隔着些距离站着终于都安分下来，贺兰铖没怎么顾忌的说着：“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心，我知道你是怕我被卷进去。但是现在已经躲不开了，这场战争早晚会爆发的。”

　　重阳皱眉：“我知道啊，但现在还算稳定，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吧。”提起这些，重阳向贺兰铖走进了些：“你真的愿意吗？”愿意为了我，参与到这场斗争里吗。

　　“来，再过来点。”重阳第一次见到他眼里这样温柔的眼神，春天最好的花和秋天最清凉的水都聚在他眼里，看向她时一层层的泛着涟漪。从小时候等到现在，终于等来了他看她时眼里全是她的样子。

　　重阳走近，贺兰铖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是真的，用不用我对天发誓。”“不用不用，发誓什么的听起来有点傻。”

　　“之前就自己一个人，做什么自然不用顾虑。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心里和身边都有了人，自然愿为了那个人上下刀山，万死不辞。”

　　突然被贺兰铖很认真的说了这些话，重阳有些反应不过来，红着脸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小声嘟囔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迷倒后宫很多人的小王爷会说出这种话。”

　　耳旁的头发被人撩起别到耳后，酥酥麻麻的声音也顺带着送到了耳旁：“其他人与我无关，这些话自然只说给你听。”

　　*
　　因最近局势特殊，季均很少再往宫里走。今日同往常一般进了朝华殿时，正值日落黄昏。走到门前，还没踏进去。季均停了脚步，回身抬头望着连天的火烧云，有汹涌燃烧的红，有大火边缘缠绕着的橘色。

　　一眼望去，在天上燃烧着的恢弘绚烂的云，如曾经的某个人一般。炽热的印在他的生活里，却终究要落幕了。若黄昏落下，再没有了重阳的日子，会不会就是黑夜了呢。

　　季均待在门外看了很久才迈进殿里，不着急问公主在哪里，只认真的绕着曾经去过的地方走了一圈。走到朝华殿湖边的石桌旁，他见到了一身苍蓝色的小公主。再不像从前那样总一身扎眼的红。

　　他一直以为重阳最爱红色，是喜欢鲜艳。可他总觉得大红色虽然也很好看但不适合她，有点年少老成的感觉。一次她试了新裙子在他面前转圈，笑着问：“是不是特别好看？”旋转的红裙裙摆上，刺绣映着木檀窗透进来的光晃了他的眼，他郑重地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他那天还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艳丽的红色？”别的公主都喜欢嫩嫩的粉色或者清新靓丽的水蓝色，就她总爱穿扎眼的亮红色，还穿的一次比一次好看。旋转的裙摆停下，重阳眼里，应该说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眼里，竟全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她望到他的眼睛里认真地说：“因为这样最惹人注意啊。”他笑她：“重阳公主还需要特地惹人注意吗？谁这么不长眼。”重阳也笑：“没办法啊，总会有人眼瞎看不到。”

　　那个所谓从来看不到重阳的人就是贺兰铖吧......就像她今天穿的苍蓝色，来之前见贺兰铖时他也穿着类似的颜色。这个自己一直悄悄守护着不动声色追随着的人，原来也一直在追着另一个人的脚步。

　　模仿他的爱好、他的字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那人有一天能看到她。季均看着石桌上困顿着快睡着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再早点遇到你，早点察觉你对别人的心思......如果你喜欢的是我，大概你会是真正的公主吧，倨傲又自信。从不会想着怎么吸引我，只安安静静高高兴兴的等着我靠近就好。

　　“重阳。”他轻声叫了小公主的名字。看过来的那一瞬，重阳眼里还残留着睡意袭来的困顿。

　　重阳见到来人马上站了起来：“小季哥哥。”虽然他一直没说，但最近她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季均对她的情感。

　　走到公主身前，季均笑了笑，前几天还想着，过去那么好的岁月，听她弹琴看她练字交她习武，后来又为她重赴战场...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着她。会不会现在站着重阳身边的，就不是那个他都没怎么听过的贺兰小王爷，会不会此刻两人就不会这样站在对立面。

　　他满是遗憾，她眼里尽是尴尬。

　　“小重阳。”他如过去很多次那样叫她。重阳点头，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季哥哥。”她一直以为他是他最好的玩伴，是她永远的朋友。

　　季均负手而立，就算她真的哭了他也会不是那个为她擦眼泪的人，何况小公主从来没再他面前哭过，没想第一次看她哭就是这样的光景了。

　　“小重阳别哭，我就来看看你。”不说还好，刚说完对面的小公主眼泪就掉了下来。谁都知道，这次再见后，如果还能再见的话大概就是敌对阵营了吧。

　　“听话，别哭了，没什么好哭的。”重阳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抽抽嗒嗒的回应着：“小季哥哥，对不起。”季均走近，敲了下重阳的脑袋：“道歉也没用，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这样先欠着吧。”

　　重阳睁大眼睛，故作气势汹汹的瞪着眼前人：“不原谅就不原谅，那就先欠着吧。”敲了脑袋还不过瘾，季均扶了下刚才重阳在石桌上趴着时有些斜了的发簪。这是他过去从未敢做的事：“重阳，好好的。”

　　“嗯嗯。”重阳郑重的点头。

　　“困就回去睡吧。”季均越过重阳看她身后波光粼粼的湖水，“走了。”

　　说完便再没看重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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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大改，上章结尾处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