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你的瞬间》汪不深

13、乌龙

　　“怎么这么晚？”早早等在女生寝室楼下的黎修，见小安回来马上迎上前去。
　　“没有……就……就在前面那个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小安隐瞒了李正的事。

　　黎修知道小安撒谎了，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小安要撒谎，但他不准备拆穿。
　　“回去吧。再过两天会有‘百团大战’，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黎修自然地岔开话题。

　　“不用啦。我已经有要参加的社团了。你不用陪我去了。到时候我直接自己去报名好了。”小安拒绝了黎修的提议。
　　那个实验活动也算是社团活动的话，那小安确实不用参加其他的社团了。

　　黎修有些不相信，以为小安是因为这次的失利有些退缩，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自己。
　　“好，那我到时候陪你去报名。”黎修并没有因此放过小安，继续逗她。
　　“不，你不用去……”小安有些慌了，“我和室友一起就行了。”
　　见小安一脸紧张的样子，黎修好笑道：“算啦，我才没工夫陪你呢。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小安一记白眼飞过，伸手推着黎修的后背，道：“你这个有妇之夫快去找你的女朋友吧。别在这碍眼了。”

　　“碍眼，我来这还不是担心你。你这个没良心的。”黎修跳脚道。
　　“好好好。我谢谢你的关心。你快回去吧。”小安敷衍着说道。

　　“那我走了。你上去吧。”黎修一副老大哥的做派，摆摆手。
　　小安点点头，“嗯嗯，走吧。”
　　见黎修走远，小安才转身上了楼梯。

　　第二天，小安来到昨天与李正相遇的地方。
　　她不安的坐在长椅上，手指开始捻搓着一团手纸，一粒一粒地掉落到地上。
　　小安想了一个晚上，不断问自己，这个决定会是开启自己人生另一种模式的钥匙吗？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确实是不会变的更坏了，不是吗？

　　“你来的很早啊。”李正的声音打断了小安的思绪。

　　“也没有很早，刚坐下没几分钟。”小安解释道，她不想让李正认为她很迫切。
　　李正不置可否。之后对小安说：“那我们现在去工作室看看吧。还有同学你需要认识一下。在前面的一个地下室里就是我们的工作室。”

　　小安点点头，站起身准备走。
　　一路上，小安一直保持和李正差一步的距离，安静的跟在身后，两人没有交谈。

　　终于两人在一栋教学楼前停住，进入一座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前。从入口处往下看，下面光线十分昏暗，地上躺着几片枯叶，从入口处射入微弱的光中漂浮着灰尘，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空气中也隐隐有一股臭味，咸咸的，好像是死鱼的味道，又好像是某种腐烂物的气味。整个气氛让面前所面临的场地像极了午夜恐怖片中的某个场景。

　　小安踌躇不前，李正偏头看向小安，催促道：“我们下去吧。”

　　不知是不是逆光的缘故，小安只能看清李正一半的脸，但她感觉到他隐匿于黑暗中的另一半嘴角好像在微微上翘，带着阴邪的气息。
　　小安感觉每下一个台阶，那阴森恐怖的气氛便更浓一分，难闻的味道也更重一分。强烈的不安让她质疑自己，是疯了才会独自同这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来什么地下室？

　　“他是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不清楚。真的有什么所谓的研究吗？不清楚。甚至他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都很难确定。”
　　“什么都不清楚，我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来了。到底谁给你的勇气呀，钟小安。万一……”小安心里十分懊悔，“新闻上的大学女生被□□，分尸……这不会到我身上吧。”

　　“那个，等……等一下。”小安越想越害怕。
　　“怎么了？”李正停下前行的步子，回头看向她。
　　“我……忘记关寝室门了，得回去看一下，抱歉啊……”小安语无伦次的扯着瞎话，也不等李正回答，转身准备离开。

　　“喂。你等一下！”身后的李正想要喊住小安。
　　但这一嗓子不仅没有让小安停住，反而让小安坚定了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的想法。
　　李正见小安没有停住的意思，立马三步并住两步地一把抓住小安的小臂，用力控制住想要逃跑的小安。

　　“你……放开我。”小安挣扎嘶吼着想要脱离李正，“快放开我……你这个变态。”

　　“变态？”李正脸色霎时阴沉下来，松开擒住小安的手。
　　但由于李正的突然松手，小安上一秒还处于拼死求生的状态中，下一秒就被自己挣扎的惯性带偏，没站稳一歪，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狼狈的躺在地上哀嚎。

　　“啪。”一声。原本漆黑一片的地下一层瞬间明亮起来，荡起的灰尘也更加清晰的穿梭在空气中。小安撑着手臂坐起来，吸入不少灰尘的她咳嗽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出声音，让小安再次受到惊吓。

　　小安不禁回头望去，原来是一个反戴黑帽、身穿宽松的红色卫衣的男孩。那男孩拿着一个棍子，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看到这个一脸明朗的男孩，再看看楼梯上正注视着自己的李正。小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丢大人了！

　　“哥，咱们的地下道堵了，捅半天都不行，该打个电话了让人来修一下了。”
　　“不然我们换一个基地吧，这儿实在是太烂了。”
　　“等你有钱了，咱们就换。”
　　那男生被噎的哑口无言，不再抱怨。

　　李正轻轻抚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用手指抚平了被小安拽皱的领口，踱步下来。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小安，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内。

　　“怎么办？地缝……地缝在哪？老鼠洞在哪？妈妈，我想回家。”小安满脸通红地耷拉着脑袋，躲避李正的视线。

　　见李正离开，那男孩走到小安身边，扔掉棍子，准备扶起小安：“没事吧？”
　　小安尴尬摆手：“没事。我可以自己站起来。”之后艰难地缓缓站了起来，打了打身上的灰，但还是有很多灰尘残留在身上。
　　手上有微微疼痛的感觉，打开手掌才发现手被磨破了，留了几道印子。

　　男生也注意到了小安手上的伤口，关切地问道：“受伤了，怎么办，需要创可贴吗？”
　　小安慌张将手掌索回身后，“没事，不用了，谢谢。”

　　“怎么没事。我都看见了。你看你的膝盖，也破了。你不用害怕，我和那个人不是一伙的。”男孩靠近小安轻声说道。

　　“如果我没开灯的话，他要干什么？他的衣领……”男孩饶有兴趣的追问。

　　“夏洛克。你的事都办好了吗？”屋里的人语气中带着不明显的怒意。

　　“啊？好，哥。我马上去啊。”这个名叫夏洛克的男孩识趣的回答道。
　　随后边向上跑，边向小安笑着道别：“一会儿见，小白鼠。”

　　夏洛克走后，小安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你摔得很严重吗？”屋里人问道，虽然是关心，却还是透露出一丝冷淡。

　　听见李正的询问，小安终于下定决心迈进屋中，回答道：“没。不严重的。”
　　“你先坐吧。”李正抬眼看了一眼小安，见她满身灰尘，一脸狼狈，“这里没有洗手间，你先坐着等一下。我让夏洛克买创可贴和湿巾给你。”说着拿起手机拨给夏洛克

　　“不用麻烦他了。”小安习惯性拒绝，“我一会上去，去旁边的教学楼洗一洗好了。”

　　“我发现你真的一次都不会安静的接受欸！”李正眉头微皱起身，走向坐在前面长椅上的小安。
　　“我……我只是……”小安小声嘟囔着。

　　“你只是不想麻烦别人。”李正已走近小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知道从刚才到现在，你拒绝了多少次吗？”
　　“我……”
　　“三次。短短的几分钟内，你三次拒绝了别人的好意。”李正边说，边俯身凑近小安，四目相对时，将手伸向小安。

　　小安瞬间抬手，打断李正的动作。
　　“你……”
　　“就像现在，我只是想帮你把肩膀上粘到的树叶取下来而已。”李正嘴角微翘，将小安左肩旁的树叶拿下来，放到小安脸前，“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放松一点，你对所有东西都太紧张了。”

　　小安有些气恼，她感觉想被人耍了一样。虽然刚才是自己太敏感误会了李正，但刚才李正绝对是故意的。

　　“你这次明明……”小安羞恼的职责李正。
　　“嘘”李正做出噤声的动作，又指指手机示意电话已接通，随即露出一个让小安十分生气的笑容。

　　“喂，喂……你说话啊，听不到吗？信号不好？”手机那头夏洛克快喊破喉咙道，“喂，李正……”
　　李正将手机拿远一点道：“可以了，刚才信号不好。”
　　“可恶。”小安气到胸闷，为什么每次该她反击时，总是被李正岔过去。

　　小安觉得眼前这个人，像一只戴着眼镜的狡猾的狐狸一样，自己这只笨羊绝对玩不转他。自己还是退出吧，别到最后被嚼的骨头都不剩了。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李正已经挂断电话。
　　“我不想玩了，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我是可以选择不继续的。”小安努力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是。你确实可以走。”李正并没有挽留小安。
　　“真的？那我先走啦。”小安一阵欣喜。
　　“现在是下课的时间吧。”李正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说道，“来来往往的人一定很多。”
　　小安刚走了几步，却又被李正的话拦下，转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这样出去，别人会以为你遭遇了变态呢？”李正用朋友之间开玩笑一般的轻松语气笑着对小安说，
　　温柔的出击，却狠狠砸中小安的软肋。
　　“你真的很卑鄙欸。”小安面无表情的骂道。

　　“卑鄙？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而已。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了啊。”李正回击道，“你这个人，从来当别人的好意为恶意。把所有靠近你的人，都当作不怀好意的人，图谋不轨的人。”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小安否认道。
　　“不是这样的？那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不想对别人付出什么，所以也不从别人那里接受什么。是吗？”李正继续冷酷的说道，“再或者是说，你在装清高？你有什么资格装清高？你不都是和普通人一样吗？难道你什么都做很好吗？明明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别人的帮助？”

　　“不是这样的……”小安被李正连续的反问问到发懵。

　　这么多年除了黎修和她的父母，她从来没有主动寻求或接受别人的帮助，若不是这次……她也绝不会和李正有任何的交集。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过去自己不断拒绝别人，会对别人造成这样的误解。

　　此时的小安回想起当年那些欺负过自己的同学，吴力、陈沫、萧绸……他们好像都对自己说过相似的话，
　　“你拽什么拽？”
　　“人家很大牌呀，说几句话还要提前预约。”
　　包括黎修也说过“转校生，你很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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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没有这样想过，从来没有。”小安缓缓低下红了的眼眶，微微有些哽咽。

　　“给予，接受才能产生社交，有来有往，才能保持关系。你每次都以不想麻烦别人，自己可以做到为理由拒绝别人，自己断了路，这样怎么可能找到朋友？”李正语气稍稍缓和。

　　“今天这是给你上的第一节课——接受。”李正带有磁性的声音沉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