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正在建设中》梦里长青苔

2、勉强能混口饭吃

　　今晚来的有点迟，人流量少了不少，同时也比往常安静。步行街每个摊位后面都有一串小白灯，正好照亮整个摊子，李过之坐在那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佛家有话叫：自待有缘人。其实道家也是这样，李过之虽然知道这里有东西，但也不可能到处翻找，这么大的地，边上都是高楼大厦，真找起来很多地方他也没办法过去。所以，既然这东西被他发现，就说明肯定会被解决，那么他只要待在这里等不长眼的东西撞过来就好。

　　步行街人气聚集在上半夜，到了快十一点地铁关门时，除了周边居民外，其他游客就少了不少。李过之受他爹影响，明明活在现代却过成百八十年前的古人模样，不爱玩手机等电子设备，每次外出都会带着一本巴掌大的本子，里面是他亲手抄录的经书。

　　今夜似乎运气不太好，或者是他掐算是出了差错，一直到十二点多，本子上的经文不知道第几次被读完，周边商家也纷纷准备收摊时，李过之也没等到那东西的。

　　身后的小白灯在街中间大钟跳到十二点整的时候熄灭。李过之合上本子，起身拿着招牌正想要离开，感叹今夜是白来一趟时，突然瞄到他右手直线四十米开外的星巴克窗边，坐着几个年轻人，一边你推我拉一边往李过之这边看，并在接触到他视线时，几个小年轻猛地转头。

　　“我说，怎么可能算错，原来是时机未到。”

　　李过之眉头一挑无声笑起来，不是今晚找不到线索，而是线索一直藏起来没有出现。
　　白布招牌被一下子松开重新摆好，李过之在阵阵凉风里系好外衫的带子，靠在柱子上等这几个人过来。

　　星巴克里暖色的灯光和街道上的白色路灯相间，李过之待的地方是个小角落，背后的小白灯一关，就彻底黑乎乎的。里面那几个年轻人一共二男一女，看上去不到二十岁。李过之不动声色的藏在黑暗里稍稍打量了一番，这群人，非富即贵，就是不知惹上了什么东西，隐隐有着黑色缠身，而那黑气，不出意外跟今天异动有关。

　　附近商家终于完全离开，李过之拍拍嘴巴打了个哈欠，他今日起得早，一般这个时候都已经睡下了，可惜今天出了变故。

　　星巴克里的客人们也渐渐走光，直到有店员到那几个年轻人面前询问了几句后，李过之才眯着眼看着他们你拉我扯的出了门，三步并一步的往他这里走过来。

　　白布招牌被风吹的乱动，李过之头发本来就长，出来前也就乱七八糟的窝在帽子里拿绳子系住，夜里风大一吹，纷纷不安分的从脑后冒出来，远远看上去，真能把他当成女子。于是，李过之看着这几个小年轻千辛万苦的走到他很前时，看着招牌上的“风水批命”，第一句就是：“小姐姐，你，你真会看风水？”

　　李过之：emmmmm，再喊一句小姐姐我就打你了哦。

　　问话的是名青年，被其他几个人推上前，李过之摸摸脑袋把在眼前不停晃动的头发丝别到耳朵后，拿起招牌几步上前，双眼微微弯起，开口就是一道清亮的嗓音：“勉强能混口饭吃。”

　　确实是勉强，李过之主业不在风水，而是算命与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几年在这摆摊中大多也是帮人瞧瞧命数，但通常算不到一半就被人臭骂，因为，他说的太直。

　　“你你你！是男的！”
　　就在李过之一句话说完，搭话的男生睁大眼睛，一张原本还红扑扑略有羞涩的脸瞬间变白，随后转成平常，借着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到了几颗，边嚼边走到李过之身旁，自来熟的搭上他肩膀，“兄弟，明人不说暗话，真的会看？”

　　这青年估计晚上抽过烟，虽然不太明显，李过之还是本能的一偏，借力从他手臂下脱开移到一边，也不正面回答：“我说会你可能也不信。这样，小哥若是不信，我先算算？”

　　“这不是电视里常用的招数？”另一名抱拳围观的青年张口，话里带了三分调笑和不信。

　　“三位信也好，不信也罢，只不过我观三位面相，似乎最近有些不太平？”说着李过之隐在背后的手指掐算起来。

　　“不太平？怎么不太平，这不太平的事多了。”刚刚搭着李过之肩膀的男生在和另外两人对视后笑嘻嘻的问。

　　“出行必遇事，入睡必梦魇，独自必幻听，对与不对？”
　　李过之眼神从他身边的男生移到另外两个人身上，随后低垂下去拿起招牌。

　　“这……”
　　三名小年轻面上笑容收敛，随后围在李过之身边，此时要是旁边有人经过，百分之百会已经这几个人再找李过之麻烦。

　　“大师说得对！我们几个确实……最近有点，不太平。”
　　另一个胖点的男生挠挠头，直接改口叫大师。他话音中带着些许害怕，脸上原本就紧凑的五官挨的更近，在黑夜中莫名显得有点狰狞和可笑。

　　“几位想要怎么解？”
　　李过之微微头退，从两名男生的间隙里退出来，拿着招牌轻声道，话音落又清咳了几声。现在正到春季，晚上冷的很，他出来前没想到耽误到现在，所以穿的也少。

　　“大师认为怎么解？”
　　中间的女孩子有点急迫地出声，李过之抬头移到她面上，清清秀秀的脸画着浓妆，盖掉了眼下黑眼圈，这三人中，她身上的黑色最少。

　　“这个嘛，有二种办法……”

　　“大师你只管捡最好的，我们有钱！”
　　最开始的男生迫不及待出口，想上前拍上李过之肩膀，结果他刚伸手李过之就移的更远，那男生尴尬的摸摸鼻子，老实的待在那里。

　　“第一，你们再熬一阵子，估计不出一个月就没事了。”
　　李过之拿着招牌靠在灯柱子上道，他说的这倒是真话，刚刚推算的时候才知道，这几个虽然身上带着黑色，但白天里看见的异常并非出自他们这儿，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跟这东西也近的很。

　　“一个月？不行不行，这几天我们都受够了！”
　　三名年轻人纷纷摇头。

　　“那就第二，”李过之放好招牌，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之前他摆摊时看的小本子，“五百一张，只收现金，保你们平安无事吃嘛嘛香。”

　　“要是没用怎么找你？”
　　矮胖男生盯着李过之，看着他手中纯白色的记事本有点狐疑。这不怪他，实在是李过之这小本本太过随便。即使是电视剧里演的神棍，好歹也都从口袋中掏出符纸，只有他，拿出一本平淡无奇，一块钱一本的白纸。

　　“看见那没？”
　　李过之也不在乎他的眼神，修长的食指随意伸到刚刚他摆摊的地方。三名年轻人随着他的动作看过来，然后整齐的点点头。

　　“登记的。”
　　李过之的意思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地方就这么大，他犯不着丢下地盘不要来骗他们一千五百块钱。

　　“你们看…”
　　几个小年轻在那块地转了看了几眼后又瞧瞧李过之，接着围成一团交头接耳起来，随后最开始的男生走过来，“行，我们哥几个相信你一次。”

　　李过之没有答话，直接在本子上一齐撕下三张纸，接着把剩下的本子塞回口袋，在三名年轻人的注视下单手中指食指合并，在纸上画了道快到看不清的图案，之后又把纸张各叠成三角形，分别递给面前的青年们。

　　“这……真管用？”
　　那名女孩子在接到李过之拿给他的三角形后嘴角不控制的抖了抖，小声发出疑问。

　　“三位明日就知道。”
　　李过之淡淡的解释，反正今天晚上回去他们都要睡觉，现在他解释再多都没有今晚这几个人睡一觉来的实在。

　　“也是也是，咱们回去睡一觉。对了，钱钱钱块给大师！”
　　最开始那男生一张也是，把白纸收起后就拿出皮夹子开始掏钱。

　　“李显，有现金不？借一点。”

　　“也借我点！”

　　另外两人一阵手忙脚乱的在口袋里搜刮，结果除了一堆小票和手机外别无他物。

　　“等等，等等。”
　　那名叫李显的把钱包往灯光处凑了凑，一数才发现只有六张毛爷爷。

　　“大师，你看这………”
　　现在人出来几乎都刷卡或手机支付，带现金的实在不多，李显掏出所以现金，才不到七百，在两边人幽幽的目光下只好尴笑的对李过之举起手机，“你看这能不能支付宝？”

　　“支付宝？”
　　李过之听到这三个眉头轻微皱起，他从来不用手机，连微信都没有，更不要说支付宝。
　　“算了，你我有缘自会再见，下次补齐就好。”

　　“这……”三名年轻人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脸上看见坚信，哪有神棍没有支付宝的嘛！

　　“多谢大师！”三人一齐开口。

　　几个人这么一耽搁，再离开时已经快到一点，市中心的车辆比起来时一下子少起来，李过之踩起油门，沿着宽阔的石油道出城。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他运气太好，刚出了城不到十里地，就感觉四周一下子黑暗起来，不是那种正常的黑暗，而像是车子突然间开到了一个区域。

　　李过之把车子开到国道最边沿停下，透过反光镜，车子外面的黑雾里肉眼可见有一道道兽型的影子在游走。似乎是注意到李过之的视线，其中离他最近的一只猛然抬起前爪，像老虎一样跑过来，大约有足球那么大的黑乎乎脑袋撞到李过之车子前窗，但是在接触到的一霎那，黑影突然聪头开始消散，接着化成烟雾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