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酥》白鹿梨

11、心痛

　　“谁在那？”九罗醉醺醺地挥了挥拳，他倒在六位夫人的香暖怀抱里，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半眯的眼闪射着精光。

　　从角落里走出一个人类，他的气场嚣张极了，一刹那凌驾他们之上，有种很强大的压迫感。九罗大吃一惊，慌忙跳下床，拨剑指向他。“你就是那个要紫虚珠的人类？”

　　“你没有找到。”

　　九罗一愣，继而大笑。他放下了剑，对我作了一个请的动作，邀我入座。他打量着我，眼中有几分玩味。“你这个人不简单。”

　　“你也很会装。人类的狡猾你有过之无不及，不愧活了万年。”

　　九罗仰天大笑，他当这是在称赞他。“你来是所谓何事？”

　　我嘿嘿笑着，对他伸出一指。“来跟你讨条命。”

　　说话间，棍剑划空而出，抵对又相互撞开，不曾想一个人类也有如此蛮力，九罗腕转捏出一个剑花，夹裹着毒气森森的妖气刺穿而去，我长棍舞动，以攻为守，闪身与剑锋擦肚而过，棍子轻拽，提起千斤之势，凌空劈下，非叫那九罗无从反抗，生生挨了我这一棍。

　　棍起棍落，精准捉住了九罗的死穴打，下棍风起尘涌，狠厉而又迅猛，九罗被打得嗷嗷大叫，扔了剑抱团拥成一个黑色圆球，只见那圆球越涨越大把洞顶都撑破了，月光正值当顶。

　　没想到九罗在月光之下张开千对利足，牙宽嘴利，吐着毒紫的泡沬，我即使能吃万物，看了这一身钢毛和疙瘩泡的坚甲千足的虫子也忍不了一阵胃酸泛吐。

　　“你等等...”我扶着从顶上落下来的断石坐下，长吐出一口气，胃里好受了些，那大蜈蚣扭了一个身碰撞下更多的石块全朝着我砸下，我这屁股没坐热它就急着开打，还真是欠揍！

　　我也注入了几分力，捏竹化剑，大喝一声劈开碎石，再一提身凌空而起，浮立于大蜈蚣面前，一声冷笑，握竹横扫狂卷一阵石风刮凌大蜈蚣，大蜈蚣也不势弱，缩身一卷为刀枪不入的钢矛刺胎，还不断往外倾泄着泛黑的毒汁。湿黏多刺的大轮胎似乎长了眼睛，左滚右翻专挑我背面攻击，看似丑陋笨拙，却总能趁我不备猛然发起攻击，迅猛之势难以全身而退，次次皆是蹭下好几道皮肉，三番五次这副身体就吃了大亏。

　　我无惧毒汁，咬紧牙硬生生扛下，磨得紧了，也没了忌惮发了魔似的拿棍猛削钢胎，刺入骨头的钢毛也阻挡不住我的噬血狂性，那九罗一身钢铁壳子也没能阻挡我削了它一层皮下来。

　　九罗没能挣脱我，痛得发了疯，猛地带着我撞向石壁，轰隆之声伴着数千块乱石盖下，我的竹棍甩脱了手，斜斜插进石缝之中，我跌落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脑袋砸出几个血窟窿，嗞嗞地往外往着血，糊了视线。

　　我寻着竹棍，手脚却不老实颤抖，虚脱无力，我撑着站起来，睁大了眼，还是看不太清，是什么在那？我踉跄几步，险些倒栽葱摔进石缝里，凑近了，没有顾上竹棍，我抹着血清眼，凄凉凉的一只手惨白插在那，从石缝里头咕嗞咕磁冒出一股热腾腾的血，抽动鼻子，那是讨人厌的气味，没有腥臭味却少不了一股人味。

　　那只手真小真细。

　　响起了人的脚步，小天师先一步抵达，震惊得看着发狂打滚的大蜈蚣，看着浑身是血的人，看着这一片的混乱。

　　到场的没有不震惊的。

　　那个血人狞笑着，凶煞地弓了身体似要咆哮，大地上卷起飞沙，煞气阵阵！忽然一滴晶莹坠下，来不及落地那血人猛地拔起，纵身一跃在那铁蜈蚣身上四爪定稳蛮横地掀翻了铁壳子，从铁片涡的嘴中惊恐地痛嚎出一长串的咒怨，血人张开惨白的唇口，掏出的白嫩肉块尽数塞入，铁蜈蚣扭折了身子挣扎着，血人双眼瞪出森森孤寒，极重的压力刹时降临，没有不屈身的人，因为他们的灵魂仿佛被蹂躏一般的恐惧无助，不能动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铁蜈蚣在血人漫长的机械的撕扯啃咬下变成一具铁壳子。

　　眼前的一切都该让人恶寒，那单薄的一条身影从跪坐发呆到慢慢爬出铁壳子，双目无焦无距，没有目的地爬到了一角瘫坐着，不言不语仰着头诡异地保持着这副很自然又很悲绝的姿势。

　　春几欲上前。他们之间早就被什么阻挡了一样，他进不到她心里，她也困在了魔障之中。似乎谁也解不开打不破。

　　小天师奇怪地倒下了。

　　一道飘渺绝尘的白衣身影翩然落下，冷玉一般的脸上无奈凝起怜痛。他尊贵高洁的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不肯熄烬的光亮一闪一闪暗淡了些许，她从未真正合上的眼晴淌出一串冰凉凉的泪。他眼里有挣扎留下的苦涩，一吻可以带走痛心的泪却除不了她化为魂魄的悲恨绝望。

　　她无声无息地张着口，淡淡的灵气丝丝缕缕散出，她这命就放在这让它耗尽，没了念想，没了欲望，穷了生路。

　　这幕入了他的眼，慌了痛了他的心。他封了她的口，竟然不管不顾了。眼里心里怀里装的都是她竟也留不住她了吗？

　　“我夺了你的肉身束了你的自由你不恨我吗，我让你又经历一遍又一遍的劫历，让你屈身弱小身体永生受缚你不恨我吗？恨我啊，来报复我啊！”

　　这一幕，多么的荒诞。

　　她转动了眼珠子，扯出凉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