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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49 章 ...

  •   一辆面包车凶神恶煞地呼啸而来,嘎嘣一声扎在五一路街口,把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挡的严严实实。

      有好奇的摊主凑到跟前,探头朝黑雾似的车玻璃往里看,一个没留神,差点被猛的朝外推开的车门撞一跟头。

      一伙斧头帮做派的壮汉鱼贯而出,想必个个都有锁骨神功,十几个大男人竟全塞在这小面包里。

      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摊主见这伙人来者不善,突如其来的正义感爆棚,大义凛然的一叉腰,指着他们道:
      “你你你们干什么的?这儿不准停车啊,那不贴着呢么,挡路了没看见啊!”

      壮汉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根歪七扭八的电线杆上用浆糊粘了一张a4纸,上面“此处禁止停车,违者扎你轮胎”几个大字还是手写的,并且写字之人技艺不佳,轮胎的轮字一开始写成了周杰伦的伦,偏旁还是后来使劲描黑改过来的。

      “……”
      领头的壮汉啧啧两声,吝啬的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会都要长针眼,他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你,卖鱼的?”

      摊主愣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血丝糊拉的皮质围裙上还粘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鱼鳞——怪不得,也太容易被看穿了。

      他一仰头,拿鼻孔对着这帮人,想靠气势来弥补身高的缺陷:“昂!咋的,要买鱼啊?那也不能把车停这啊!”

      壮汉没工夫听他掰扯道理,慢条斯理的撸起一边袖子,露出小臂上花里胡哨的大鲤鱼纹身,迈着大方步走过来。

      他每逼近一步脸上的笑容就狰狞一分,大块头的体型给瑟瑟发抖的卖鱼摊主周身笼上一圈黑色阴影,伸长脖子阴恻恻的说:
      “你摊都能摆到路中间,我车为什么不能停到街道口?”

      卖鱼摊主腿肚子已经开始发抖,壮汉在他眼前站定,鼻孔不断喷出热气。
      “老板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突然,壮汉出手如电,直接把面前这个精瘦的小男人推翻在地,指尖不幸沾染上鱼腥味,令他十分不快,眉头瞬间皱成一团,眉宇间腾起一股煞气,又挥拳准备落下。

      “别跟这帮玩意废话了,老大,动手吧。”
      这时,他身后一个xxxl号的壮汉凑上来,十分狗腿的提议道。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闻言冷笑一声,仿佛也觉得再计较下去有点浪费时间,手指伸到刚才说话的手下衣领上蹭了蹭,吹了声拐弯的流氓哨,冲一帮马仔们打了个响指。

      得了指令,一帮壮汉像冲破桎梏的豺狼,个个面露凶光,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尽显残暴本色。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见势不好,连忙狼狈的膝行几步,不敢再当挡路的路障。

      领头壮汉冷冷的笑了一声,对这种假正义的懦夫行径嗤之以鼻。

      没了护院的看家犬,一伙人进入五一路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剩下的摊主大多是老弱病残幼,公交车上你不让座都不好意思的那类。

      对于他们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来说,不过一群鸡崽子,一手能捏死一窝。他们横冲直撞,见到摊位劈手就砸,对于所有胆敢上前拦截的一律无差别攻击。

      很快就有人被打伤了,东倒西歪的滚了一地。而残忍的暴行仍在继续,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些人都是有前科的劳改犯,在监狱蹲够了年数,出来后依旧贼心不死,被有心的领导收归麾下,做了冲锋陷阵的走狗,做起烧杀抢掠的勾当来得心应手。

      世道如此不公,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像今天这种级别的砸场子,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出来吃早餐顺带手的事。

      有个壮汉砸到一家包子铺前,馋虫突然在肚里作祟,竟直接捧起一笼刚出笼的小笼包,拎起醋瓶随意一撒,撒完甩手扔出去,捏着包子往嘴里塞。一时腾不出来手砸铺,索性改为用脚踹,二层小楼高的蒸屉不堪一击,顷刻坍塌,连带撞翻了灶上的粥桶和油锅,热油滚汤瓢泼似的满天乱洒。

      包子铺老板的小女儿咋咋呼呼的跑过去抢救自家的包子,结果被烫的体无完肤,哇哇的哭声震耳欲聋。罪魁祸首被她吵的三叉神经疼,一把将手上没吃完的包子连笼屉扣在她头上。

      老板大惊,一道闪电似的劈过来,揽过已不成人形的小女儿,鼻涕眼泪一起流,声泪俱下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随便吃,随便拿,求您别拿孩子撒气,求您…求您!”

      他说到最后,就差跪下来磕头了,壮汉的心情貌似因此愉悦了一点,一清喉咙,吐出口浓痰,正巧落在老板的鸡窝头上,像快狗皮膏药。

      壮汉被逗的一乐,头也不回的走了,继续到前方“大开杀戒”。

      此时的街尾巷深处,办事处的大门被拍的震天响,摊主们心急如焚,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危在旦夕,小魏主任又去向不知,万般无奈下,能想到去求助的还是只有办事处。

      市井小民没有法律意识,报警抓人的事想都不敢想,占道经营确实有损市容,可这是五一路的老传统了,谁知道怎么突然就碍了哪位领导的眼呢?

      所有脚程快的摊主都来了,大家伙不遗余力,敲门敲出了拆房的架势,可门内依然没有动静。回应他们的只有野猫凄厉的嚎叫,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冬日早晨,如泣如诉。

      就在昨天,栾舟作为办事处主任副手,第一次行使了自己的权利,他暂时遣散了众人,还十分大方的发了一圈奖金。

      同事们奇怪的看着他,怕栾助理因为魏主任失踪伤心过度,开始不识数了。

      栾舟亲自锁好了院门,回头冲众人摆摆手,喂了一粒定心丸。
      “大家放心,给我两天时间,如果魏主任回来了,一切还照旧。如果他回不来,我会回来接手办事处,大家…大家也还和他在的时候一样。”

      女人们终归是眼窝浅,从他开始说就泣不成声,栾舟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个礼貌的大男孩,只是偶尔看起来心事重重,外加怎么都喂不熟,所以有什么事他们还是以魏主任马首是瞻,当然,栾助理也从没有越俎代庖的意图。

      谁料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人心都散了,栾舟没有歇斯底里地到处找人,而是先稳住人心,再一点点拼起来,着实让大家刮目相看,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人。

      其实他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魏南风暂时不在,他要把肩上的担子扛起来,等魏南风回来,还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办事处。

      可现在,坐在警车副驾的栾舟还不知道,他和魏南风辛辛苦苦守护的五一路,已经日薄西山,满目疮痍。

      “聂队长,不好意思,又害你违反规定了。”

      “吁吁吁,打住啊,我都是市局黑名单上的常驻人员了,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你,小栾,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找我?成年人失踪四十八小时就能立案侦查了。”

      栾舟往椅背上缩了缩,躲开聂以明看后视镜顺便扫过来的目光。

      他回想最初四处寻找魏南风那两天,大概连撑下来都是奇迹吧。

      好在聂以明没有纠结这点问题,猛踩油门拐了个大弯,接着道,“再说,我早就想端了土地局那帮尸居馀气的老家伙了,拿人钱从来不干人事,那路挖了修,修了挖,也没见扩建多少,该堵的地方依旧水泄不通。”

      “还有他们手下那帮疯狗城管,执法者什么时候是混混的专职了,好多外来摆摊的农民,诶行吧占道经营是不对,但一味地赶绝对不能解决问题。那些农民一年就靠这点收成赚钱,让他们砸个碗干盆净的,抢了钱上车就跑,强盗都没这么明目张胆!”

      城管打人的新闻已经被生活版播烂了,只是栾舟没想到,他们敢如此横行霸道,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他欲再问下去,可土地局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所有的心绪瞬间被另一个人牵动,无暇他顾。

      昨夜,吴大山跑来吞吞吐吐的告知他事情原委,他暴怒之下出手打了人,高中那个“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刺头回来了,直接把吴大山送进了医院。

      好在,他知道分寸,只是轻微骨折错位,没伤及心腹筋骨,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身体上的伤痛只需要时间来愈合,那心灵上的呢?又该如何抚平?

      栾舟不敢想象,当魏南风被逼着签下转让五一路土地合同的那一刻,该是何等心痛,这就如同一道割地赔款的城下之盟,屈辱又无奈。

      “他这么多天一直被关在这里吗?谁给他们的狗胆敢扣人?想干什么?屈打成招?签字画押吗?”
      栾舟看着土地局的大门不断推进,心中左一个线头右一个线头,越扯越乱,揪心和恐惧纠缠的他几欲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土地局门口飘出来,又瘦又高的一条立在那,形似柴芦棒,十分引人注目,让人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瘦长鬼影。

      栾舟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钳进肉里,硌得生疼。

      突然,那人抬头了,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栾舟心脏漏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冲了出去。

      聂以明在身后边按喇叭边大喊,他一概听不见,眼中只有那个形如枯槁的男人。

      这才几天啊,他怎么瘦了那么多。

      “南风……”栾舟感觉舌头像系了个死扣,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他一路跑到门口的台阶下,却不再敢往前,就这么定定的站着看,魏南风裹挟着满身风雨,一步步向他走来。

      突然,肩头一沉,魏南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薄的像张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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