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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靖安侯府(四) ...

  •   世子,不,是大公子。

      昨晚突发的变故让他猝不及防。徐氏已经没有留他的耐心了。

      他幼年就经常在皇宫与皇子公主们为伴,对人情世故早有察觉。

      来至江南的一两年里,他原来的教习师傅们被徐氏已各种名义先后辞退。父亲也曾对此颇有微词,但暗地里探查时并未有任何虚假。而徐氏后来请来的师傅们名声上比之前的均要更胜一层,慢慢也就淡忘了此事。但是时间久了,他却渐渐发现这些被徐氏请来的师傅们不是徒有虚名就是课业上对他敷衍了事。

      六年前他也不过是十二三岁,徐氏在京城时对他很好,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徐氏有愧。所以刚来江南的那两年虽然心中有疑虑,但是还是不愿意把徐氏当个坏人看待,只是当个巧合。其实侯爷说的是真的,徐氏的第一个孩子是因他才没有留住。

      当年他只有八岁,正是上蹿下跳讨人嫌的年纪。一日他在府中花园的假山上掏鸟窝,谁料一脚踩空,正好砸在路过的徐氏身上。当时徐氏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他这一砸,孩子就没了。

      那时要不是他自己也摔破了脑袋再加上徐氏的求情,自己差点被父亲打死。这件事以后,他便收了自己的孩童天性,玩了命的读书,想要讨得父亲的欢心,可是有些事还是改变了。

      父亲之前常常让自己待在他的书房,父亲处理政务,自己读书。父亲累了便会把自己抱在膝前,和自己讲祖宗先烈们的事迹。

      父亲常常对他说,若是有人欺负了他,那这靖安侯府决不答应。这靖安侯府,未来的侯爷只能是他。

      可是自八岁的事后,父亲表面上不显,实际上却与他疏远。父亲再也没有将他抱至膝前。
      而搬至江南,不过短短六年,就已物是人非。

      最初的两年像是徐氏对自己与父亲的试探。在没有被发现后,之后就越来越大胆,先是败坏了他的名声,又让他在军中出丑。最近在自己面前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在父亲面前却是一副矫揉做作的虚伪姿态。

      徐氏不过是用了大户人家恶毒继母们的惯用伎俩。故意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把柄,他一遍一遍的去告徐氏的状,一次一次踏入徐氏的圈套。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扳倒,可是外祖家世代书香门第,拿不出财力上的支持,又远在都城锦绣,没有办法伸手帮他。纵然他天资聪慧,但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这几年他也只能是在与徐氏的角逐中找经验。

      起初靖安侯相信自己的儿子,但一次一次的查实后,却发现世子在冤枉徐氏。这每一次,侯爷都对世子失望一点,直至父子关系闹成现在这副模样。

      大公子不明白,父亲位高权重,能在朝堂上进退有余,能在军中风声水起。怎么就看不透这后宅妇人的小伎俩。

      大概,是这人心易变吧。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余生他在哪,与谁度过也都不重要。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不信任他,还有什么事可以放在心上?

      大公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还未入深夜。窗外的明月静静地挂在夜空中,微风不时的吹拂着他的面颊。

      “砰、砰、砰”门外有人小声说道:“少爷,您睡了吗?”是青竹的声音。

      “进来吧。”大公子淡淡的说道,语气与往常并无不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少爷,夫人担心您的身子,特让厨房送了参汤来。”青竹恭敬地站在床前,将托盘举至他的面前。红褐色托盘里有一只翠玉小碗,装了些许汤药。

      “怎么,她一刻也等不及了吗?是想让我的命换那个孩子的命吗?”大公子没有看这碗药,只是直直的盯着青竹的眼睛。

      青竹心里有点慌,他伺候了大公子多年,总归有些情分。但又想到事成之后的好处,就把那点情分抛在脑后。

      “大公子,要是老爷亲自面圣,那就少不了外人看笑话。这靖安侯府的牌匾就要遭了污点。您就当体恤老爷的养育之恩,自己去了。夫人会和老爷说情,还让您以世子身份下葬,皇室那边也会说您是病故,您生前生后都是世人称赞的名声,这样不好吗?”青竹一脸的诚恳。

      房梁上的十八看的咬牙切齿,她真想下来揍这忘恩负义的狗奴才一顿。

      “这是老爷的意思吗?”大公子看着窗外的明月,轻声问道。
      青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许久,大公子说道:“拿来吧。”

      青竹一喜,一只手赶紧把碗端了过去。

      大公子拿了碗就往嘴边送。这时一块石头从房梁上打了下来。

      碗瞬时碎成了几块,大公子被飞散的药汁溅了一脸,嘴角也被碗的小碎块划破了。

      青竹原本马上就要完成任务,此时突生变故,他恼羞成怒,跳脚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一道身影嗖的闪下房梁,与此同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在青竹耳边响起:“叫你爷爷什么事啊!”

      青竹被吓得一身冷汗直流,等他回过神来,门已经大开。床上的世子也不见踪影。他马上向夫人的院子跑去。

      “什么?跑了?”徐氏原本正为自己除了一大患得意,转眼间就被浇了盆冷水。“没想到这个孽障竟还有高人相助,要是让他到了皇上身前,恐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要打水漂。”徐氏暗暗想到。她不露声色的先是打发了青竹。

      随后回屋写了封信,交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她和军中早有联系,如今让他们在城门口围截,想这大公子也跑不出江南。

      十八带着大公子一路飞奔,饶是大公子学过武艺,但那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如今先是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冲击又是被十八带着飞,险些要吐了出来。

      幸好十八停了下来,但是落在了一家客栈的马圈,味道刺鼻。大公子直接受不住了,扶着拴马的柱子就开始吐。半晌,才住了嘴。大公子回头看十八,她早就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知道谭某何处惹到了姑娘?”大公子扶着柱子苦笑道。此时他只穿了一身白色丝质睡衣。之前药碗碎了,药汁浸到了胸口,衣领有些发黄。而这一路上刮刮碰碰,裤脚已变成了黑色布条。他的脸上又是粘粘糊糊的药汁又是丝丝血迹。这看上去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风度翩翩,是满身的狼狈。

      “怎么,世子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吗?”十八看他这幅模样笑了笑。

      “我已经不是世子了。”大公子执意要改正十八的说法。

      “皇上又没下令,我是替皇室办事,此番救你,也是收人钱财而已,你不必谢我。”十八一张口就让世子无话可说。

      世子撑不住了,坐在十八对面。

      “如若只有你一人,这江南,你是带不走我的。可不可以······”世子看着十八,定定的说道。

      他还没等说完,便被打断。“不可以,我说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好了,今日已晚,明日还有要事,快睡吧!”说完也不等世子回答,就先闭上了眼睛。世子见他如此,也无法,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微微亮,世子便被十八摇醒,可能是昨天突然之间放下了许多,他一夜无梦,睡得挺好,醒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十八带他飞入了客栈,进了一间客房。

      十八给了他一身女装,让他换上。世子这才发现,十八已换上了一身男装。世子看着这间房,恍然大悟:“你早就定了这间房?”

      十八好像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先声夺人道:“昨晚世子睡了,我才想起来。看见世子睡颜甚是美好,实在不敢打扰啊。”世子瞪大眼睛看着十八,“你、你······”半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丫头甚是古怪,危难关头救了自己,却在这些细节上故意让自己吃苦头。世子也不想再想什么了,救命之恩面前,他就不计较这些了。

      世子生的清秀,换上女装,打了粉,擦了胭脂,看着倒真是一个小娘子。

      世子眼前也顾不得什么了,只一切都让十八折腾了去。
      两人扮了对小夫妻,一个刚劲有力,一个纤细较弱,纵使这小娘子高了些,到城门口沿路的士们门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十八暗地里松了半口气。不料走近城门,发现门边上围着一大群人,正中间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少年边上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刀疤脸,手里拿着鞭子,一下一下的打着地上的少年。少年已经满身腥红的鞭痕,那刀疤脸也不见停手。

      十八暗道不好,那少年正是之前春花楼里的红衣少年。徐氏也真是狗急跳墙,暗地里的买卖都拿到明面上了。

      身旁的世子眼睛里喷火,身子微微颤抖。十八刚想劝他,就觉得眼前一阵风过,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已经抓住了世子的肩膀。徐氏身旁竟还有这等高手。

      但十八来不及作他想。世子若是再被抓了回去,恐怕凭自己难以救回。上前就与这中年男子动起了手。而那手持鞭子的刀疤脸也一鞭子抽向世子,世子只得应着头皮迎上。

      这边,十八打得难舍难分,那边世子却已经落了下风。

      十八眼见着人群外边一阵骚动,原是侯爷亲自来了,身边还有徐氏。

      侯爷看着世子穿着女装,又见十八一身男装打扮,地上还有一娇弱少年,脑中已补了一出大戏。

      气得拔剑就像世子砍去:“逆子!”

      这剑却被不知从哪来的大汉持刀挡去。

      “我看,谁敢动他!”一个白衣公子在几个衣着相同的大汉的围绕下走进了圈里。一时间几个打斗的人都听了手。十八嘴角向上撇了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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