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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事故 ...


  •   ——半年前

      高考结束,赵年没有和同学结伴旅行,而是选择独自前往国外参加软件类的竞赛活动。人生是由无数次选择组成的,哪怕一个再小的选择,都能造就不同的人生。一个旅行和竞赛的选择题,改变了赵年的一生。

      她的飞机失事了,失事的原因,她不知道,一切都来得太快,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最坏的情况就已经发生了,好像世界末日,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次睁开眼睛,赵年还没有沉浸于获救的喜悦,另一个打击随之而来。

      她出现在了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赵年是个理科生,让她说几段语文课本里的应知必背,高考才刚刚结束,她还是可以轻松应对的。可是把她扔到了一千年前的古代,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对素不相识的祖宗们,赵年几乎成了一个哑巴。

      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素色麻布面料,穿起来舒适透气,古朴简单,正适合眼下的天气。

      她怔怔出神,思绪芜杂,醒来至今一直恍恍惚惚的,她时不时对眼前的一切提出质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奇异的梦,包括那场事故。她在二十一世纪,做了一场穿越时空的梦,看着身上的伤,赵年补充道,一个会痛的梦。

      梦还在继续,和赵蕤、卢月的相处,倒也和谐,赵年很需要他们的关心。只是,她看似无异,外表平静,内心却饱受折磨。她在这个梦里开始失眠,开始恐高,除了院子,再不敢向外多踏出一步,自从她知道自己住在山顶之时。

      她明白这或许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却无力对抗,只能盼着早日从梦中醒来,以此安慰自己。

      “阿年,该喝药了。”

      赵年抬起头,看着亦是一身素淡装扮的女子走了进来,发髻上只有一支木簪装饰,轻施淡粉,没有半点儿赵年对于大唐女子华贵美艳的影子,她身上从容自得的气质如同一杯青茶,只有细心品味才能体会其中的香醇,比之昙花一现的惊艳,更深入人心。

      端着药碗走入屋内的卢月,带给赵年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突兀的时空差异,种种的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

      赵年淡淡地笑了笑,接过汤药,吹了吹,待温度适宜,仰头灌了下去。中药味呛得赵年难受,她蹙着眉头,强忍着咽下最后一口汤药。卢月从油纸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梅子,捏了一颗送入赵年嘴边,酸甜的梅子,总算是压住了浓重的药味。

      她不太理解任何带着苦味的食物,认为这是变相的在味觉上为难自己,甜食总是她的优先选择。尽管她在内心坚持着眼前的一切都是臆想的产物,可是看着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的卢月,赵年做不到拒绝。况且,这是一个会痛的梦,她只好遵从医嘱,按时服药。

      药是要喝的,可没规定要品尝着喝,才能发挥药效。眼睛一闭,一咬牙根,过后再吃几颗梅子,倒也不是那么难捱。心里已经够苦了,口腹之苦,能减少一点是一点。

      卢月对此倒是感到很稀奇,她真没见过哪位小娘子喝药有这般气势,不得不说的是,她还挺喜欢这份果决,只盼着赵年也能如此果决,熬过突来的变故。

      “谢谢月姨。”

      卢月笑着,亲昵得揉了揉赵年即肩的头发,发质柔软,只可惜太短了,她惋惜地看着,思忖着什么样的发式适合赵年。

      “月娘,阿年,我回来了。”

      赵蕤背着竹筐走了进来,许是行了很长一段路,有些气喘吁吁,却没来得及坐下喝茶,快步走至俩人面前,献宝一样抱着竹筐给她们看。

      “夫君先喝口水。”卢月忙起身倒水,又从怀里拿着帕子为赵蕤擦汗,也不急着看他带了什么宝贝疙瘩回来。

      “赵叔。”赵年单手接过竹筐,有些吃力地放在地上,卢月连忙上前帮忙。

      “阿年还是小心些。”

      “月姨放心。”她的左手骨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赵年给自己下了许多心理暗示,包括醒来,包括隔空取物,点石成金等等……惆怅的是,并无半点成效。

      一杯甘甜的清泉水入腹,赵蕤舒爽地轻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卢月和赵年收拾筐里的物件,他今日下山看诊,顺道带回了的大米白面,够他们三口吃上一段时日了。

      “夫君,你又乱花银子了。”卢月边说,边打开用竹节装的胶牙饧,一股子香甜的味道涌上鼻尖,卢月拿着竹签裹了一圈的胶牙饧,递给赵年。

      赵年举着竹签瞧,这不是麦芽糖吗?她尝了一口,口感绵软,却与记忆里的味道相差甚远。喝了好几日的中药,难得有点甜食,赵年也懒得多想,以享受为先了。

      卢月就好这一口,但赵蕤每每买来,总免不了要被数落几句,他也不说话,笑看着卢月和赵年享用一般只在过年时才会采买的甜食。

      赵蕤和卢月是老夫少妻,早些年俩人四处游历,接着又闭关撰写书籍,故而并没有孩子,赵年的出现,正好弥补了他们老年孤寡的寂寞,给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增添了一丝波澜。

      “阿年。”赵蕤轻唤道。

      赵年和卢月不约而同抬起了头,动作如出一辙的捏着竹签,令赵蕤不由失笑。

      “赵叔,怎么了?”赵年把竹签横放在药碗上,走至赵蕤跟前。

      赵蕤从怀里拿出一方折得严严实实的帕子,递了过来,赵年打开帕子,一条七彩月亮的项链跃入眼帘。

      这是她父母送的成年礼物,黄金的细链,缀着由七种宝石镶嵌的月亮吊坠,很是小巧可爱,虽然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众牌子,却给赵年一种极强的仪式感,似乎戴上这条闪闪发光的项链,她就是一个独立的成年女性。

      在草屋醒来,除了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沾着血迹的衣服,再没有可以证明自己来历的东西,原以为项链已经丢失,没想到它还在。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赵年红着眼睛,紧紧攥着项链。

      “这项链……”赵年哽咽着,再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卢月环抱着赵年,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赵蕤仍是坐在椅子上,却不似往日里的寡言,温声解释道。

      “你来时的痕迹或许会惹人注意,老夫去了一趟,发现了这条链子,想来理当是你之物,就带了回来。”

      他和卢月在采药时,无意间发现了赵年,身着异服极为狼狈地倒在草丛之中,周围还留下了不少的血迹。山中人口简单,猛然多了一位小娘子,若是再被人看见血迹,难免多生事端,赵蕤便特地又走了一趟。

      来草屋至今,赵年的言谈举止都极为与众不同,不似大唐人士,甚至不像今世之人。她带着浑身的伤来此,想必是历经了巨大的变故,却始终没有对他们哭闹倾诉。时常独自一个人坐着,看似沉静如水,却隐隐透出一丝惊慌之态,令赵蕤和卢月看在眼中,心生怜惜。

      赵年没有和救命恩人提起她的来历,唯恐造成不好的后果,至于后果是什么,她并没有仔细想过,也许最切身的后果,是害怕在梦里被人当作疯子关起来。

      好奇心是有的,人总有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欲,不过作为修行多年的逸人,赵蕤和卢月明白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情若要强行触碰,是有违天道的。赵蕤和卢月闭口不问的举动,不过是善意而已,仅仅不愿戳中赵年的痛处,勾起她的伤心事罢了。

      “这是我父母给我的,对我很重要,多谢你们,我真的很感激你们做的这一切。”赵年眼眶通红,紧紧攥着项链,艰难自持着,不至完全失态。

      他虽说一把年纪了,却也抵挡不住小娘子的泪眼婆娑,赵蕤坐立不安地揉了揉自己的双膝。

      “既是你父母给你的,好好收着就是,不必言谢。”

      “无妨的,不必难过。”卢月柔声安抚着赵年。

      赵年抿着嘴,不再言语,任凭掌心的一弯月牙刺痛皮肉,她浑身无力地靠在卢月怀里,目光呆滞地看着药碗上的麦芽糖。细小的竹签似乎有点儿挂不住它们,只见麦芽糖慢慢地集成一个滴水状,一点一点地向外逃脱。

      赵年脑中浮现了一只陀螺,只要它旋转不停,这个世界就是虚幻的。赵年屏住呼吸,直勾勾看着竹签下方,一秒、两秒、三秒……最终,在麦芽糖滴落之时,她也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些日子构建起来的虚假信念瞬间坍塌,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确信自己还没有疯到凭空臆想出一个世界的程度,连这个拥抱都有温度。她无法探求这一切的缘由,理智告诉赵年珍惜眼前,然而,一遍遍闪过眼前的事故,恐惧一次次的壮大,对家人的思念,和对现实的无能为力,不断撕裂着她。

      七彩月亮刺痛着掌心,赵年却似乎没有察觉,她的思绪飘向了远方,带着深切的思念,企图穿过时间和空间的界限,逃离这场异梦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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