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阳光下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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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的余生都会烂在地下街里，在那个没有然后的然后之后，无人知晓地死去。
但在某一天，这个“法外空间”被打破了。
新上任的区代表满腔热诚准备大干一番政绩，搞了一大堆翻修镇街的工程，其中的一处工程地正好就在这里。
于是，地下街被发现了。
曾经无人敢碰的空间，突然就这么被一把端起。
或许是地下街背后的那股力量倒台，上任的这位正好是政-斗中的胜利者，所以才能拔掉这根顽固了多年的硬刺吧？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里能包容着罪恶还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却在换了不同dang派的代表后，突然就迎来了终结。
地下街的清扫让不少逃犯落网，也揭露了不少阴影下的罪恶。
民众们不就是喜欢看这些所谓的正义之举吗？
打击罪恶的故事向来都会让人热血沸腾，这让那位代表的支持率又是一番激增。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早已失去了社会身份的我想着听天由命，之后的路怎样我都无所谓。
或许，我会成为身份不明的可疑者同样被拘捕调查，毕竟我也来自那条罪恶之街。
又或许，在我腻味的某一天，我会主动选择结束自己，因为失去容身之所的我也不太能找得到活下去的理由。
可迎接我的“结局”并不是那种“罪犯落网”的故事，我在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拘留阶段没过多久，就被放出来了。
我感到意外，但也没有去询问缘由，因为那种事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
走出屋檐之下，午后的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那股炙热暖意铺遍全身的感觉，有点陌生。
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光了，不单单是客观上的阳光，还有……
那个人。
没错，很莫名的，我想起了那个跟我说他叫hiro的家伙。
自从那个清晨在酒店同他别过，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但是，阳光的金色光晕在病态苍白的皮肤上好像会跳跃一样晃着我的眼睛的时候，那些他和我在地下街时的点点滴滴就好像冲破了尘封的记忆盒子一般，洪潮似的冲进了我的大脑。
至此，我好像找到了一丢丢活下去的目标——想要再见那个人一次。
思忖之间，我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胃里突然一阵翻搅让我止不住地干呕。
折进旁边的小巷，我扶着墙壁呕得不停流泪。
我有些不清楚这是因为呕吐的生理反应，还是因为想起了那个人在遗憾和悲伤。
再也许，我只是还没有习惯被阳光照射的感觉。
“你还好吗？”
身后传来了一个清润的声音，音色和我刚才翻涌的记忆中响起的一模一样。
我想我可能是幻听了，于是没有回头，直至声音的主人又叫了我一遍。
“你还好吗，yuki。”
这一次，句子的末尾带上了我曾经说过的、我的真名。
是只有那个人才能叫出的名字。
我抖得更厉害了，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乱流。颤颤转回头，身后几步远的位置真的有个身影立在那里。
青年的身型高挑挺拔，和我记忆中的那个重合在了一起。
在被液体朦胧的视野里，阳光被折射得更加耀眼，逆光中的他就好像太阳一样。
我不禁失笑。
这个刚刚才决定的活下去的目标是不是实现得也太快了一些？
“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他在看到我的正脸之后，语气带着欣喜地说道。
我连做了两个深呼吸。
让气息平稳了些后，我才开口，嘴唇发抖、有些艰难地喊出了他说的只有他的亲友才会喊的称呼：“hiro？”
听到我这么叫，他的表情很明显地怔忡了一下，就像我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那样。
他的凤目里闪过的几分惊愕，但很快又被他习惯性的温柔所取代。
“你还记得我啊。”
他笑了，笑得特别好看，还递了手帕给我。
“嗯……”我接过手帕，“我居然还记得。”
话是这么说，但是hiro这样看起来就和地下街格格不入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吧？
我也以为自己会因为和他分开太久而把他忘记，可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段记忆是那样鲜明。
大概是因为我动了感情。
当然，我更加感到意外的是为什么hiro会来这里。
这样的重逢，应该不是巧合。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得开门见山。
他倒是坦诚：“我来接你。”
果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眯了眯眼睛，端详起他的模样——
他和在地下街时的样子几乎没变，散发着掩饰不住的凛然正气，还有正气之下更多的发自本性的温柔。
我想到地下街被清扫之后发生的各种事，再考虑到许久之前他从地下街出现起一直到和我的交集……
很快我就得出了结论：“你是警察？”
他坦诚依旧，点了头：“嗯。”
“原来如此。”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和我的相遇，再到后来一点一点地接近我，都不是巧合。
我曾经为某个大人物办过见不得光的事，我身上有太多“死人不会暴露”的情报。
他接近我也许只是为了调查什么，但很可惜，与他相处的那段时间，我从未透露过什么，只是轻描淡写过我曾经有一段不堪的过去。
地下街被查，我被带走调查之后，没有像其他地下街人那样被继续拘置，这也印证了他的那句“我来接你”。
我会被放出来，根本就是被安排好的。
想到这，我在我的结论上加了个精确的定语：“你是公安警察。”
涉及那方面和政-治可能有关的事，确实只有公安的人才有权利介入调查。
hiro没有否认，甚至因为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出了正确答案而惊讶。
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或许是担心说得越多我越觉得虚伪，因此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对我给的答案的肯定。
我讨厌被人欺骗。
但是在地下街被人骗……
皱着眉毛沉思了许久，我又突然叹惋似的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还挺‘地下街人’合格的。”
说他“合格”，当然就是影射他欺骗了我的事。
可这么说了之后，他的眉毛却微微蹙起，表情看起来有些受伤。
“我没有对你撒过谎。”他的语调温润依旧。
这话我是不相信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如果不是利用公安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等我。
他绝对调查过我。
后面这番带着责怪的质问我竟然没力气说出口。
对着那双清澈得要命的凤目，剩下的话全都被我自己吞了回去。
但hiro似乎看穿了我的困惑，非常耐心地向我解释：“地下街被清扫之后，我就想到了你。如果你进入公众视野，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吧？”
“……诶？”
他拉起了我的右手，用指腹抚在了我的小拇指断指处——藏着我过去秘密的、已经结了肉痂的部位。
“如果岩川知道你还活着，应该不会放过你。”
岩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过这个名字了。
岩川的全名岩川纪彦，是曾经觊觎过总理大臣位置的政治大家，也是我曾经一直效力的人，更是让我背了黑锅，把我丢进海里取走了我的性命的家伙。
我不觉目光变得锐利，直直地盯着hiro。
他果然调查了我。
“抱歉，我确实私自窥探了你的过去。”hiro向我道歉道。
他是在地下街被揭开之后才开始调查我，他也没想到会牵扯得那么大。所以，他要抢在那个人之前，提前带走我，以履行我和他之间还没有做完的事。
换言之，他其实是在救我。
看着hiro显得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叹了口气：“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以为你会生气。”
“因为调查了我的过去？”
“嗯。”
“你很在意我会不会生气吗？”
我问得很直接，hiro的表情好像那天晚上被我邀约时的一样，似乎有点赧然，支支吾吾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什么。
但那副模样很明显就是默认了我的话。
果然，我还是会觉得他可爱，又怎么会生他的气。
“所以，接下来要带我去哪里呢？”
“我订好了酒店，在……啊，不是……那个……”似乎是察觉了场所带着歧义，他又急匆匆地补充了几句解释，“啊我的意思是，暂时的居所，地下街已经被查封了嘛，所以……我没有那样的想法……抱歉……”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我有些忍不住地想要使坏：“其实你有那样的想法也没关系。”
“啊？”
“我开玩笑的。”
“yuki……”
“总而言之，谢谢你，hiro。”
不仅仅谢谢他救我，也不仅仅谢谢他为我安排后面的事。
我在感谢他的重新出现。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毕竟许久前的那个早上，他离开的背影真的好像和我的最后一面一样。
也不知道那个束缚着他的“束缚”，挣脱了没有。
“yuki。”
“嗯？”
“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和你撒过谎。”
他又强调了一次，似乎对这件事非常在意。
想要向我展示他会贝斯，也真的想过在挣脱了束缚之后，“再不济”来和我一样当个地下街人，要和我结个伴。
看着他认真得要命的脸，我又被打败了。
顺着他的话，我提起了分别前的约定：“那你是不是该把全名告诉我，来表达一下诚意了？”
他轻笑了一声，一字一句答得清晰：“诸伏景光，我的名字。”
“原来hiro是景的hiro。”
“那yuki呢，是不是一样要表达一下诚意？”
“你明明已经调查过我。”
“我想听你亲口说一次。”
温柔的人少有也会透着一点无法拒绝的强势。
我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也笑了。
然后，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个我许久许久都没有对人介绍过的名字：“藤森优季，我的名字。”
我想，那个我以为没有然后的然后，命运般地开始继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阳光下的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