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10、苏菲

　　苏西曼僵坐在椅子里，看着眼前的镜子里，后面的人走动来走动去，耳朵里是清晰的声音，来自于苏菲。
　　“你不要说话，更不要跟百乐门的人说，你现在出来，电话别挂，我会一直告诉你怎么走。”
　　苏西曼一把抓起椅子上的包，故作镇定地走出去，这一刻她在想，苏菲遇到了什么麻烦？要这么谨慎？她分明听到苏菲在不停抽烟呼气的声音，这一刻，神经绷得死紧。

　　百乐门的晚场经理正和一个客人朝苏西曼的方向走来，看到她表情凝重不禁多留意了一眼。
　　苏西曼绕开路，终于走到了外面，男男女女拉拉扯扯地从她面前经过，车来车往的喧嚣一下子盖住了她心底里翻涌的疑虑。
　　“我现在到外面了，你说。”

　　“过马路，你左手边的雅阁豪庭，上11楼，快。”苏菲急促地道，“11楼的802房间。”
　　电话挂断了，苏西曼抬头看向百乐门街对面，雅阁豪庭大酒店几个红色灯字触目惊心地出现在她眼中。
　　她揽紧自己的包，飞快走到马路边。

　　这应该是家五星级酒店，这么晚了大堂依旧灯火通明，一位女侍应生走过来问苏西曼：“您办理入住吗还是找人？”
　　苏西曼看她一眼，“对，我朋友在楼上11楼802房，请问电梯怎么走？”
　　侍应生让她等了等，“我给房客去个电话确认下，您稍等。”等她用前台座机打过去，确认无误，极有礼貌地指了指中式大屏风后面的位置，“在那边，您请。”

　　苏西曼紧着步子上前，进电梯之前，她掏出手机飞快地拨出电话，但是电话没人接，她暗自咬牙，切换电话给另一个人。
　　等了几秒，才有人接。她对着电话里的人道：“小丁，我这里可能有点事，我发个定位给你。你帮我联系阿晋，我找不到他。“
　　小丁快速回应她：“好的。”

　　等将定位发出去，苏西曼才进了电梯。
　　电梯是观光类型，但是里头灯光太强，外面的夜景反倒显得不那么清晰。
　　她没什么心情，她觉得苏菲透着古怪，但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或许一会儿见了人，就清楚了。
　　她看着隔壁另一架电梯从上面缓缓落下来，跟自己所在的这一架错身而过，电梯里似乎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这么大晚上的，居然带着鸭舌帽跟口罩——苏西曼忽然意识到，这人跟白天的江成晋一样，装神弄鬼的……
　　她心口突然一紧，有种古怪的忐忑。

　　11楼很快就到，她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辨认了下802的位置，就走廊往里第一个门——但那扇门却是开着的，与此同时里面灯光大亮。
　　苏西曼假装左右看下，赶紧拔腿往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拨出电话。

　　苏菲的电话铃声，是那首《相爱很难》。
　　尖锐的歌声从那间屋子里准确无误地传出来，苏西曼越走越快，那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而当她走到了走廊底部，望着客房的门牌号假装在辨认，才又继续慢慢走回来。
　　她手里的手机一直在拨出电话，而那个铃声也一直在唱，但无人回应。

　　苏西曼正在犹豫间要不要进802，却见电梯突然到了，冲出来两个楼下的保安。
　　保安几乎是冲进了802，都没顾得上她这个大活人站在过道中。

　　就在此时，江成晋给苏西曼打来电话，“你在酒店干嘛？”
　　苏西曼捂着脸，赶紧坐电梯下去，“可能出事了，我一会儿到新天地找你。”
　　“怎么了？”江成晋声音一急，“我去接你吗？”
　　“不用。”苏西曼几乎是咬着牙齿将话喊出来的，她下了电梯听到有人在喊：“快报警啊！！”
　　她心一提，回头看了眼，是刚才帮自己打电话给苏菲的前台美女。她稳住身形，推开酒店侧门出去。
　　外面有人在尖叫，酒店外靠着百乐门的那一边，围拢了不少人，还有人大喊警察来了没，快报警。
　　本就是十二点多的时间，苏西曼打了个哆嗦。
　　一个女人从人群里跑出来，一边骂一边道，“跳楼怎么跳到这里来了！恶心啊！”

　　苏西曼抬起头，仰视着酒店的一个窗洞，白色的窗帘像是挽联帷幔一般飘飘荡荡，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有种浑然天成的哀丧。
　　一辆黑色的奥迪从大路上急转弯停在酒店门口的路上，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有个男人把着方向盘朝苏西曼喊：“傻了吗？上车！”
　　是江成晋。

　　此刻苏西曼也无暇顾及为何他立刻就能出现在酒店附近了，上了车道：“出事的可能是苏菲。她约我在11楼802见面，就在十五分钟前……”
　　江成晋不语，只听见苏西曼喃喃自语地说：“11楼，802，802，802……”她猛地拽紧安全带问江成晋，“陈世昌死的那个楼是——”
　　江成晋瞥了她一眼，“11栋802……操，这他妈不会是连环杀人吧……”他反应比苏西曼大多了，“日了他娘了，这钱不要了，我现在就去找陈世茂，把钱还给他，这应该去找警察，找我干什么，这孙子，去他妈的。”

　　也不知道是车里这狭小局促的空间令苏西曼感觉到安全感，还是江成晋这暴脾气让她感觉到了人气儿，她缓和过来，才道：“不对——”
　　“又怎么？”
　　“我刚才在前台说了我要去这个房间，眨眼间出事了……那我岂不是……”苏西曼一咬牙，就算警察查监控，但不可避免的她跟苏菲有密切关系，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她这里。

　　就在此时，江成晋的电话响了，他扫一眼按下接听，不耐烦地道：“说。”
　　“晋哥，他妈那个陈滢是不是要跑路啊，定位监控显示有点问题啊。”小丁急躁地道，“今天干嘛呢都。”
　　“都找死。”江成晋接了一句，“往哪儿跑？你盯着，别让没影了。”
　　“知道了知道了。”
　　江成晋要挂电话，苏西曼却道：“别挂。”她一把抓过他的手机，“小丁，他们跑什么方向？你发定位给我。”

　　“干嘛？”江成晋道，“你不是要现在就去找陈滢吧？”
　　苏西曼把玩手机不作声，她在等小丁给地址。
　　江成晋嘴里说了一句得了，一脚油门下去，黑色的轿车跟箭似的冲进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