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之雪》二道黄沙

1、第一章

　　随太阳直射点从南回归线慢慢挪向赤道，北半球的漫漫严冬走向尾声，长夜逐渐缩短，气温也有所回升。

　　饶城是北半球的沿海城市，近几年靠着政策吃香，发展飞速，中心商圈街道繁华，周边也保留了作为“保留传承与革新重塑”该议题的重点对象。城乡规划十分巧妙，去年年初有过类似新闻报道，报道说某老总出了冷气香水与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灯光并存的高级会所大门，在暖风袭脑的动人情况下晕乎乎地转了个弯，一脚踏进没开发的旧城区，在四通八达的小破路中转了半天后气出心梗。

　　飞速发展的饶城秉承“共同富裕”的优秀思想，不管好的坏的香的丑的都有人来掺一脚，哪儿哪儿都能品味出一股“发展洪流中泥沙俱下”的美感，只不过现实了一点。

　　初春的饶城依旧寒意逼人，尤其凌晨五点日头未升，露水结成冰花在窗外边缘攀了一圈。天色昏暗，路上偶有行驶车辆的车灯光束透过厚重窗帘缝隙漏进幽暗的室内，在墙上打下一排明暗忽闪的移动光斑。

　　室内。
　　李万机蜷在被窝中将自己裹成个只留眼和鼻的茧，与周身的冷空气死磕。四周一股酒气将散未散，酒精合着冰凉的空气，混在一起丝丝缕缕钻入床上人的鼻腔，愣是将熟睡的神经一根根呛醒。
　　李万机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在被窝里轻轻挣动几下，压得不严实的被角顿时豁了个四面漏风的造型，徘徊在洞门口的空气立马争先恐后地往里钻意图挠他脚底。脚的主人被冻得一激灵，皱着眉掀起一半眼帘。
　　床头的闹钟闪着莹莹绿光，显示北京时间05：27.am。

　　李万机捏着鼻梁下床，从椅子靠背上扯了件风衣。

　　窗外听不到鸟叫声，远处传来货车沉重的笛鸣。室内一阵勺子在瓷碗内搅拌的清脆。
　　......嘶。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啊。李万机感觉颅内一阵机关枪突突地扫过。

　　嘬着解酒的蜂蜜水，他将窗玻璃推开一半。涌入的空气扫得他一阵脑仁儿疼，然而新鲜。摧枯拉朽地将残余的酒气稀释得无影无踪。
　　他像座精雕细琢的雕塑，静静伫立在窗前，侧着身。此时天光仍旧灰蓝，一束车灯正好扫过他俊秀的侧脸，打下天然立体的阴影。他垂下眼，睫毛底下的阴影遮不住眼底疲惫带出的性感。

　　“李哥，” 李万机一脚踩进办公室，组里混熟的一伙人集体翁声瓦气喵了他一脑门儿，敷敷衍衍给他打了个招呼，“青春貌美啊李爷，咱集体半夜喝了两箱怎么就你分外美丽，连个黑眼圈都不舍得给…”

　　李爷冲人弯了弯眼，“天生丽质”这种话好歹说不出口，脸皮顶厚的一层，脚步没带拐地走到自己桌前。他在组内活得挺顺心，大概是因为有一群日常以拍马屁为荣的组员。

　　李万机有着奇怪的精神洁癖和强迫症，这是毫无常识的组员们经过集体观察并相互交流连带上网查资料最后磕磕绊绊下的结论。
　　他每天进办公室坐下工作之前，都会扯张纸将桌面一点一点擦干净，然后用指尖在桌面细细描摹一遍，只有感受不到细微颗粒状的东西时才会指使面部肌肉放松，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这就有点变态了吧…
　　当时头一次亲眼见的组员胆战心惊。
　　而相处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习惯了李爷这一出，也有几个被带得每天不跟着擦一遍就心痒手痒，导致该部门的整体素质跟着抬高了一层。

　　“变态”李万机浏览完手里的文件，翻页时余光扫到斜对桌的卓越对着屏幕的脑袋一磕一磕的，细看眼眶内还有血丝。李万机垂下眼想了想，放下手中文件，拿起自己的水杯起身往饮水机走，路过卓越身边时假装无意看了眼他闹旱灾的水杯，“哎” 了一声“随手”一起端走。
　　偏偏卓越那几瓣脑瓜一边用于昏昏沉沉，一边分心于眼前屏幕，丝毫没发现身边动静。李万机无奈将装满温水的杯子拎到他眼前，刚要开口，手机响了。
　　李万机只好看了他一眼，接起电话。
　　“嗯。”应了几句就挂了。 “临时有个会，我上去一趟。”

　　卓越，起了个积极的名号让人一联想就是青春活力动不动就热血上脑的形象。其实是个长得温顺秀气的玩意儿，任劳任怨，脾气也好，动手能力顶不错的，工作头脑也灵活，然而心思不活络……实在看不出他的嘴炮功能能包揽全组之最。
　　……也就是这么个玩意儿让李万机的目光有意无意跟着他转。

　　就在卓越眼睛开始发花之际。
　　“卓哥，身体不舒服啊？” 有组员注意到了。
　　“脑浆不太对啊一直想越狱出逃，” 卓越控了控脑袋。“下次不能喝那么没轻没重，误工啊。”
　　“手头的事儿先放放，先休息会儿，嘴上不说，老大其实可疼咱呢。” 后边的应了声。

　　突然李万机回来了，朝自己位置走去，坐下前随口似的一说，“上头往我手底塞人了。”
　　大家明白了，组里要多个新人了。
　　组里唯一的女性程家辉“哟”了声∶ “又是男牲口？”
　　目前李万机这个组人数不多，加上自己凑个8，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效率挺高，业绩也不错，因为被提名次数多了上头也都知道，这突然就塞了个新人进来，估计是个底硬的。
　　“嗯。”
　　李万机没怎么细说，大家也就没问那么热切，私底下探听着也就够了。

　　今天不用加班，李万机时间一到就整理东西准备回家。
　　逆着光走到停车场，在太阳刺眼的光线中他不由自主侧了下脸，微微闭起眼，这个角度恰好让他瞥见迎面擦身而过的男人在夕阳下泛金光的发梢。
　　李万机下意识伸手挠了挠自己松松绑在脑后的一小撮卷毛。
　　初春西下的日头没什么温度可言 ，他在东边翻出墨蓝的天幕中想起白天两人会议的对话。

　　“小李啊，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们组也是拿得出实力的硬团。我想，组里再引进一个人才，应该算是锦上添花吧？”
　　“我的荣幸。”
　　“行，人才资料我放这儿了。了解一下——文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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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笔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