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重阳倾城色》颜与生生

24、心甘情愿

　　昨夜贺兰铖确实喝了不少酒，可实际上他并没有醉几分。在香禅山上那段时间，日日夜夜的都过来了，今天的这点酒算什么。

　　那时经历的一切沉沉的压都在他心头上，几乎喘不过气来。母亲向来是他最在意的人，自记事以来，母亲几乎只对自己偶尔展颜，其他时候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等再长大一点发现，母亲几乎从来不主动找父亲说话。结发夫妻，疏冷的如陌生人。

　　自此他就知道，他是自己弱小而脆弱的母亲的全部。那个日夜诵经，一心向佛的女人，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早早的就去了。还一并带走了自己儿子的全部理想。

　　白日里，贺兰铖眼前跪着的是佛祖，是母亲的排位。每天跪到膝盖发麻，针扎一般的疼。有时也跪到头晕眼花，酸痛到直不起腰来。丧母之痛，断绝前程的不甘，这一切都压在十三岁的贺兰铖身上。一个刚刚被封了王爷的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

　　他想了无数次，挣扎了无数次。夜夜青灯前，他依旧跪着，身边多了丛文偷偷买来的酒。实在跪不下去了就拆开一坛，猛地灌下去，最后直接醉倒再地再被丛文扶到榻上。

　　早上醒来时头痛欲裂，饭也不吃，就那样继续跪着。就那样的日子，他一直反反复复的过着。半年以后，酒再也醉不了他，反而让他更清醒。就在这样的日复一日里，他终于磨平了一身的利刃，收敛了光芒。

　　保全了之后的性命却失去了一切。
　　从山上下来之后，他就已经停了酒。一直过得生不如死，要不是大哥上山，说不定他真的就喝死了。只是昨夜才发现，其实酒也是个好东西，酒壮怂人胆，借着自己醉酒的理由，他才敢那样过分的接近她。

　　小公主的唇，真是软的厉害。平日里看着就觉得好看，亲自感受了才发现，真的让他欲罢不能，碰了一下就再舍不得分开。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醉了，贺兰铖在重阳离开之后就唤了不远处一直候着的丛文：“报给父王，说我醉了，今晚跟着季江军一块去青玉殿歇着。”丛文直点头，刚才他不小心看见了什么，原来自己王爷早就跟公主心意相通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季钧醒的时候，贺兰铖早就出了殿，坐在重阳的朝华殿的大厅里。这次不同以往，贺兰铖没再被拦在门外，一路通畅着进去的小王爷心情颇好的勾了唇角。

　　昨夜刚被醉了酒的小王爷占了便宜的重阳红着脸回了自己的宫殿，临睡前还特地嘱咐了舒舒：“明日小王爷再来，就不用拦着了。”舒舒笑的一脸高兴：“公主和王爷终于和好了。”重阳羞愤的扔了刚拆下来的钗子：“什么时候学会嘲笑自己的主子了？”

　　重阳醒的时候，舒舒便说着：“公主，三王爷一直在大厅候着呢。”重阳讶异：“怎会来的这么早，等了多久了？”舒舒想了想：“快一个时辰了吧。”重阳嗯了声，急忙起床整理梳妆。

　　匆匆到了殿内，霞光将将从殿外照进来，全洒在椅子上坐着的人身上。贺兰铖低着头，被光照着，重阳看不清他神色，一时间觉得，眼前坐着的人像晨起还未惊醒的梦。

　　男人听了动静抬头，那张令重阳神魂颠倒的脸便从刺眼的光亮中重归现实。重阳还在愣着，贺兰铖已经站起身，一脸从容的含着笑走到她身前。

　　“昨夜睡得可好”他柔声问着，重阳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还是太不真实了。贺兰铖冒然抬手，挑了一缕重阳今早编起的长发：“很好看。”
　　重阳这才抬了头认真看他：“怎么来的这么早。”算着时间，该是天刚亮就坐在这里了。贺兰铖没否认：“睡不着，就来了。”重阳一下子就皱了眉：“怎么了，不适应宫里的床榻吗，你今晚还在不在，我赶紧让人换了。”

　　贺兰铖低低的笑出声，手上不停的把玩着她那一缕头发，眼神却一刻不移的看着重阳：“念之深，思之切，自然睡不着。”睡了一夜忘记的昨日猛地在重阳的脑海里回放着。

　　昨天在御花园里，他……重阳不安且有些羞涩的后退了两步：“昨天，你喝醉了，是不是什么都……”她未说完的话被他打断：“记得，很清楚。”

　　重阳没说话，自顾自低着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贺兰铖松了手里的头发，往前走了半步，俯了身去牵她的手：“重阳，昨日未经你同意，是我唐突了。”重阳低着头，感受着手上不一样的温度，两人沉默了半天，重阳才小声的说了句：“我没怪你。”

　　就算他真的只是喝醉了，一时冲动轻薄她，大概，她也不会生气的吧。舍不得，怎么样都舍不得。照重阳的脾气，冷落他一两个月都不成问题。可是流言蜚语都在传，都说贺兰铖今非昔比，还要高攀宫里最得宠的重阳公主。

　　就算他真的不再入宫为政，她也从没觉得他哪里不好，就算他真的喜欢她，她也不觉得是他高攀。她不想别人那样说他，所以求了父王找理由召他入宫。现在，昨夜发生的他都还记得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来找我做什么。”重阳问他，贺兰铖只嗯了声，五指交错和她的一一扣在一起。顺便，拉着她向自己靠了靠，好让她离自己再近一些。这样的举动，重阳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贺兰铖正想着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话，重阳却向前动了动，彻底钻进他怀里。小公主耳根都红了，脑袋抵着他的肩，乖巧的很。贺兰铖叹了口气，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这么主动，也不怕被欺负了。

　　重阳在他怀里，努力调整着呼吸，心跳的太快了呼吸有些跟不上。贺兰铖像昨夜一样，顺着她的头发开口。
　　“我想着，虽然我的心思你也懂了，但有些话还是想要说给你听。”贺兰铖感觉到重阳在自己怀里点了点头，像只小猫，挠的他心里发痒：“突然说不出来了。”

　　两人静了静，忽的都低声笑了。贺兰铖未牵着的手抬起来拍了拍重阳后背：“前些日子惹你生气，是我不对。看了那封信，一时小气了。”

　　闻言，重阳闷声开口：“那你找他发脾气啊，再说，从小到大，季钧又不是第一个。”“……”怎么莫名听出了一丝炫耀的语气，还有点火上浇油的意味。贺兰铖无奈：“你说得对，小公主一向招男人喜欢。”

　　重阳有些想笑，就听贺兰铖说：“就连我也被小公主迷了心窍，心甘情愿。”只一句话，贺兰铖说的认真，重阳听得猛然鼻酸。她生在宫里，一直以来什么都不缺，周围人都捧着她护着她。她一直顺风顺水，可重阳从未真的想过，有一天，她迷着的男人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像是儿时重阳宴上，南方使臣送来的玉玲珑。透着仙气和清冷，最简单的白色却瞬间吸引了她的眼球。花开的好，可怎么再精心抚养，自那日盛放后，花茎不折，傲然立着却再不展露一丝艳丽。

　　重阳握着贺兰铖的手紧了紧，语气里尽是不确定：“小王爷可是在跟我开玩笑。”贺兰铖拍了拍重阳的后背已示安抚：“在此之前，再早些，重阳已经在我心上了。”

　　重阳眼里打着圈的泪滑了下来：“那你还跑那么远。”“是我愚昧，一心想躲。”小公主开始追究到底了：“那现在呢，怎么不躲了。”“忍不住了。”惦记着你的那颗心，忍不住了。

　　大概觉得两人刚才太腻歪了，重阳匆忙抬手擦了泪从贺兰铖怀里挣脱开：“父皇不是让你来教本公主写字的吗，小王爷怎么把正事忘了。”

　　“嗯。”贺兰铖顺从的点头，跟着重阳去了内殿的书房：“那日你给我的字，再写给我看看。”重阳点了点头，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就没什么可躲藏可扭捏的了。

　　贺兰铖站在桌前，亲自抬手磨了墨。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递给她，认真的看着她写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笔法流畅，该是练了许久。

　　贺兰铖突然又想起来，在香禅山上，重阳抄了一下午的佛经，一眼都不肯给他看。当时两人不熟络，她说她字丑，他便信了，全然无半分好奇。

　　可那日在韶醉阁，其实他有让人拿来纸笔想要逗她写字。可她举着笔犹豫许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久久不肯下笔。最后还是不肯写，呆愣着看他。

　　贺兰铖看她已经写了快一张纸，完全没有停顿。他问她：“怎么那天在韶醉阁的时候不肯写。”重阳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着贺兰铖。

　　四目相对，小公主开口：“我从小就模仿着一个人的字练，这么多年，也有八分像。可那人拒我千里之外啊，我怎敢写。”她说的轻松随意，随即低了头好像只是随口一答。贺兰铖认真听着，却觉得她满是委屈。

　　她的回答，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他一直以为，她对他的心思，是香禅山上，或者再早一点。却没想到，她对他，情生已久。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啊~~~昨天没发的留到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