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第101次失恋》刘好瘦

12、第十章

　　喜欢是什么？

　　阿利亚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概念，但让她用语言来形容，她做不到。

　　阿利亚只是心里有种感觉，见到他的时候很开心，见不到他的时候，又会忍不住想他。

　　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他，即使他劈了个麻袋，看起来也是在发光的样子。

　　在阿利亚之前漫长又无聊的二十一年里，她只有过一次这样的感觉。

　　那是在阿利亚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第一天上学的她想家，很没出息的哭了。隔壁桌的小男孩把他带的唯一一块芝士蛋糕给了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利亚依然清晰地记着那块芝士蛋糕是蓝莓口味的，浓郁香醇的奶油里镶嵌着七颗蓝莓，吃起来奶香中带着梅果的酸涩，唇齿留香，后来她再也没有买到这么好吃的芝士蛋糕。
　　那个小男孩就是塞门。

　　阿利亚跟塞门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同班同学，这份缘分一直延续到了大学，准确的说，是延续到了几个月前他们一起掉到了山洞里。

　　但阿利亚对塞门的喜欢，却没有延续那么久。

　　小学时候的塞门，白白嫩嫩的脸蛋，蔚蓝深邃的眼眸，不管走到哪都是亮眼的存在。他对老师有礼貌，对同学很友好，但似乎惟独很讨厌阿利亚。他在阿利亚当值日生的时候故意往地上扔废纸，在老师收作业的时候故意抢走阿利亚的本子。但阿利亚喜欢他。

　　中学时候的塞门，五官已经张开了，身高也是抽芽般地往上拔，他操着青春期变了声的嗓子，看见女生就撇着嘴笑。但他还是似乎很讨厌阿利亚。一见面就嘲笑阿利亚的发型，衣服，书包和手表。阿利亚依旧喜欢他，但她不敢让塞门知道，于是阿利亚开始高调地追求一个又一个男生，生怕塞门察觉出一点点她对他的心意。

　　高中时候的塞门，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开始频繁地主动接近阿利亚，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同班的缘故，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高中三年，追求塞门的女生数不胜数，塞门不拒绝也不接受，也从来不曾开口说过喜欢谁。阿利亚终于放弃了喜欢他。

　　但没想到，大学的那场意外，塞门在山洞里对她说……

　　“塞门！”阿利亚猛地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冬夜的寒风像是有锯齿般撕裂着脸颊的肌肤，零零星星掉落的雪花落在脸上，鼻头上，带来一阵凉意。阿利亚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带出一大团雾气。

　　什么啊，竟然做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再一次走过了十三年的岁月。即使是在梦里，那些年的少女心底的酸涩与苦楚也依旧真实。

　　等等……

　　“康纳！”阿利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宽阔的后背上苏醒，“你干嘛背着我？”

　　“因为你晕倒了，无法行走，所以我只能背着你。”明明背着她走了很久的样子，但康纳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气喘，依旧平静。

　　晕倒了？

　　记忆仿佛正在慢慢回笼。

　　她跟着汉克，康纳从红蓝夜总会出来，坐上了汉克的车准备回家。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车里弥漫着一股压抑又沉重的气氛。

　　阿利亚坐在后座，看看汉克的后脑勺，看看康纳的后脑勺，最后明智地决定，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好。

　　汉克似乎也是满含心事的样子，车开的差极了，动不动就一个急刹车，或是一个急转弯。阿利亚在后座东倒西歪，差一点就要呕吐。

　　或许是因为深夜，路人没有行人也没有车，汉克便一脚油门踩下去，开始速度与激情。

　　阿利亚刚想提醒一下限速的问题，就听见坐在副驾驶的康纳一声提高音量的呼喊，“汉克！”

　　发生了什么？阿利亚的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她就觉得自己的身子随着车子的急转弯被甩到了车门上，然后头部跟玻璃一次猛烈的撞击，她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她就回到了小学，见到了塞门。

　　再然后，她就在康纳的背上醒过来。

　　“呀！出车祸了！我没什么事吧。”阿利亚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脑门，不出所料，她的手感受到了有些冰凉有些粘稠的触感，“血！我流血了！”

　　“我已经扫描过你的伤口了，你的出血量不会致死。”

　　虽然明白当时现场的情况没有处理伤口的条件，阿利亚还是忍不住抱怨，“可是我会毁容的，毁容了我就嫁不出去了。”

　　“毁容指面部收到伤害导致了永久性疤痕，嫁不出去指终生没有结婚。这两个现象没有内在的逻辑关系。所以你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

　　“我……你……”阿利亚被噎到说不出话了。

　　果然，仿生人即使再怎么像人，他也是个机器。

　　阿利亚沉默之后，康纳也没有再说话。他的指令里本来就没有“在沉默时要主动找话题”这一条，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把阿利亚送回家，然后关起来。

　　“对了，汉克呢？”阿利亚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边缺了个暴躁的老头。

　　“汉克留在原地等警察来处理他的车。他的车无法发动，需要修理。”

　　“可怜的汉克，在夜总会破产之后，又遭此大难。破财消灾吧，破财消灾。”阿利亚有些幸灾乐祸地自言自语。

　　接下来便是一路沉默。

　　阿利亚趴在康纳的背上，发呆地盯着康纳的后脑勺看。康纳的头发看起来短短的，软软的，很蓬松，很干净。看着看着，阿利亚伸手摸了摸康纳的头发，又抓了抓。

　　康纳的脚步短暂地停了一会，过了半晌，阿利亚听见他发问，“怎么了？”

　　“哦，我好奇，想知道你们仿生人的头发是不是跟人类触感一样。”

　　康纳没有再说话，似乎被阿利亚的无聊给打败了。

　　阿利亚又趴在康纳的背上发了一会呆，他的背很宽，但也很凉。连带着阿利亚的脸能碰到的脖子，怀抱着她的胳膊，都是冰凉的，毫无生命气息的。这就是仿生人吗，阿利亚感觉很神奇，明明从视觉上看与人类一模一样，闭上眼睛感觉的时候，却那么不同。

　　“康纳？”

　　“嗯？”

　　“如果我打你一巴掌，你会生气吗？”

　　“我不会生气，但我会攻击你。所以不要那么做，我不想攻击你。”

　　阿利亚心里一动，她在康纳背上撑起胳膊，努力把脸探到康纳脸旁盯着他问，“哦？为什么不想攻击我？”

　　“因为汉克让我看管你。”康纳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看管我也没说不能攻击我啊。”阿利亚兴奋了，“你是不是舍不得了，舍不得所以不想攻击我？”

　　“舍不舍得是情绪问题，仿生人没有情绪，只听从指令，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的假设本身就是不成立的。”还是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让阿利亚再次被堵到说不出话来，甚至还想打人。

　　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仿生人？

　　是因为康纳帅吗？

　　因为人潮汹涌中康纳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吗？

　　还是因为在任务和她的性命之间康纳选择了后者？

　　阿利亚回答不上来，她只知道，有一种奇妙的缘分，把她拉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并且把她与康纳紧紧联系了起来。

　　“康纳，我们聊聊天吧，我太无聊了。”

　　“看起来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经过我的判断你已经可以自主行走了。”

　　“啊？等等……你真放我下来啊！你这个不解风情的仿生人。”

　　康纳径自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阿利亚没有跟上来后，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阿利亚。

　　还是那冷静又淡漠的眼神，不带一丝一毫情绪地落在阿利亚身上。

　　看着面前在月光下更显的气质出尘的身影，阿利亚没出息地乖乖跟了上去。

　　哦这种禁。欲风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