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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梁中木 ...

  •   阴阳难辨梁中木,善恶不分双面刀。

      沈老板的推托之词自是没人信,有定国公撑腰的那位老板脾气暴躁,当下要砍了沈老板;另一位倒是个笑面虎,一直听着肥油肚子笑眯眯地不说话,也没什么表示。

      暴脾气老板命下人按住沈老板还捂了嘴,沈老板挣扎不得眼珠几乎瞪脱眼眶,满目血丝,刀都落到眼前了,笑面虎突然喊停。

      这人笑眯眯地说:“沈老板,你看他如此暴戾,想来帮了他也是讨不了好,跟我如何?能保你一命。”那暴脾气不干了,当即与笑面虎吵起来,手中的刀扬来扬去,看起来是很想一刀砍死笑眯眯的对家老板。

      沈老板趁他们在吵,看准时机挣脱下人,几下扑到两人脚下,大呼冤枉:“冤枉啊两位大人!小人如何敢推脱,实在是小人学艺不精。此前皆是那些大人们家中……这个意会一下就好,不能说,可两位大人的运势是风水上的问题,小人没学过呀!”

      暴脾气老板还想说什么,却被笑面虎老板抢先说:“行吧,不行就赶紧滚,别碍眼。”

      沈老板千谢万谢一边鞠躬一边离开,刚过拐角就听那笑眯眯的老板对另一个老板说:“折腾半天,就是个神棍,大爷我要他在四九城里再也混不下去!”

      听罢,沈老板快步离开,想着还好只是混不下去,大不了远走高飞,反正他和夫人都是孑然一身孤命之人。

      沈老板当即去接了夫人回来,两人收拾细软,准备第二天雇辆马车就往南边走。偏偏当晚房东来找沈老板,说是他的新院子有点奇怪,现在就差上梁了,可就是上不了,雇佣来的小伙子多数都会在上梁途中受伤,不是梯子突然断了就是吊梁木的绳子断了。

      沈夫人担心沈老板去了赶不回来上路就劝说他介绍一下族里的兄弟,反正看房看命看风水是一家,没差的。

      沈老板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房东不肯,说很急,他已经收了买房人的钱,等不起了。房东苦苦哀求,两夫妻又是心善之人,最后还是同意了。沈老板就对夫人说:“夫人,明日我早早过去,然后在皇陀寺门口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第二天,不到五更天房东就来敲门,沈老板披上外衣眯着眼给房东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不见明光,连炊烟都看不见。沈老板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浮出一个念头:这一趟怕是不好走了。

      沈老板心中念头转了一圈,让房东在院子里等一下,他去拿一下工具,思来想去,把贴身的保命玉佩给听到声音起来的沈夫人带上,又从收拾好的包袱里拿出一块破旧的桃木令牌。沈老板转身问沈夫人要来一个香包,把令牌装进去。

      香包贴身放进怀里,沈老板握住夫人的手,说:“夫人,今天不对,你自己路上一定要小心,我怕他们对你下手。”

      沈夫人点点头,说:“你放心去吧,我没事的,早点回来。”

      沈老板上了房东的马车,一路上马车都颠簸得很,房东也确实没说过他的新院子建在哪,他想许是在郊外的避暑山庄一类的。

      房东上了马车一直不说话,不是很热的天气却不停地抹汗,沈老板斜了他几眼,撩开窗帘往外看,发现天色更暗了。沈老板忍不住笑着问房东:“房东老爷,那很远吗?五更天都过了。”

      “啊?”房东被吓了一跳,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急忙应声:“啊!是、是挺远的,呵呵……”

      沈老板也冲他笑笑:“这样啊。”

      本该天亮的时辰天却在一路变暗,黄泉路也不过如此了。沈老板两手交握,看起来云淡风轻得不行,只是时不时撩开窗帘看天色。卯时中马车停下,本该有人声的地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老板坐着没动,房东又擦了几把汗,手帕都沾湿了,对着沈老板谄媚地笑:“沈老板,您看……”沈老板斜眼看他,勾勾嘴角,深吸一口气,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这里哪里是没有人,人多得可以,绕了马车和房梁好几圈,反倒是要上梁的屋子只能看到一点点墙头。沈老板一步一探走向摆在地上的梁木,慢慢扫过周围全都五大三粗的人。

      一步、两步……

      终于是走到了梁木跟前,沈老板捂住怀里的香包,看了一眼梁木,发现这木头是漂亮的红木,通体鲜红,就是太红了。沈老板从来没见过这么红的红木,像血一样……

      沈老板歪头想了想,霎时目瞪口呆,长大嘴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什么红木,这是婴木啊!

      世人愚昧,有时家里孩子多就把小的埋进树底或者丢进树洞再用泥土埋上;有时是不想要女儿,刚生下都弄死了一样放树下或者树里;有时是祭祀……

      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千年红木吃过的何止成百上千个婴孩儿?怨气又重,这是碰都不能碰的木头啊!

      沈老板吓得后退两步却撞上了一堵人墙,回头一看,八个大汉在他身后站成半个圈,步步紧逼。

      房东的声音从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身后传来:“沈老板啊,你说你何苦跟那两位爷作对呢?对不住啊……”

      看着周围一圈人,沈老板摇着头一步步后退,刚想转身逃跑就被按住,四个大汉按住手脚,一个捏住他的下颚,另外两个大汉带着羊皮手套各把一枚尺长的钉子和锤子塞进他手里,捏紧他的手指头。

      沈老板这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看着左手的棺材钉一直念叨:“不,不,不……”

      ——棺材钉对准婴木,定住。

      ——“不……”

      ——右手的锤子被人举起,狠狠锤在棺材钉上,声音黏腻似有婴啼,红色的汁液喷洒在沈老板脸上。

      ——“不——”

      卯时,家里的沈夫人被吵醒后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挂念着沈老板,莫名的心悸总是萦绕不去。实在躺不下去了就起身洗漱,他们走得急只拿了重要的东西和银两,沈夫人心吊着早饭也吃不下,确认没有东西忘带就马上往皇陀寺赶。

      皇陀寺在半山腰,香火很足,才五更天门外就是人山人海。

      沈夫人驾着马车不好上去,环视一圈,发现山脚下居然有一个放生湖,湖边有亭,不知为什么没人去坐坐。沈夫人就把马车驾到湖边,也不下去,靠在车上等沈老板来找他。

      “哎哟——”

      一声惊呼,沈夫人转头就看见一个老婆婆磕在了石头上,连忙去扶老人家。老婆婆手里还有一个盖着蓝布的篮子,应该也是来上香的,沈夫人把她扶起来后便问:“老婆婆,要我扶你去寺庙吗?师傅们应该有伤药。”

      老婆婆摇摇头,一下扣住沈夫人的手腕,力气十分大,说:“不麻烦了,扶老婆子去亭子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沈夫人被捏得骨头有点疼,觉得只是老婆婆平时经常干农活控制不好手劲,没做他想就扶着她去亭子里。

      亭子有一面临湖,沈夫人本不想往那边走却被老婆婆扣住手拉了过去摔在栏杆上。沈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触感奇怪的球砸在脸上——被血糊了一脸。沈夫人一脸呆滞捧着装血的东西,还没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噗通”一声,老婆婆跳湖了。

      有路人来救跳湖的老婆婆却都对一身血的沈夫人视而不见,这时沈夫人才明白这时有人想给他们一个教训,等人都走远了她颤着手展开手里的东西——是一张人皮。

      沈夫人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哭不止。

      沈老板握棺材钉的左手也被锤子砸伤了,钉子完全砸进婴木之后大汉们放开了他,两只手都软在身侧,锤子掉在被血染透的泥土里声音沉闷。

      房东这时捧了一个小包袱走到离沈老板三尺远的地方,蹲下身把包袱放在地上,打开,为难地看着沈老板,开口道:“沈老板,那两位爷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你自己选吧……”说罢,带着仆人屁滚尿流地走了,其他人也整齐划一地离开。

      沈老板跪在婴木前整整一个时辰,腿麻木到没感觉,天光慢慢亮起,最终他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一咬牙爬去房东留下的包袱旁边——里面是六枚棺材钉。

      血肉模糊的手停在钉子前,下不了决心要这么做。鲜血一下一下滴在钉子上,慢慢渗透。

      谁都不想死,哪怕沈老板知道最后这几枚钉子都会被拔、出来,但他也想试试能不能在被找到之前找到庇护——沈老板慢慢握紧长长的棺材钉,一下一下把它敲进婴木里。

      一枚、两枚……

      第三枚的时候沈老板一下手就觉得不对劲,连忙翻转锤子把棺材钉拔、出来,摇干净里面的血,对着光一看,是一枚骨头,已经被棺材钉钉出坑了。

      沈老板杀人的心都有了,怎么能有人这么毒啊?不知用什么邪术把人锁进婴木里,再加上棺材钉,到时候钉子哪怕被拔出一枚,后果都不堪设想。

      做都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沈老板抖着手把钉子插了回去,下了狠劲敲,后面的钉子钉下时尖叫声都不绝于耳,一直到沈老板把棺材钉全部钉完。

      七枚棺材钉成北斗七星的图案,破军、贪狼、紫薇三星宿的位置与实际上的又些微差异,沈老板给里面的“人”留了余地,只望最后也能给他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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