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十五年纪事》一颗酒酿圆子

20、第19章

　　第十九章
　　令卞襄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贺扶倾黄昏时就急急入宫，说道：“臣带人查看了京郊的山路，发现昨日大雨已经造成山体滑坡，那条小路已经被毁坏，不能行走。臣还找到了被泥土盖住的一些衣裳碎片和马车木料，想必当时有人赶路。”
　　卞襄心惊：“然后呢？”
　　贺扶倾垂首：“臣带的人手很少，也没有器具，无法救援。不过刚刚臣已经告知工部，命他们立刻赶去。只是已经过了一日一夜，生还的可能也不大了。”
　　卞襄靠在椅上，觉得堵心：“若是我早些想起修缮道路，他们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了。”
　　贺扶倾忙道：“此非殿下之过。您不必如此挂怀。”
　　卞襄叹了一口气，道：“子期，从前我总觉得我尽力去接这个担子，十年八年总能做好。如今不过一年，却是力有不逮，捉襟见肘。每当疏漏一些什么事，大臣们自然说不要紧是他们失职，只是我总是觉得不安。你说我自己都做不好，还能教好煜儿吗？”
　　贺扶倾心里也叹息。卞襄接任以来的确遇上太多无例可寻的事情，朝臣们不能自专，她便时常自我怀疑。贺扶倾说道：“臣第一次上战场时心中也十分忐忑不安，不过历练久了也就不觉得了。殿下执政时日尚短，无需妄自菲薄。”他当时被逼着进了军营，带着母亲去世的委屈和少年心气的不平叛逆，甚至有些怨恨父亲。然而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卞襄上位以来不曾大兴土木，因此工部倒在六部之中显得几分清闲。一朝事出，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尚书黄廷忠甚至觉着自己头发都白了几根。员外郎拿来登记好的房屋损失状况给他，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说：“就这个，能拿给长公主看吗？长公主要听你报账吗？还是要置办房产？石材木头什么价房子具体在哪里这些没用的你写那么清楚干什么？蠢材！”
　　员外郎无辜又茫然：“那，该写什么？”
　　黄廷忠看他这神情就觉得心绞痛，然而这位还是别家插进来的贵戚，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好说：“去估一个修缮要花的银两数目来。快去！”
　　另一个郎中这时过来道：“大人，那些人已经暂时安置好了，受了伤的已经送到了回春堂。这是具体名单，去的人把他们的情况都问清楚了，也在这上面。”
　　黄廷忠打开翻了翻，这才觉得缓过气来，说：“行。京郊的事情怎么样了？”
　　郎中道：“已经派人去修缮了，目前发现了马车一辆，遗体三具，仵作验过的确是被山石砸中而死。具体身份还不得知。下官和京兆府说过了，让他们留意报官的人。”
　　黄廷忠吁一口气：“行。大概什么时候能修好？”
　　郎中面有难色：“这……不好说。山体滑坡不是小事，且道路被封根本无法判断损毁情况。”
　　黄廷忠又揪心起来了：“唉……这可怎么和长公主回话？”
　　郎中道：“此乃天灾，大人只管实话实说，长公主是通情达理之人，还会责怪大人吗？”
　　黄廷忠腹诽道：你懂什么，女人生起气来还问为什么吗！

　　好在卞襄没有迁怒黄廷忠，只是面色不太好，说：“房屋修缮催着些。一应开支都去户部那里领。这些日子事情多，你们费心些。”
　　黄廷忠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应着：“是。请长公主殿下放心。”
　　黄廷忠出门正好碰上贺扶倾，客客气气对他点了点头，倒让贺扶倾摸不着头脑。贺扶倾行过礼，道：“臣派人绕道查看了京郊的山路另一头，发现受灾路段不长，不过发现临近村庄中倒有不少人受伤，问他们缘由却不肯说明白，只说是赶路受伤。”
　　卞襄诧异：“赶路？这说不过去。”
　　贺扶倾道：“臣大胆猜测，是草市。”
　　大齐市坊隔断并不严格，但却有严格的时间规定，商人也需要特别的许可证明。许多村民会因为来不及赶集或者省事而选择在各村道路交错处设摊位，久之也很成规模，称之“草市”。为了躲避官府盘查，很多时候就设在黄昏或者清晨，夜间的则多买卖一些不见光的东西，称为“鬼市”。卞襄在外游历时也见过，因此并不觉得惊奇。
　　卞襄叹道：“草市……又是户部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