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在永相望》冷醉

4、第四章 虎崽

　　狐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气，一连两天都不见踪影。

　　每次醒来，衣裳和食物还是照旧放在身边，一切都安排妥当，只是乔溪觉得，这种日子简直是一种煎熬。

　　不仅委屈，还很郁闷，乔溪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莫名被潭心深处的物体吸引，险些淹死在那里不说，事后还要被狐妖认为是故意接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乔溪蹲坐在地，愤愤地拿起身边的小石块就往远处砸，直到再摸不到石块，才觉解恨。

　　稍有松懈，却惊觉有什么搭上肩头，乔溪吓得慌忙回头，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个娃娃，看样子也就七八岁。小圆脸，大眼睛，右眼下刻有黑纹，是个稍加修饰的“王”字，一头蓬松的短发，黑白色交加，发间还藏有两只圆形小耳。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颊边还露出两个小酒窝。

　　“姐姐一个人吗？”

　　乔溪望着他，不但没有回答，反倒提高警惕。狐妖向来谨慎，在这里一直都设有结界，一般人不可能轻易接近，眼前的虽是个娃娃，但也绝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姐姐，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乔溪收回目光：“并没什么。”

　　“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

　　“那姐姐为什么不理我？”

　　“我只是心情不好。”

　　娃娃有些失落，随即又望了望四周：“伏仙呢？”

　　伏仙？没听过的名字，难道是指狐妖？毕竟经她多日观察，发现这里只有她与狐妖居住，这娃娃还是自苍绝后遇到的第二“人”。看来伏仙确实就是狐妖的名字，想到这里，乔溪突觉可笑，与他相伴多日，直到今天才知晓他的全名，而且还是从他人口中得知。

　　“他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乔溪有些落寞，各种感觉涌上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不在啊……”娃娃重复一遍，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可怎么办，这件事很紧急。”

　　“姐姐，我可以在这等他吗？”

　　乔溪望望他：“可以的话，我帮你转告。”

　　娃娃委屈：“姐姐，你是在赶我走吗？”

　　乔溪皱眉，声音平和了些：“早点回妈妈那比较好。”

　　“妈妈？”

　　听不懂？也难怪，这里的感觉就像是古代。乔溪随之换了种说法：“就是娘亲。”

　　娃娃在听到“娘亲”二字后，不禁低下头揪住衣角：“我娘说，这件事不向伏仙交代清楚，就不能回去。”说完又抬起头，晶亮的眼中有点点泪花，“姐姐，不要赶我走。”

　　乔溪心底的防线被彻底击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心想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她确实做得太过分，先前一直在提防他，还故意对他冷言冷语，但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的娘亲叫他一个小娃娃来说？

　　乔溪安慰：“想待多久都可以。”

　　“真的吗？”娃娃激动得靠前一步，在看见乔溪以极肯定的态度点头后，一时难以按捺兴奋的心情，直接在她身旁坐下。

　　仿佛又回到童年时代，乔溪看着他，倍感欣慰的同时，也不禁沉浸在回忆中。

　　“姐姐，你身上好香。”

　　不知何时，娃娃竟已起身，将脸凑近她的脖颈处。乔溪惊得将身子向侧一倾，然后在看到娃娃由一脸高兴变成一脸悲伤的表情后，有些不知所措。

　　她并不是有意避开，只是出于本能，尤其是在这里生活以后，她渐渐明白，一个大意就足以丧命。

　　乔溪笑得有些尴尬，抬臂闻闻：“是吗，姐姐怎么闻不到？”

　　她特意将“我”换为“姐姐”，就是希望娃娃不要为刚才的事难过，也是真的将心彻底放开。

　　果然，娃娃展颜为笑，拉起乔溪的手：“我叫赤炎，姐姐叫什么？”

　　手虽小，却很温暖：“乔溪。”

　　“可以称呼姐姐为溪姐姐吗？”

　　“当然可以。”乔溪想了想，“那姐姐叫你什么？”直称“赤炎”太过淡漠，叫“弟弟”或“炎儿”又很古怪，如果喊“炎弟弟”，再配上他的“溪姐姐”，那就更郁闷。

　　赤炎眼珠一转：“小虎，叫我小虎就好了。”

　　“小虎。”乔溪喊出口的同时，又仔细打量他的全身，这才发现他的身后正弯着一条茸尾，“你是……”

　　“虎族一员。”赤炎颊边的酒窝更深了。

　　“对了，小虎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染姐姐的亲事。”说完后，他仿佛想到什么，又一脸紧张地望着乔溪，“溪姐姐与伏仙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说起来，她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恋人，对他也是一点都不了解，可自从她醒来，就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如同被囚禁般，哪儿也不能去。

　　“朋友。”乔溪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赤炎舒了口气，接着又挠了挠头：“是小虎乱想。”

　　“鬼灵精。”乔溪轻刮他的鼻头，“刚才小虎说是为染姐姐的亲事而来？”他的娘亲不仅叫他一个小娃娃来说亲，还特别嘱咐他没有交代完毕不得回去，看来这事很重要，那就更奇怪了，就算小虎能够轻易破除这里的结界，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旁，但始终是个孩子，难道……

　　“娘亲想将染姐姐许配给伏仙，以示两族之好，特叫小虎请他去往雪焰山详谈。”

　　果然，小虎的身份并不简单，而且十分尊贵，不仅法力高强，还让伏仙无法轻易拒绝，那伏仙的身份？不过，如果伏仙同小虎的姐姐结婚，是不是就代表她可以得到解脱？他应该不会连她都给绑去吧……

　　“这桩亲事会成吗？”话刚出口，乔溪的嘴角又抽了抽，怨自己一时嘴快竟说出这种话。

　　“这……”赤炎为难，“小虎就连伏仙的面都还未能见到，过后的事也不敢保证。”

　　也是，光是小虎家人那边的决定还不能代表什么，其实这就相当于相亲，一谋不合就两相散。是她太操之过急，本还想终于可以敬伏仙一杯“诀别酒”，然后便可动身寻找回去的方法。

　　“是姐姐心急了。”乔溪满脸歉意地看向赤炎，“不过小虎放心，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等气消了，当然就会回来，只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只能暂且安慰他罢了。

　　赤炎轻“嗯”一声，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小虎真的很喜欢溪姐姐。”

　　乔溪发自内心的微笑：“姐姐也是。”

　　“溪姐姐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小虎，也许小虎可以帮助到姐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起初，溪姐姐说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小虎想，姐姐定有什么心事。”

　　乔溪摸摸赤炎的脑袋：“小虎很懂事，姐姐很喜欢，可有些事……”并不是小小年纪的你便能够帮助。

　　赤炎似乎看出乔溪的烦忧：“小虎帮不上，可小虎的娘亲可以，娘亲是虎族的头领，也是戮毒的统领，虽还算不上神通广大，但处理某些事也是绰绰有余。虽然平日里她对小虎严格了些，但绝不会为难宾客。所以，只要小虎带着姐姐去，再同她说说，一定会答应下来，并且会尽全力帮助姐姐。”

　　小虎的话尽管很动听，却丝毫提不起乔溪的兴致。因为她有种感觉，即使伏仙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也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无论有何种动作，都会被他抓回，所以这两天里，乔溪就连半点逃跑的想法都没产生过。

　　乔溪叹一口气：“小虎的好意，姐姐心领了。”

　　赤炎一怔：“姐姐？！”

　　乔溪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确切的说，是离开不了，而且也不想将他牵连进来，如果他真带她离开，若是遇上伏仙，两人不定会大打出手，到时亲事也会因此泡汤。

　　“为什么不能离开？”

　　“……”

　　“难道是因为姐姐喜欢伏仙？”赤炎见她不答，面色渐红，越说越激动，“难怪姐姐会在这呢，就连刚才都那么关心他的亲事，为什么要骗小虎！”

　　“不是！小虎，你千万别误会！”

　　“那为什么不能！”

　　“……我们还是一起等伏仙吧。”

　　“溪姐姐根本就不信任小虎，所以才骗小虎！”

　　“不是！”

　　“如若不是，那现在就同小虎走！”

　　乔溪尽量将声音放轻，希望借此可以让赤炎冷静：“小虎，不要任性了。而且，你不是必须等伏仙的吗？”

　　“那个已经不重要了！”赤炎已完全听不进，强硬地拉起她的手就走。

　　本是好意帮她，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把他当作一回事，刻意隐瞒，甚至还欺骗他。其实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可他就是无法容忍，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姐姐。

　　“小虎！”乔溪如何用力，也抽不出手，没想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

　　“小虎不管，溪姐姐若是不去，就表示小虎先前说得都是真的！”赤炎突然拽住乔溪的臂膀，将她抛入空中，同时通体发光。等乔溪惊喊着落下时，正巧被已然白虎化的他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