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未甚

2、二

　　“嗯？侠客？”顾离坐在群芳楼一房间的窗户上，盯着楼下看了一会，垂下眼帘，微微一笑。桐城这带侠客不多啊，难得看见一个也是怪稀奇的。“哎呀，正无聊呢。”
　　他跳下窗户，朝门走去。“顾公子，这是要走？”一边坐在桌边的几个群芳楼的姑娘似是不悦，“公子每每来这群芳楼，怎都如此扫兴？”“是呀，怎今个连酒都不喝就要走？”顾离笑笑，道：“今日还有事，来日再访。”随着眨了一只眼，简直能迷倒万千女子！那几个姑娘也是被撩到，个个腼腆得笑起来，送他出楼，还不忘说“顾公子要再来哦！”
　　出了这群芳楼，顾离四处张望，感到有点失望。果然那侠客早已离去。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直接跳下来。
　　正觉失望，他一回头，只见一个头戴有着黑纱的斗笠，身穿朱红衣服的侠客从群芳楼附近的茶楼走出，这不就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吗？！顾离嘴角上扬，跟上前去。
　　那侠客走在前头，脚步急促，而后突然放慢脚步，顾离也随之停住，屏息静看。那人整了整斗笠，继续前进。他看着舒了口气，还以为是发现自己了，重新跟上。
　　走进一片林子，顾离几乎是跟着那侠客的脚步一起的，林中草多，若是有其他的脚步声，大概凭借侠客的灵敏，是很容易被察觉的。但好在顾离也是个习武之人，怎么说也是有办法让自己脚下轻盈，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声音来使侠客警觉。
　　“小居！”那侠客突然兴奋地叫起，一直纯黑的猫也冲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他蹲下身，那猫往他身上一跃，贪婪的蹭了蹭他的脸。顾离早已躲在一棵树后偷看，没想到这侠士还有点可爱，竟然养了一只猫。
　　“它真的太吵了，我简直是受不了才带它来的。”那女子似是有点委屈地说道。侠士抱着那黑猫起身，道：“真是委屈你了，这千里迢迢的。”
　　“得了，我也只是顺便带来的。”女子压低声音对侠客说了几句，塞给他什么东西，便重新抱回猫。“行了，我得走了。”那黑猫被从侠客身上抱走，也是显得不悦，挣扎了一会，女子见它这幅模样，在他最舒服的地方顺顺毛，黑猫最终还是放弃了，安静的躺在她怀里。
　　侠客真的是十分不舍，摸摸黑猫的脑袋，道：“回去好好照顾它。”
　　“放心吧。”那女子正要转身离去，歪了歪头，目光超侠客身后望去，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
　　顾离离他们有点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有些无聊，便一直坐在树下休息。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顾离瞬间清醒，抬头一看，那侠士突然出现正看着他，虽说看不清眼睛，但直觉告诉顾里他现在一定是冷眼对他。
　　“嗯…那个…”他干笑几声，略显尴尬。
　　“跟踪我？”这侠士嘴角上扬，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颇显调皮。
　　顾离扶着树站起身来。“我，那个，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
　　“嗯？哦，那就好。嗯…不好意思，我就是闲得无聊啊。”说后半句的时候，顾离还有点理直气壮的。
　　“我看你这穿着，怎么说也是富家子弟，应该会点基本的礼貌吧。跟踪别人不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那侠士将右手手肘靠在树上，另一手轻轻地按在佩剑上，抬头看他。”
　　“诶，你可别误会。我才不是喜欢跟踪别人，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侠客，当然只是觉得新奇。”
　　“新奇…吗”那侠客眼睛突然暗淡下来。
　　顾离看不见他的脸，便无法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只是道：“那什么，你也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变态。不过，我觉得新奇的，还是你喜欢猫这件事，没想到侠士还挺可爱的？”
　　“恩？”侠士先是一愣，后道：“行了，没事就别在跟踪我了，早发现了。”
　　“啊？顾离跟上前，“你早发现了？哎呀，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我们真挺有缘的，是不是。我还没跟侠客做过朋友，要不我们做个朋友吧。在下姓顾名离。阁下呢，阁下怎么称呼？恩？怎么停下了？”
　　“你不觉得你很烦人的嘛”侠客瞥了他一眼，“别再跟着我了，我不会跟你做朋友的。”
　　“为什么？诶，诶！就这么走了啊诶~真是扫兴。”顾离噘了噘嘴，而后笑了笑，“讲话语气一点都不像侠士。”

　　次日，顾大公子从府中走出，“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那扇子很是精致，反面是一幅壮阔的山水画，而正面，却是“顾离”两个大字。
　　他嘴角一勾，心里甚是期待。
　　“离哥哥。”身后传来一个清澈甜美的女声。顾离侧过身，微微转头，没等那女孩再说什么，他便打算跑。“离哥哥！”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了。
　　顾离这才停住，合上扇子，把双手背在后面，一副宠溺地说道：“怎么啦，妹妹？”
　　顾惜鼓着嘴，双手叉腰，抬头看着这眼前的美男子。
　　“你是不是又要去青楼，那个什么群芳楼。”她撅起嘴，看来是对哥哥的行为很是不满。
　　妹妹一语道破，难免有些难为情。
　　顾离，乃文都有名的“花花公子”，年方17，经常出入青楼寻乐，可说来也怪，他到青楼最多也只会喝喝酒，跟青楼女子聊聊天，却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但凡出门，从不带随从，也是人们觉得奇怪的地方，毕竟，他可是桐城最大户人家——顾院的公子！这顾院，可是顾致的宅第，整个大宅拥有一个深宅大院，房屋300余间，占地七万平方米。整座大宅从顾致上一代开始，前前后后，多次扩建，多次整修，多次完善，才建成这座华丽的宅第。怎么说，顾宅中的仆人也是多的，公子出门，却没人跟着，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说起来，还是这顾大公子喜欢一个人寻乐，每天有人跟在身后也是烦躁，而且他还曾向自己的父亲，顾致，坦白不想有人跟着，毕竟顾离也是一个才子，不仅精通六艺，还擅于武功，加上顾致自己以前也是这样任性的人，能理解儿子的想法，便同意了。
　　说回来，顾大公子之所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不仅仅是因为经常出入那群芳楼，只要在街上遇到长得稍微好看的不知哪家小姐，都会前去搭讪，就凭他那张脸，哪家小姐不会心动？面对顾离的撩人技术，那可是分分钟沦陷的事。于是，顾离便有“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夸张说法，可惜各家小姐“到头才知情非真”。但他朋友也倒是多，只是没什么特别原因，他是不会跟他们聚在一块的。顾致也从不反对，也不赞成他的所作所为，也从没想过让他继承家业。

　　“这个嘛，怎么会呢。”顾离挑了挑眉，“已经答应惜儿的事，哥哥当然是会做到的。”他又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今天你离哥哥要去见朋友，你可别跟着啊。”说着就走了。
　　顾惜本还想叫住他，但也只是看着哥哥的背影远去，默默叹了口气。
　　朋友？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见哪个朋友。顾离微微抬头，果然还是去群芳楼吧。
　　不知今日能否遇见。

　　“呦，这不是顾离顾公子吗？”闻声而去，是与顾离交情最好的路家公子路子宁。
　　没等顾离打个招呼，路子宁又道“怎么，顾大公子又去找女人？”
　　顾离一听，走上前去，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使劲揉揉他的头：“怎么，吃醋了？”
　　路子宁浑身一抖，故作嫌弃态，“咦，你可走吧。”边说边把他的手挪开。
　　“今早个要去同那些家伙聚聚，你大是不会来了，我可是要迟到，不跟你废话了。”路子宁说的那些家伙便是他们两人的朋友。顾离默默点头，路子宁走前，还不忘给他个飞吻，吓得路子宁一阵恶心。
　　看来只能去群芳楼喝喝酒了。
　　“公子，进来坐坐吧。”“是呀，看公子长得水嫩，可惹人爱了。”
　　群芳楼的姑娘们又开始招客人了。几个姑娘拉着一个身穿朱红色衣服的男子，那男子脸上尽是满满“我不要进去，打死我都不进去”的表情，怪不得那几个姑娘更想逗逗他。
　　莫行云被他们几个弱女子拉着，身为侠客，挣脱不知道有多容易，可，人家毕竟是女子，真是左右为难。“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还望姑娘们手下留情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别别别！”有个青楼女子干脆往他身上一摸，摸得莫行云直起起皮疙瘩，全身都在抗拒。
　　“公子该不会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哈哈哈…”一旁的顾离实在看不下去，觉得着实是好笑。
　　“顾公子，你来啦，你看这位公子，太害羞了。”一个女子说。
　　“是呀，这何止是害羞，简直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顾离还在笑着。
　　“喂，没来过这种地方很正常好吗！”莫行云忍不住抬头大叫，忽觉不对，“怎么是你！”
　　顾离还在笑着，听他这么一说，反问道：“嗯？公子你…””我怎么这么倒霉。”莫行云轻声道。
　　顾离本还觉奇怪，但随后却嘴角上扬，对那些女子道；“哎呀，你们放过他吧，看在我的面子上。这群芳楼强行拉客也不好。”顾公子都开口了，她们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得放手。
　　看见她们一放手，顾离急忙上前把莫行云揽在怀里，怕他马上跑掉似的。
　　他笑嘻嘻的道：“这公子顾某就带走啦。”说着换成搭着莫行云的肩，群芳楼的那几位姑娘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顾离和那公子莫不是认识？
　　莫行云被他突如其来一揽，有点被吓住，也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忽地推开他。
　　顾离先是呆了一会，而后道：“诶，这位公子，我可是救了你啊，不然你被拉进去，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还要白花钱。你就这种态度？”莫行云莫名不爽，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顾离看他不理自己，忙追上去。
　　“你这么就不对了，好歹我也是救了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要走？”莫行云听着转过头，表情稍稍有些和缓，顾离以为他要向自己道歉，又忙说：“诶，道谢就不用了，我这个人啊，不太喜欢别人道谢，比较喜欢物质上的答谢。”随后向他挑了挑眉。
　　“你想怎样，刚刚你也有调侃我吧，两清。”
　　“两清？不是，这分明是两回事啊。”“你等等，你先别走。”顾离看他还是不理自己，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侠士？”
　　莫行云突然停住脚步，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还觉耳朵有些痒。
　　“怎么，被我猜中了？”顾离坏坏地笑了一下，“侠士，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今天我也算是救了你，你倒好，这算什么意思啊。起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嗯？”
　　莫行云皱了皱眉，“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哪会随便告之名字。”“真不说？”顾离又笑了笑。莫行云抿了抿嘴，最后还是说：“说了就不要再缠着我了。在下姓莫名行云。”说罢，便要离去。
　　可顾离又再次追上去，问道：“莫？可是那莫侠士？”
　　莫行云抬头看他，“不准再问，不要再跟。”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怎么会遇到这么个烦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