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短暂旅途》卞德

18、圣约尔的波伊丝（改正）

　　千辛万苦、四处奔波的奥尔良大人终于找到了公主殿下的踪迹，但在找到的那一瞬间，他又同时失去了公主的踪迹。
　　并且是和一头巨龙、一个不明身份的少年一起失踪。他到了的时候，现场只留下一具精灵的干尸、巨龙的脚印、公主殿下的血和破碎的项链。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一沉。

　　骑士团搬进来了小镇的官署，占了镇长的地盘，开始收集信息。

　　“我们找到了一个赏金猎人，他供出了一位叛逃精灵和一头巨龙的消息，精灵是为了巨龙的宝藏骗他去打前站，结果惊动了沉眠的巨龙。广场那边的脚印和爪印应该就是那个巨龙安南的。他还说公主殿下和一个少年同行，没有被强迫和威胁。”

　　“我们联系了森林那边，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排外，说精灵的叛逃事务是森林的机密，不肯交流，但应该是森林叛逃的精灵突然魔化没错，不是光明榜上成名已久的魔化精灵。光明教会的白袍说气息是血腥之子罗伯特的，精灵应该是这位魔神的信徒。”

　　“法师们说现场有很强大的空间魔法残留，他们试了一下想追踪，被反噬了，还在养伤，最近应该不能出战，已经跟事务官登记了。他们强调，现场的空间魔法是他们平生所见最强的魔法。”

　　“现场留下的残片，跟随的宫廷侍女确认过了，是公主殿下的项链。项链是修莉女士送给公主的一个魔法防具。”

　　“大人，根据各方情报，我们怀疑精灵因为魔化失控，和早就认识的巨龙袭击了公主和那个少年，双方发生了战斗，最后精灵失败死亡，公主和那个少年通过空间魔法逃跑了，巨龙很有可能追过去了。”
　　“还有，我们猜测，公主殿下受伤了，离开和逃跑，依靠的是身边那一位能够使用强大空间魔法的少年。现在去向不明，伤情不知。”

　　项链破碎，又有这么强大的空间魔法残留，公主应该逃掉了吧……
　　他只能这样祈祷。

　　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找人寻人，会牵扯到一头几乎灭绝的巨龙和一位隐秘的魔化精灵……公主殿下到底在干什么……
　　还有她身边那个身份不明的少年……要是让王后知道公主男装跟着一个少年到处跑，还不得疯了？

　　难道他要做好公主出事的准备吗？
　　这样怎么跟国王交代？

　　属下拿着材料站在对面兢兢业业，等着他的指示，他却看着面前的报告无动于衷，只是沉默。
　　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惊觉属下还在等待，让人下去，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现状。
　　他双手撑着下巴，眉头紧皱，盯着面前桌上的报告，心中思索：
　　其实公主殿下的去向并不是没有线索。
　　无论是巨龙，还是空间魔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在世界上留下了独一无二的，指向明确的痕迹。
　　虽然需要花费极大代价去寻觅，但迟则生变，巨龙和公主一起失踪，万一出事……

　　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又是谁？
　　公主的离宫出走，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他在外面引诱公主殿下的吗？

　　他还没理清楚思路，门外又传来声音。

　　是卫兵客气但冷漠的声音，中气十足，能从这头传到那头：“白袍阁下，大人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你已经够打扰了。
　　不过这也是他本来的用意。
　　这样无论如何，想见或不见，门里门外的人都心知肚明。

　　教会白袍的声音不大，但很急促：“我有急事，要和奥尔良团长商讨！”
　　另一个卫兵彬彬有礼地问：“是关于公主殿下的吗？”
　　教会白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关于被镇压在魔神殿的罪恶之兽，魔神塞卢西。”

　　奥尔良捏了捏额角：麻烦事真多。
　　公主还没找到，魔神又有事了。

　　他揉了一下脸颊，扯出笑容，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叫道：“是白袍大人在外面吗？真是失礼了！”
　　他打开门，在卫兵的眼角余光中，一个身穿白袍、一脸严肃刻板，眉头紧锁，额头满是皱纹的中年人双手紧握，嘴角下压，带点愠怒地走了进来。

　　奥尔良和他互相行礼。
　　骑士大人一手扶着剑，一手握拳按住左胸，微微躬身垂首，以示尊敬和谦让；白袍先生用右手从额头中间开始，经过右肩，又过左肩，划了个三角形，最后双手握拳，低头赞美三位光明之神，以作礼仪。
　　礼仪过后，不等寒暄，白袍教士就开门见山道：“前几天，魔神森林里的魔神殿封印被破了。”
　　“就是团长大人查的那一天。”
　　“就在血腥之子罗伯特的信徒，那个魔化精灵在镇子里暴躁的那天，罪恶之兽塞卢西打破了封印离开了魔神殿，但很快又被欲望之女的联系锁链拽了回来。”
　　“我怀疑，罗伯特在想办法不知不觉地解除魔神封印。情况我已经上报了教会，但为了修补封印，教会可能暂时没有办法顾及这边。”

　　奥尔良沉思片刻，问：“既然魔神没有出事，封印与骑士团无关。我们的职责仅仅是寻找公主殿下。”
　　白袍教士用一双老鼠一样的眼睛，盯着他，问：“仅仅？你们骑士的美德去哪了？”他语带轻蔑。
　　奥尔良只是轻笑，摇头：“这和骑士的美德无关，这是你们教会的事。”

　　……

　　白袍教士与骑士团长的交流很不顺利。
　　以他这个等级的身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小镇中，是为了观察这个奥尔良才紧急调了过来。

　　他边走边想，与教会路上见过的教中的每一个兄弟姐妹都互相行礼致意，赞美圣神。
　　直到站在光明圣神的雕像面前，他才把思绪从这些尘世的杂务中抽离出来，念诵圣文洗涤心灵，达到一种心中无外无我，只余光明的境界，这才闭上双眼，缓缓祈祷，以求神示。

　　但他所求的光明子神圣约尔却把自己的所有思维从教堂中抽走，化为一个沐浴在白光中的人形，垂落在魔神殿外围森林，然后飘了进去。
　　圣约尔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甚至能直接描绘出那光滑的脊背以及正面高耸的□□，纤瘦的腰肢和下面矫健的双腿。

　　他曾经在很多时候看见过这个背影，薄薄的长裙下是女人漂亮而生机勃勃的躯体。他不止一次感受过那种令人窒息的魅力，在床上、浴室、书房、草地等等，甚至他的教堂。
　　但自从塞卢西在魔神殿沉睡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坦诚相见了。
　　难道，即便是陌生的魔神，同为魔神也会物伤其类吗？

　　他飘过去，落下她背后，按照她的身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体型，以确保能将她完全裹在怀里。然后，他才喊了她唯一的名字：
　　“波伊丝。”一如既往，温柔深情。

　　“嗯。”她仿佛失聪，过了很久才有反应，但也只是点了一下头，幅度很小，目光依旧注视着远处的魔神殿，表情哀怜。

　　“波伊丝，你后悔了吗？”他问。
　　男人站在她背后，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玩弄着她的长发，半晌，又捏住了她的耳朵，轻轻揉捏。
　　男性粗糙坚硬的手指肌肤摩挲着她小小的，柔软的的耳垂肉，又缓缓包住她整只耳朵。

　　有点痒，但习惯了，不要理。她想。

　　她的目光从寂静的魔神殿中移开，转向身边沐浴在白光中的男人，只能看见他的大致身形与熟悉的微微上扬的嘴角。
　　男人脸上带着笑意，等着她的回复。

　　真是够了。她想。

　　波伊丝平静道：“塞卢西他，并不恨我，以前是，现在也是。”可她宁愿他恨自己。
　　她并不后悔当初的做法。
　　因为她清楚，如果时光倒流，再来一次，她还是无法抵挡圣约尔的劝说，还是会无可救药地恋慕着他，即使现在，也未曾少过一分。
　　可惜，齐大非偶。
　　她已经不得不从自己的迷恋中挣脱出来。

　　“没事的，波伊丝，我在。”
　　圣约尔从身后抱住了她，双臂如同绳索将她锁在怀中，双手也握住了她自然下垂的手掌，手指交叉，握紧又松开，带着掌纹的掌心缓缓地摩挲着她那柔软的手臂与纤长的手掌，无限爱怜。
　　他缓缓嗅着她的发丝，沉迷不已，心潮澎湃，低声道：“我爱你，波伊丝。”
　　她能感觉到他的欲望。
　　但……

　　他怎么这么烦？她想。

　　她在他的怀中再度沉默，低着头一动不动，表情冷淡到冷漠，垂着眼帘，目光凝视着脚下冷绿色的草叶，以后身后男人的双脚，立在她的双腿两边，呈包围姿态。

　　好烦啊，这个人。她想。

　　波伊丝轻轻点头：“我知道的，圣约尔。”
　　她拍了拍他抱住自己的双手，从双臂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说：“塞卢西突然离开，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你回去吧，你的教会，还在等你指示。”
　　说完，她不等回复，迈步离去。

　　“等一下，波伊丝。”他在她背后喊她，声音一如既往深情脉脉。
　　她站住了，却没有转身。

　　他缓缓地说，语气带着叹息与淡淡的忧伤：“波伊丝，这几年，我们每次见面，都是我看着你的背影……你难道，已经厌倦我了吗？”
　　波伊丝连头都没回，只是平静地说：“因为你只记得你每一次看着我的背影，从不记得，给了我多少次背影。”
　　他似乎有些委屈：“波伊丝……”
　　“好了，圣约尔，去找你亲爱的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