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落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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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飘散在天空中，花浪翻飞，将暮色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是那人翻动的裙摆，长衣鼓动，秀发轻舞，将苍穹的颜色都夺尽。
树下的少年痴迷地仰望，是谁在流泪呢？樱花树上静默的女子，平静而迷离。
她看着他，唇角上翘，好似绽开一个笑容。
她向着树下的他伸出手来，唇一张一和。
她说：“过来，壹缕。”
他便如受诱惑般，步履轻浮，向着她伸过的手递去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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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樱闲睁着迷离的眼睛，眼光穿过雪白的天花板，不知望向了那处。
耳边是壹缕焦急的呼喊与紧皱的面容——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吗？呵呵……难怪，她都感觉不到冷了……
耳边的声音和眼前的白色渐渐模糊，绯樱闲眨了眨眼睛，发现此刻自己似乎沉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她……死了吗？纯血种的她，就这么死了啊……
不觉弯起嘴角，一只手轻轻地抚顺自己的长发，她自嘲地笑了，绯樱闲啊……被圈养的稀有怪物啊，竟然这么轻易地，摆脱掉你那可悲又可笑的命运了呢……
忽而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抚发的手顿住。
那个男子温和而安静的声音钻入这虚无的空间中。
“闲。”
※
“闲主人！闲主人——”拼命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死死抱住玛利亚身体的壹缕此刻也陷入焦灼而迷离的状态：“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远处立在门边的佟优也发现情况不对劲，即使是将绯樱闲原本的身体封印住，也不会让她昏迷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踟蹰片刻，终是走了过去，定立在壹缕和玛利亚的身前，深呼吸道：“她……”
却见壹缕猛地抬头，那张与零一模一样的脸绷得死死，眼中是满溢的冰冷与仇恨，就这么瞪着她，好似要将她碎成前段：“滚开——！”
她只觉背心一凉，却站住没动：“我只是将她的身体暂时封印，让她暂时不能回到本体去而……”话音断掉，因为她突然看清玛利亚额上鲜红的十字印记：“怎，怎么会……”
那是□□死亡，灵魂坠入黑暗的标记——圣水晶只能封印力量，怎么可能杀死绯樱闲的身体……难道……
忽而右手传来一阵灼热的触感，佟优垂首，发现右手握着的Silvery Rose，泛起鲜艳而诡异的红光——这是……
心脏猛地鼓动，佟优不可置信地握上胸口，右手不能自抑地颤抖起来——这是……她的……血？……有人用她的血，杀了绯樱闲的身体……
壹缕不再理会她忽而异常的举动，只将视线移回玛利亚的身上，一颗泪珠自眼角滑下，落至她苍白的脸颊上：“闲主人……我求求你，醒过来啊……”
※
那人的容颜隐在阴影下，只有那一身藏蓝的和服，和被风吹乱的短短发丝，昭示着他的存在。
绯樱闲沉静的容颜对上他，不自觉地将手伸了过去，想要拉住他苍白的双手，那人却退后一步，多开她的触碰。
他远远地看着她，被风吹得翻飞的衣摆和散乱的樱花瓣交错飞舞。
他开口，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闲……你，还没有醒过来吗？”
她怔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看见他唇角绽开的淡淡笑容，让她微微痴迷。
他，很少在她面前笑……
“不要一直沉睡在黑色的梦里，闲……其实，我早就已经消失了……”
低沉的话语，却如雷电般击得她思绪全乱，她迷茫地抬起头，有些不肯定地喃语：“什么梦……你一直还在……”
仰首，那道藏蓝的身影却已只剩下樱花雪下若隐若现的影子。
“不要……”她伸手，想要抓住即将消失的人，到最后，却只余零落的樱花瓣与满掌的虚无。
一滴，两滴……她茫茫然地抚上冰凉的面颊，感觉到上面温润潮湿的触感。
是下雨了吗？
她仰首看向天空，却只有白，白色，一片虚无的白……
※
翕张的美丽眼眸，绯樱闲睁眼，对上的是壹缕盈满泪水的双眼。
抬手，轻轻抚上壹缕湿凉的脸颊，苍白的唇边缓缓露出一个笑：“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壹缕你真的有这么，喜欢我吗……”
“闲主人……”有些惊喜地看着她的眼睛，壹缕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你没事吗？如果要血……”
轻轻地摇摇头，绯樱闲扶着壹缕坐起，便见僵立在他们不远处神色复杂的佟优。
“优姬。”低低的唤声，全没了原本的娇俏诡异，只是平静异常：“我的身体，是你杀死的？”
佟优怔了怔，垂眸摇了摇头。
只见绯樱闲几不可见地笑了，悲伤和默然绞揉在一处，最终化为了一抹淡然：“那就好。”回头看向壹缕：“壹缕，带我离开这里吧。”
壹缕欲言又止，终是在她注视的眼光下，将玛利亚的身子横抱在怀中。
佟优默默地将咒语解开，目送着面无表情的壹缕怀抱绯樱闲走出门厅。
“优姬。”怀中的人突然开口唤道，让壹缕的脚步不觉僵了僵，佟优回身看向他们。
“你那个故事，我明白了……”淡定的声音响起，绯樱闲眼神缥缈：“只是不想停下复仇的双手，才会被命运一遍一遍地侵蚀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孤傲的结局吗？只是偶尔，也会有赠送的意外插曲啊……看向壹缕，绯樱闲闭了闭眼睛。
“如果未来有一天你碰上那个人，那个将所有人命运推向疯狂的那个人……请你，替我，杀了他吧……”疲备地说完，她终于靠在壹缕的怀中睡去，而壹缕僵直的身体渐渐放柔，在她闭上双眼后，径自走出了房间。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佟优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壹缕和绯樱闲离开了，而绯樱闲原本的身体已经死亡了……这一切，为何突然变得这样疯狂。
她疲备地伸手捂住眼睛，摊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冰冷的触感紧贴着她的背脊，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有种呕吐的冲动。
为什么在这里，她又为什么会是优姬呢……如果不是优姬，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吧……
可是佟优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背负着更多的血腥，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啊……
忽而急匆匆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佟优微阖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起身，她是真的不想再动了，彻骨的疲累让她再也不想做任何事了……
“怦”地一声，门被人踹开，零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四下打量着房间中的一切。
血的气息……
他咬牙，克制住体内翻滚的嗜血欲望，转头扫过地面，却发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佟优。
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停止跳动，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少女淡紫色的身躯，感觉胸口汹涌而来想要撕裂他的疼痛与悲鸣，正侵袭着他所有的理智。
“优姬——！”凄厉的咆哮，他踉跄地跑过去，跌坐在佟优的身旁，双手颤抖却是小心地扶起她的身体，让她靠在他怀中：“优姬？”
身体还是温暖的……眼光落在她满是伤痕的身体上，零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感觉到她的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呼吸，终是松了一口气。
“零……”自恍惚中醒来，佟优对上零似乎隐约带着星点水色的眼眸，愣了愣：“零？”
“我在这里……”他抱紧她，起身：“没事了，我现在就带你回理事长那里。”
“你……”受伤的左手抚上他的胸口，隔着衣物，她却摸到了一片黏稠：“零……你受伤了？”
白色的衬衣上血迹斑斑，连额头上都有一道血痕，而零却只是不语地抱着她，匆匆地下楼，在校道上奔跑着。
那是……佟优的眼睛忽而大睁，想起她之前设下的为了困住闲的十字阵……难道那时候，零就……这一身的伤，是为了撞开那个专为克制吸血鬼而生的结界吗……
“零……”鼻间都是他的气息，身体，血液，她却闭上双眼，不想让那马上就要决堤的泪落下。
零僵硬着表情，抱住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优姬，不止是你不想看到重视的人受到伤害，我也是一样……何况，是我最重视的女孩……
呼啸着擦过他们的风，在耳边“嗡嗡”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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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徘徊的身影，佟优有些迷茫地四下张望。
这是……哪里？
忽而眼前闪过一抹奇异的白，长发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飘舞着，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和服与樱花交融在一处。
你……是……
佟优睁大了眼睛，感觉女子柔软的长发拂过自己的脸颊。
那张面孔，与玛利亚的面容重叠在一起，佟优后退一步，有些迟疑地开口：“绯樱……闲？”张口却只有空旷的默音，让她的神情一刻僵住。
“不要想别的了，优姬……你只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女子的身影忽远忽近，黑暗背景下的樱花瓣苍白而零乱。
“记住他的名字——他是所有疯狂的缔造者……玖兰……李土……”
玖兰……李土？那是……谁？
佟优望着绯樱闲，却得不到她的回答。
那个女子，到最后，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笑容，如同散落的樱花，终于找到埋葬的泥土。
记住他的名字，除此之外，都忘记吧……
※
猛地睁眼，佟优仿佛长久缺氧后终于得到一点空气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她侧首，入目的是Saran湛蓝的眼眸：“Saran……”
“好一点了吗？额头还有些烫……”冰凉的大手，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对上他的视线，却让她着实一怔。
关切与疼惜，却带了十分的漠然与冷意，冰凉的温柔，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她知道，他生气了：“Saran，我……”
“你不该使用十字阵。”依旧温和的声音，却让佟优微微一僵，“如果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你就不该那么去做。”
闭上眼，唇边是苦笑：“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语调彻底地冷了下来，Saran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隐没在平静面容下的怒意没有被她错过：“是为了那个叫锥生的家伙么？优，你知道我的原则，你想要做的事，我是不会阻止的，但前提是，你能够全身而退。而你今天做的，又算什么？”
怔怔地看着他的面庞，她喃语：“我只是……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我没有别的办法去救他，所以一点机会，都必须去搏……Saran，我现在是优姬，不是佟优，在这些事面前，我的力量很微薄……”微薄到连我自己都没办法保护自己。
Saran复杂地看着她，忽而长叹一口气，将她抱入怀中：“Sar……”
“为什么不开口问我原因？”下巴抵着她的发丝，Saran低低地开口，低醇的声线让佟优有一点点迷醉。
“为什么……”她重复着他的话，却只是垂眸依在他怀中不回答。
“你恢复了优姬的记忆，知道一切的因由，知道我做过的事，却不开口问我为什么？”放开她，让她直面他：“优，你不想知道吗？”
心口猛地涌起疼痛，她闭上眼睛，勉强对着他绽开一抹笑：“不想……不想开口问你。相信你也好，自欺欺人也好，我只是……不想去问……即使我原本就是优姬，即使你因为什么原因而让我成为了佟优，我都只相信我现在看到的。Saran，你想说的，总有一天会告诉我，强求而来的结果，永远都只是谎言。所以我相信你，你没有想过欺骗我，也没有……伤害过我。这样，你还希望我问你为什么吗？”我只是害怕，只是胆怯到只想相信你而已……
Saran不语，伸手抚过少女的发丝，眼神平静，却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再睡一会吧，我先出去。”将枕头垫好，扶着她的肩让她重新躺下：“伤口很多，不小心处理会发炎……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就叫伊莎，她会一直留在这里。”
伊莎留在这里……“怎么可以！她的话……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怎么可以留在这里……
“听话，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修特和克莱尔他们会跟着我一起。闭上眼睛，乖。”依旧温柔的话语，却带了不容抗拒的气势。
佟优乖乖地闭上眼，静静地听着他离开床边的脚步声，后轻轻的关门声。
Saran……你终于来了……轻轻松了一口气，佟优唇边绽开淡淡的笑，却忽然想起之前的梦境，阖上的双眼再次睁开。
笑容消失，她望着理事长住处客房雪白的天花板，心沉了沉。
玖兰……李土……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落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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