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杀爱人》镇风

2、（二）

　　（二）
　　和男人分别后，他一连几天都借住在同事家里，同事是个单身汉，自己租了一个六十平的楼房，房子里什么都有，住的还算舒坦，同事很热心，听说他打算住酒店就主动邀请他住到他家里，时间过去一周，他才接到警察的电话，警察说可以回去拿东西，但是现场之后还是要封锁起来，同事陪他回去拿衣服、银行卡现金之类的东西，他在警察的带领下走进自己的房间，瞥了一眼贴着黄色封条的几个房门，大概知道了是哪几件屋出了事。
　　他进了房间，打开衣柜快速的收拾出几件衣服，然后把床头柜的现金和银行卡一股脑全兜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开车时同事说：“你干脆把房子退租吧，跟我合租怎么样，你这里住着肯定……也心里不舒坦。”
　　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觉得这样很麻烦同事，但还是跟热心的同事说了他会考虑，同事爽朗的笑道：“没事啊小李，有困难找陈哥，你还记得你进公司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家里突然出事了，工作又催得紧，我拜托其他人，他们都挺为难，只有你一口答应了下来，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你有什么难处我也一定尽最大力去帮你。”
　　突然有些感动，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他以前一直觉得和这个同事不算太熟，同意帮他做事也只是因为他时间很多很无聊，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不到竟然换来了这样真性情的人真心的帮助。
　　他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上次去了一家店，食材新鲜，做的又好吃。”
　　同事欣然答应，于是他带同事去了之前偶遇了那个叫酆楼的男人的那家店，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觉得酆楼说的什么死了多久多久的那些东西是真的，他也相信这家店不会拿死了两年的鸡的鸡腿做菜。吃饭的时候他把鸡腿这事和同事说了，同事哈哈大笑，说食品安全真的堪忧，他忽然想，酆楼不会是搞食品质检的吧？无论是什么，一眼就看出新鲜不新鲜，健康不健康。
　　还真挺适合去搞质检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酆楼要是去搞食品质检，食品健康安全堪忧的局面绝对会被扭转了。
　　同事问他笑什么，他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个挺好笑的事，引得同事差点喷饭。
　　午餐之后，他和同事一起回同事的住所，在同事放在客厅的观音像前恭顺的拜了拜，才转身去了同事特意空出来给他的房间。其实他生生死死这么多年，受世人影响，有过很多信仰，但是时间久了他就忘了，人的记忆是选择性的，他记住的大多是自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干净的从公寓里带出来的衣服放到了衣柜里，然后洗了个澡，中午午睡的时候他做了个梦，梦到一个指甲盖大的小虫在他的枕头上爬行，还试图钻到他耳朵里，他一惊就吓醒了，在枕头上看了看，分明是什么也没有。
　　同事喊他上班了，他换了身衣服去了公司，一个下午一直在想中午那个梦，用手不停摩挲自己的耳朵，把两只耳朵磨的通红。
　　按照惯例是要加班的，他们这个小公司是新开起来的，人手不足，经验又少，大家都抱着创业的心态去做这份工作，干起活来十分卖力，他随便点了一点外卖凑合着吃进肚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说实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些激情，老板说人活一世在短暂的人生中我们要奋斗，因为生命是有限的，这话听到他耳朵里，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人生真的是短暂的吗？他想，也许他终有一日会死呢？可是，终有一日又是哪一日呢？
　　财富与名誉居然成了他最不想要的东西，因为这两样东西都会把他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下，让他失去唯一能保护他存在的平庸，他在这世上躲躲藏藏，未敢在人群出头半次。
　　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同事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倒车，车头的氙气灯忽然逐渐变暗了，夜晚的停车场里灯光不似往日那样明亮，反而像是蒙上了什么东西似的昏黄模糊了起来，空气中似乎变得粘稠了，他看到同事转方向盘的动作越来越慢，而突然一阵刺目的白光闪烁，他和同事如梦初醒似的，坐在车座上颤栗了一阵，顷刻间灯光恢复了刺眼，车灯也重新亮了起来，同事习惯性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心有余悸道：“是不是加班太久了，我刚才差点睡着。”
　　他感觉到一股满怀着恶意的视线从头顶上投来，小心的借助安全带金属扣上的反光看向头顶，汽车的天窗外，停车场的房顶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同事打开了车载音乐，放了一首很有节奏感的歌用来振奋精神，一边开车一边哼着，还左右摇摆着身体，已经九点了，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还是不少，这繁华的城市不甘心夜晚的寂寞，势必要狂欢到最后一盏路灯熄灭的时候。
　　回去的一路上他战战兢兢，唯恐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所幸一路平安，到了同事的住所，同事先进了浴室洗澡，过了一会儿忽然在浴室发出了一声惊呼，他询问同事怎么了，同事打开门，手里拿着一个串着黑色细绳的玉坠，雕刻成慈眉善目的观音形状的玉坠上面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纹，还未断开，但玉石的颜色却已经浑浊黯淡了。
　　“我戴了十多年了，怎么突然就裂了？”同事皱着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同事家里信佛，对这种事情敏感的很，索性守在供着观音像的客厅，也不回自己的房间睡了，他躺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听着同事打呼噜的声音，在白炽灯苍白的灯光下，，客厅里所有的物体都反射着冷冷的光。
　　他看向同事随意放在茶几上的出现一道裂痕的玉观音，竟然看到上面似乎萦绕着一丝丝红色的雾气，他瞪大了眼试图看的确切一点的时候，那一丝红色雾气又不见了，已经裂开的玉石安静的躺在茶几上，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紧接着他听到有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敲门，不像是有理智的人敲门时弄出的动静，反而像是什么东西千方百计的想打开门，更令他感到惊恐的是这声音是从他睡的那个屋子里传来的，这次无论他再怎么听，都能听到声音，他惊慌的看向同事摆在台子上的玉观音，观音依旧垂着眼睛，挂着普度众生的微笑，明明是一尊瓷像，祂垂下的衣袂却有一种风一吹就要动起来了的感觉。
　　从屋子里传来的响声还在继续，正门外却传来实实在在的叩门的声音，他听到了酆楼那对他来说极有辨识度的声音，酆楼说：“开门。”
　　他看了看同事，又看了看菩萨，没有出声，酆楼在门外又说：“开门。”
　　同事仍旧没有醒来，睡得相当的香，他咬了咬牙，在心里默念着佛号，抓住了门把。
　　门打开了，酆楼站在门外，用视线上上下下仔细的扫了他一遍，才走了进来，在客厅看到睡着的他的同事，还有那尊菩萨，微微颔首，直接走向了他之前住过的屋子，此时那屋子里已经没有响动了，他想难道鬼怪也会看碟下菜？看到酆楼这样不好惹的，就躲了起来？
　　酆楼没有拧动把手，而是上去就一脚踹开了门，他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怪叫，一团黑气从门后钻到了他的衣柜里，酆楼狞笑着靠近衣柜，这邪异的表情在他脸上竟然有一种诡谲的美感，酆楼抬起右手，手心忽然冒出赤红的像是血一样的火焰，然后一挥手，那火焰像是活了似的灵活的顺着衣柜的缝隙钻了进去，衣柜里的东西哀嚎了一声，然后他听见了液体汽化时的滋滋声，片刻后，衣柜门轰然打开。
　　酆楼手心忽然出现一根黑色泛着红色光泽的竹竿似的棍子，他用那“竹竿”挑起衣柜里的一件衣服，他大吃一惊，那衣服上竟然有半个残缺的掌印！
　　那掌印只有四根手指，短的那根是大拇指，看上去不像是人类的，因为“手指”又细又长，现在那半个掌印是焦黑的，酆楼抖了抖那件衣服，衣服竟然自动燃烧了起来，最后连灰烬都没剩下。
　　他沉默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不知该作何反应。
　　酆楼问：“你去过现场了？”
　　他点了点头，酆楼又问：“今天有东西追在你屁股后面？”
　　他又点了点头。
　　酆楼说：“搬出去吧，外面那尊菩萨能力有限，护不住你。”
　　“那我该去哪？”他问：“这里到处都是人，我不敢保证不会连累到别人。”
　　酆楼沉默了一下，问他：“你知道追着你的是什么东西吗？”
　　他摇摇头，酆楼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从锦囊里倒出一把豆子，扔了一个在地上，地上瞬间出现一个身材矮小，伛偻着身体的黑色的人形物体，那东西一动不动，但是该是躯干的位置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呼吸，酆楼说：“这是罗刹鬼。”
　　那个罗刹鬼的高连他的膝盖都不到，只能看出是个人形，连鼻子眼睛都没有形状，全身像是黑色的液体组成的，还在不停往下滴，滴到地板上的黑色液体又蠕动着涌回它的身体，重新成为身体的一份子，看起来十分恶心，酆楼摊开手掌，那个动都不敢一动的罗刹鬼乖乖的化作一束水缩回酆楼的掌心，重新变成豆子大小，酆楼说：“这是我以前抓住驯化的，追着你的那些，是别的什么东西驯化的，死了这一个，其他的还是会跟着你，它可能会扒着你的衣服跟你到所有你去过的地方，在人身上打上标记，然后被打标记的人很快会被循着标记来的东西抽取魂魄，然后被吃掉。”
　　他没有说话，酆楼说：“我有预感你还会出事，当时上电梯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其他两个人脸上有死气，当时电梯的顶上就有东西，直到我接住了电梯，你们脸上的死气才消散，那东西本来想让你死的，但是你没能死成，之后在公寓门口，我赶到的时候公寓已经进不去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布下了一个阵法，它就躲在公寓里，你来的时候，那七个人已经……我感觉得到，它好像是在等你进去，因为感觉到我在，它没有逃跑，还等在原地。”
　　酆楼靠近了他，黑的像是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他看，他漠然的回视，酆楼盯了一会，忽然笑出了声，他被酆楼笑的莫名其妙的，酆楼说：“你该不会上辈子是只猫吧，这种冷漠的眼神和我朋友养的猫一模一样。”
　　我哪来的上辈子？他默默腹诽，外面的天已经要亮了，客厅的灯光投到房间里，他的同事动了动，像是睡得极不舒服，呻吟了一声，酆楼说：“我该走了。”
　　酆楼打开了窗户，身体化作一团黑雾穿透防盗窗，从高层一跃而下，他趴到窗户前看楼下，酆楼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一次他想，酆楼肯定不是人，但是他又有些犹豫，不过是雾化然后跳楼而已，他不也头和身体分开了都死不了吗？如果自己算是人，那么酆楼应该也不一定绝不是人，如果酆楼这种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呢？
　　难道和自己一样，酆楼，也是不死的怪物吗？
　　他有些激动，就趴在窗口胡乱揣测着关于酆楼的一切，就连太阳高高的升起来了都没有注意到，客厅的闹铃响了起来，同事一觉睡醒了。
　　一晚上没睡，他坐车上班的时候精神不是太好，同事还笑他是不是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到了公司，他们在一楼看到了警察，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不停哭泣的女人，周围围了一圈人，同事挤过去问相熟的人发生了什么，那个熟人说，昨天在停车场失踪了一个小女孩，到现在还没找到线索。
　　他想起了昨天那抹黑影，还有他和同事在停车场里时忽然混乱的意识，心里狠狠一颤，酆楼说有东西跟着它的时候瞬间祸害别人，那失踪的女孩儿，是不是昨晚被他给连累了？
　　上班的时候他在网上找租房的信息，他着急搬出同事家，时间一久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还是抓紧离开比较好，网上待租的偏僻又没什么人的房子不少，他选定了一个远的有些夸张的房子，和主人约好看房子的时间之后，又打开另一个网页，开始看汽车，他的存款其实不少，只是平日里他要花钱的地方实在不多，就算花钱，也都是日常的吃用，以前攒下的钱买一个普通的四轮代步工具还绰绰有余，只是考驾照这件事让他有些为难。
　　再过二十年，他现在这个身份又会不能用了，他又得到另一个地方待着，或许是深山老林里，或许是草原上，沙漠中，而在城市里，突然消失的人肯定是要留下记录的，万一什么时候，他的指纹和身份对上了，那可就尴尬了。
　　现代社会在求证他的存在这方面可真是尽心尽力，指纹留下，DNA也留下，就连眼珠子都有存档，他苦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鼠标，重新开始考虑自己的去向。
　　在乱世尚且可以浑水摸鱼，可是在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无数双眼睛看着的现在，难道要他从楼上跳下来，被送到焚化炉里埋到地底下，有朝一日再冒出来吗？
　　说起来他还没有被火葬过，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还是被一颗炸弹炸成了肉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那些身体组织不断长出新的来，组成一个完整的人，然后他又存在在这世界上了。
　　也许化为灰烬就能永远死亡呢？
　　他喝了一口杯子里已经冷了的咖啡，做了个决定。
　　中午短暂的午休，他谢绝了同事一起共进午餐的邀请，一个人坐电梯来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走到昨天同事停车的地方，站在那个车位前面观察四周，白天的停车场亮着不少灯，不时有车开进来，然后又开走，似乎无事发生，他又等了一会，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了过来，来到他的面前，车窗降了下来，凌晨刚和他分别的酆楼出现在车窗后，定定的看着他。
　　“你在干嘛？”
　　他想说自己在等什么东西来找他，酆楼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对他说：“别在这傻等了，上车，那个小孩还没死。”
　　他绕到另一侧坐上了副驾驶，酆楼提醒他把安全带系上，然后把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忽然加速到最高速，直直的撞向距离他们二百米的停车场的墙面，他猛地闭上眼睛等待一声撞击的巨响，却并没等来，车头接触到墙面的瞬间，坚硬的墙面柔软的就像一块果冻一样，车子直接穿过墙面，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睁开眼，看到车子停在一条路上，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这条路是他之前回公寓的必经之路，此时他看到的这条路只亮着一个路灯，像是在一片黑暗中引诱向光的虫子扑向它，酆楼说下车，他习惯性的想打开副驾驶那一侧的车门，酆楼却阻止了他，把他直接从驾驶座那一侧拽了出来，天知道他那时候忽然蹦出来的一个想法，他居然在庆幸自己瘦！
　　下了车，脚下踩着的感觉不像是坚实的路面，酆楼的手臂还维持着把他从车里抽出来时的姿势，紧紧地箍着他的腰，他不敢动一动，一步步跟着酆楼的步调，往路灯下被路灯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走去。
　　到了路灯下，他看到了公寓的大门，大门洞开着，里面吹来一阵阵阴风，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发现天也并非是黑夜的天，而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走出去两步再回头，就只能看到这两步内的景象，就连他们停在路边的车都看不见了，酆楼带着他走入公寓，公寓里很安静，也是笼罩在黑暗里，但是从窗户外不知道射进来什么样的光，照的室内像是有月光一样亮堂了起来。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是月光。
　　酆楼一步步走向一楼的那几个房间，他记得他回去拿衣服的时候，这几个房间全都是被封起来了的，现在门上并没有贴着封条，酆楼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门内，两具尸体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之所以看出是尸体，还是因为他们一进来，就有硬币大的虫子一样的小东西受惊似的从哪些尸体上逃跑，藏到了未知的黑暗中，这才暴露出来，他闭了闭眼，认出了尸体腐烂残缺的脸，是在事发之前的早晨还跟他打过招呼的那对小情侣，而看尸体的状态，仿佛已经死了不短时间。
　　酆楼在室内扫视一圈，放出一簇火焰跳到了尸体身上，然后“尸体”烧了起来，最后什么都没了。
　　“不在这。”酆楼带着他到了第二个房间，一推门，感觉到有些阻力，酆楼一脚踹了过去，钻进了裂开的一条门缝，他惊恐的发现，这道门后，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垂着头靠着门，显然就是他的身体造成了推门时的阻力，堵住了这扇门。
　　酆楼轻轻的哼了一声，极其不屑道：“吓唬小孩的玩意儿。”
　　他照旧用火焰烧掉了“尸体”，然后走到窗帘前面，一把掀开了抖动个不停的窗帘，窗帘后站着一个小女孩，此时鼻涕眼泪已经糊满了一整张脸，酆楼打量了她一眼，放了一束火焰到她头顶上，然后说：“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女孩颤抖着点点头，握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感受到他身上属于活人的温暖，女孩儿才稍微好了一些，亦步亦趋的跟在他旁边。
　　酆楼找到人之后就没有继续停留，带着他们又到了之前进来的客厅，客厅的黑暗中传来鲜明的咀嚼声，酆楼的身边出现十来簇火焰，照亮了黑暗处，一个巨大的足足有一面墙大的节肢动物横在墙角，不断蠕动的口器似乎是在咀嚼什么黏腻的东西，看到酆楼和他，挥舞着钳子跨过倒歪的家具，速度极快的跑了过来，张开口器，似乎是要一口将他们吞进去。
　　酆楼抬起手，空气中好似出现了一个无形的墙，挡住了那东西凶狠的撞击，他这才发现这玩意长得居然有些像螃蟹，但是全然没有了盘子里乖巧可爱的样子，整个脸都埋在长长的黑色绒毛里，最鲜明的地方就是那张流着绿色涎水的嘴，酆楼抬着手挡住它，看了他一眼：“抱住我，时刻和我保持身体接触。”
　　他从正面抱住了酆楼，把小女孩夹在他们俩之间，紧紧贴着酆楼的身体，酆楼撒开了一直放在他腰上的手，五指成爪，在虚空中忽然抓住之前出现过的那根“竹竿”，竹竿迅速抽长变成了一端尖锐的刺，酆楼握着那把刺，破开虚空中的墙壁的同时把刺狠狠扎入那怪物的身体，那怪物的厚壳被击碎的响声厚重，居然像穿透一堵厚墙，它挥舞着钳子退后几步，不甘心的发出威胁的声音，然后后退入黑暗里，逃走了。
　　与它一同退去的还有周遭的环境，像是一个破开的肥皂泡，忽然消失不见了。
　　他还维持着紧紧地抱着酆楼的姿势，周围却已经变成了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他们站在车的旁边，车停在那堵墙前面。
　　酆楼拍了拍他：“松手。”
　　他后知后觉的松开手，只觉得前胸之前贴着酆楼的地方还带着酆楼的体温，再看那个小女孩，她头顶的火焰跳跃了两下，噗的熄灭了，然后女孩儿也晕了过去。
　　一个保安走过来，看到他们，叫了一声，再看到他抱着的小女孩，直接叫来了警察。
　　他以为这回会被盘问很久的，没想到警察看到酆楼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见到熟人的惊喜的表情，还上前去和酆楼握手：“酆先生！”
　　警察看了看小女孩，感激道：“又是您帮了忙啊，真是谢谢了！”
　　“嗯。”酆楼倒是也没推辞，反而像是一个上级一样说：“最近事情很多，辛苦你们了。”
　　警察苦笑了一下：“还好，有您的帮忙已经好太多了。”
　　警察注意到他，眼里虽有些疑惑，但是看他和酆楼在一起，并没有多问，只是带着昏迷的女孩匆匆去找同事去了，酆楼看警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扭头看向他：“我猜的没错，那个阵法你果然进得去，或者说事发当晚，它就是在等你进去。”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蟹。”酆楼的回复简单的令他不敢相信，酆楼轻蔑的笑了声：“一个小喽啰。”
　　“它逃跑了，会死吗？”
　　酆楼摇头：“哪能那么简单，它和那只罗刹鬼都是追着你跑的，迟早还会再找上你。”
　　他咽了口唾沫，正在酝酿接下来要说的话，酆楼说：“下次发生这种事你直接联系我，我追踪的没有他们行动的快，也不是每一次都赶得上的。”
　　“怎么……怎么联系你？”他迷茫的问。
　　酆楼像是看什么怪物似的看他：“你没手机吗？打电话啊。”
　　“哦。”感觉有点失望，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酆楼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播了个电话，然后地下车库里就响起了一串很有年代感的彩铃声：“主人，主人，接电话啦！”
　　“好了。”酆楼面无表情的把他的电话保存了，跟他挥了挥手，开着车又走了。
　　他看着酆楼绝尘而去的那辆车，忽然想起他在网页上浏览到的这辆车的报价。
　　这居然还是个有钱人，而且好像警察都挺尊敬他。
　　第一次，他产生了对别的人的位于物质层面的嫉妒。
　　那种心理的另一个说法是——“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