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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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炎，接下来你要看到的全部是当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回溯之镜中的他们都只是重现当年的幻影，但那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打坐好后他只见那支权杖发出了柔光，再一睁眼便已经进入这无际的黑暗中了。炽炎惊讶之余认真听着锦织说的话，时时压制下躁动不已的心。
“开始吧。”
眼前的黑暗忽然散开，变成了一片朦朦胧胧的青绿色——雨后的山间竹林。细雨绵绵的落下来，在空气中织成一层又一层的水网，把翠绿的竹林淡成青色。幽深的林间筏道上，一个浅蓝色的身影秉着一把素伞缓缓前行着，如瀑般的墨发只挽出一个简易的花髻、用淡色的发带系了。
炽炎远距离地看着，那身形像是个女子。
静谧的雨间林中忽然传出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人一马撞入这片青翠，浑身的赤色像是朱砂盘上的一抹浓稠之色，倏地落入一潭碧水、漾起了层层暖浪。
初遇只一眼，她成为他眼中超脱尘世、青衣谪仙般的存在；而他则如同苍穹垂焰般闯入她清恍的世界，带来了这世间最惊艳的星火。
明明是两抹看上去极难相处的色彩，谁料到竟会如此惺惺相惜、奉为挚爱。
“那火一样的颜色是你父亲御乾明的代表、也是御乾皇族的象征。炽炎，你的色彩与身份，正是他赋予的。”
“而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亲生妹妹杉羽，原本是御乾古脉煜族的圣女——那是金焰祭司的预备人选。”
“可祭司，是不能缘尘结姻的。”
话音未落，炽炎便看见那惊世一眸的场景忽而扭曲成一幕幕墨绿浊蓝，搭建出一片充斥着苍劲的远古清息的古殿，缠缠绕绕的粗壮木藤蜿蜒穿行在宫殿的上壁间。每一寸生长了青苔的地方都透出一股苍老的味道，却在看似沉着的静谧间蕴含着上古巫术独有的、暗然跃动着的诡秘感。
御乾明被人用藤绳捆住压跪在地，杉羽则被两个女侍卫压着双臂踉跄着带上了大殿。面对族人和长老的质问，杉羽坚定地表决心意：
“我认定了他，就绝不会负他。是我对不起煜族对我的栽培，杉羽愿被逐出煜族、废去枢火玄术！”
满座皆惊，包括御乾明和当时被人群遮掩在角落里的锦织。
煜族长老看着自己千挑万选得来的圣女，最终还是走下高座来到她面前，颤抖着苍老的双手将她扶起：
“孩子，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随后遣散了大殿的族人，只留几位中心者在殿上。
杉羽浑身驭火玄术被驱散、永世不得重启，逐出煜族、再不得宣为煜族子弟。另选与杉羽根骨相似的锦织为煜族圣女，继袭枢火玄术。
御乾明当然心疼杉羽苦修多年的成果毁于一旦，更为她肉身遭受的苦痛而自责不已。可怀中虚弱的杉羽卿然一笑，他便再不愿去想那些过往。
“未来你还有我……御乾皇族便是你的家。”
他的仙为他落了，那他便为她再造一处仙旅神乡。
炽炎在一旁看着，心里倏地涌起一股暖意。母亲视父亲为所有，父亲奉母亲为天下——原来他是在这样一对彼此深爱着的人的期盼下出生的。
再往后就是回到皇都的御乾皇宫中，两人相辅相持地在大少主的位子上做好相应的工作，帮助御乾一族守住疆土、平息灾害、抚慰民心……经历过重重困难与考验后，御乾明不负民望地登上了帝王之座，两人也在御乾皇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整座都城都浸在新帝大婚的喜悦中，街道边挂着印有焰纹的旗帜和红色的流苏，各大酒楼食馆都摆出皇宫御请的食宴供百姓享用。炽炎坐在皇宫内的一处宫殿屋顶上，看着都城上空的夜色中那绚烂多彩的烟火，和那从皇宫一路绵延到都城外围的煌煌明灯，觉得那天一定是这几年中御乾族人最欢乐的日子。
锦织看见他脸上浮出的温温笑意，不由得担忧地皱了皱眉。但她还是继续解说着，因为接下来的一切将会颠覆面前所有的美好。
“婚礼后，他们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担负起了御乾皇族与生俱来的责任，那是抛开身为掌管者的职责、每一任御乾帝君必须接手的使命——”
“守护上古留传下来的御火令。”
“！”炽炎闻言一惊，迅速从屋顶上站了起来，“御火令？那石符令和符令册……”
“关于石符令和符令册的作用，你所了解的只是一部分。”锦织看向他那双被烟火映亮的暖眸，“石符令除了可以召令御乾部队之外，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可以作为载体承接御火令的力量，让御火令暂时休眠于此。”
什么？炽炎诧异地看向锦织：“可石符令后来……”
“失落在外，无人再寻。”锦织转身将视线投回了那灯火辉煌的宫殿，“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它抛弃了御乾族，不再拥有上古时期那种神圣的力量了。”
可炽炎记得幽海曾说过，每一任御乾帝君都可以通过对石符令的控制来驾驭火焰……如果说大难当前时忽然失灵，而人们又只把责任放在一个没有意识、没有灵魂的器物身上，除非是当时的君王确实深得民心，否则无论怎样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锦织自然不知道他内心想到了哪里，手一挥便变换了场景。这时眼前的那片夜景迅速凝聚在一起，深色背景中的点点暖色斑斓忽地绽开了清亮的色彩。
炽炎瞳孔一缩。
“这时候你的姐姐已经一岁多了——对了，你还不认识她。她叫墨荧，长得和你母亲很像，也是一头墨发，”锦织说起这些时的表情很温柔，像是回忆着那些年中自己亲手抱起小外甥女时的场景，“你们俩差三岁，你自然是没见过她的。”
“姐姐？我还有个姐姐？”炽炎眼底的喜悦之色更甚，“那，那她现在……”
疑问着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那时御乾明的小儿子刚出生没一年，便和帝后、公主一起葬身火海了。』
那天马车中幽海说的话瞬间淹没了所有想法。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还站在听故事者的位置上感叹一番的自己，竟然就是这悲伤故事中的角色。
锦织看了他一眼，没再出声。
“叮铃——”
眼前已然转变好的场景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迈了进来。墨色头发的小女孩儿胸前戴着的铃铛在灯光下一晃一晃的亮着，随着稚嫩的童步一同左摇右摆。
那正是墨荧，他素未谋面的亲生姐姐。
随着小女孩儿的动作，炽炎逐渐看清了这个大殿的模样——竟然是他曾梦到过的！那熟悉的八根白柱与浅金色纱帷，那暗金色的内墙和砖红色长幕、琉璃金似的珠帘，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王座和印着神秘图纹的地毯……最后是那空灵易破的铃声，不就是墨荧项上戴着的铃铛？
他忽然发觉原来自己是有印象的，可细想一番却又有哪里说不通。
那个时候的他还未出生，那梦中的影像又该从何而来？
炽炎强压下内心的疑惑，继续在回溯之镜中观看着。
小小的孩子独自迈向了台阶处的王座。果不其然，御乾明正在那里翻看着什么。他听见第一声铃铛响时就已经看见了小墨荧，于是放下手中的文案微笑着看女儿一步步自己走过来。
可此时的墨荧毕竟才刚一岁多，走路还不甚平稳，一不留神就要跌坐在地。御乾明眼疾手快地几步跨来捞住了她，顺势一把抱进怀里。
“诶呀墨荧，怎么又自己过来啦？老实交代，是不是又趁妈妈不注意时溜过来的，嗯？”
御乾明伸直胳膊把小墨荧举的高高的，嬉皮笑脸地逗着亲闺女。小墨荧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听懂了没，粉嘟嘟的小脸儿上洋溢着笑容。
随后急忙赶来的杉羽一走进大殿，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父女俩面对面喜乐的画面，于是唤了一声：
“明。”
“杉羽，咱女儿可真是小神仙骨子，才这么大点儿就能靠着气息自己跑来找她爹啦！”御乾明让墨荧坐在自己小臂上抱着她，转过身来朝杉羽笑着。
“以后可不能让她的性子随你，不然这么调皮可怎么办。”杉羽呵责一句，缓步走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后脑。
御乾明嘻嘻哈哈地笑着表示没事儿，活泼一点身体好。
杉羽把墨荧抱过来，抬头问了一句：“对了，东边酋帐的情况怎么样了？”
怀里少了孩子的御乾明很快抛开了嬉笑的样子，一秒进入状态。他重新拿起文案，抻展开让杉羽看着：“依旧不容乐观。东边临海，与九黎族交涉更方便。他们恐怕早就密谋好了要反叛，前些时日的滋事只是开胃菜。”
“只用我们部族的力量，应该很难全部缴清吧？”杉羽看着抻开的地图问着。
“可能性还是有的。但面对的毕竟是九黎族这个强手，不把握的强些我也没法派兵……”御乾明蹙眉道，“昨日轩辕那边来信，阿仲说愿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真是太好了！有了轩辕的帮助，从北边围过去绝对能让他们顾虑一番。”
杉羽惊喜着，可见御乾明的眉头依旧皱着，她也不由得疑虑了：“明……？”
“杉羽，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一起赶到玄女族去对抗九黎进兵吗？”御乾明合上文案地图，双手撑在一旁的桌沿上，视线有些放空。
“记得，那时候你接了老帝君的令，亲自带着石符令调兵过去助阵。”杉羽有些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了吗？”
“当时阿仲率领轩辕部队一同前去，我们在玄女族的神司殿堂那里遇到了他们的祭司。”
“那位祭司告诉我，御火令和石符令虽皆生于火，但也会止于火。”御乾明的暖褐色眸子中颜色愈深，“燃烧了千年的火种终会有熄灭的时刻，而当那一刻来临时，便是天下玄黯重启之日。”
“天下玄黯？莫非……是指黯山？”杉羽一愣，“可千年的火种熄灭又该怎么解释？”
听到她的疑问，御乾明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语气有些沉重道：“……我最近能感觉到，御火令的力量在缓慢地变弱。”
“什……！？怎么会这样？”杉羽惊愕地看向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小墨荧，“可煜族的古案中并没有记载过类似的叙述……”
御乾明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轻轻覆上了她的手：“不管将来御火令演变得如何，我都会尽我全力守住御乾族圣火……别忘了，我们还要给我们的家一个好的未来。”
杉羽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也回以微笑。她轻轻靠住他的胸膛，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温柔的说着：
“嗯，不管怎样，我相信我们都能坚持过去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那些。”
忽然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一直。”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