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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密麻裂纹 ...

  •   白灵迷迷糊糊的热醒了。
      他不满的打个小哈欠,靠在车门上窝了窝身子,可浑身燥热教他睡意全无。

      三人一鬼前往赵氏遗宅。
      谢一海开车,惯例来说谢崇森应坐副驾驶,可他今日径直拉开后座进去,惊得两位徒弟大眼瞪小眼。
      可谢崇森仍是那副淡漠表情,李雪闻只得从容淡定实则内心万千波澜的坐了副驾驶。
      期间二人以每分钟两次的高频率不怕死又疯狂的从后视镜观察大哥今儿吹了哪门子风,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白灵这个没心眼子的,上了车就睡觉,用他的话说就是坐车多无聊,不如睡觉,一同坐后座的谢大佬散发的冷气丝毫没影响他磅礴嚣张的瞌睡虫。
      然后被热醒了。
      看了看窗外风景,貌似是……到地方啦?

      小傻鬼一醒就精神了,直接从车门凌空一跃,还比了个体操落体的姿势,像拴不住的野兔子,谢崇森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敲敲车门:“停这吧。”
      谢一海打量一圈,确实没更合适的停车地了,让师弟和大哥下车,自己靠了边。

      白灵一下车,还没感受陌生地方的新鲜感,就愣在了原地。
      他大概明白将他热醒的“燥热”是由何而来了。

      难道……在别人眼里,也是这般模样吗?
      白灵不敢确定的回头望了三人一眼,却发现他们毫无端倪。
      他忍不住又抬头望向那三层小楼——

      焦黑、焦黑、焦黑。
      似燎原野火大行肆虐三天三夜,每一寸墙皮、砖瓦,都黢黑光秃。这样一种视觉效果放大到建筑物的全体上,是十分震撼的。
      了无生机,荒凉而绝望,白灵竟生出对自然力量压制下的卑微无助感。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空气中燥热感更甚。甚至隐约能嗅到大火虐杀后,蛋白质被烤变质的焦味儿。

      赵家人自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赵天易作为行内“草根”起家派系混得好的,有不少行内好友,均唏嘘的来他家看过,却都得不出结论。
      赵天易一个70年代结识的老朋友女儿和佘姐关系不错,纵横老泪求她帮忙求谢家兄弟,若是恶人作祟,能恨有所向;若是天道制裁,也算死的明白。
      佘姐全名佘莲华,是东三省出马仙目前运势最旺的一支,佘家的大小姐。佘家与谢家民国时期交好,两兄弟相依为命的小时照拂不少,二人都要喊她一声姐,她的面子不能不给。
      事实上,佘姐就算不来求,谢崇森也会来看。
      其一,同是行内风水人,死得这样凄惨,实在令人唏嘘。风水一行都是逆天道行事,若这事搞不明白,岂不人人自危?其二,谢崇森的直觉告诉他,赵家人出事,和害他之人脱不了干系。

      三人从外观打量了一下整体,这小院位于燕京市旁冀省的一个卫星市,靠山,闹市中的幽静地儿,外部风水不用说,生财运转的巧地儿。朝向也不错,无论是事业和健康,皆有指向。
      这样一个祥瑞地,只要内里布置不出太大幺蛾子,起码近几十年,赵家保持这运势蒸蒸日上没问题。
      门锁早就坏了,估计是前几批人来时强行破开的,现用五重封条封了,看这手笔,李雪闻略有印象。
      “好像是三清里姓林的来过,”李雪闻不确定的拿指挂式放大镜反复查看最下面一张封条,“他习惯结尾用这个字。”
      谢一海有点吃惊:“林麒鸣?他不是号称学林家之大乘……”
      李雪闻翻个白眼:“就那装逼犯?林家交他手上三年内江山不保。”
      谢一海皱眉:“人家上次自己抓了……”
      “安静。”谢崇森淡淡一声喝,毫无波澜一瞥让两个不管形势多严峻都能准时开吵的安静如鸡,“海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谢一海被点名,立刻站直,像被抓住吃零食的小学生。他郑重的把视线洒去,仔仔细细打量了约莫两边,干巴巴开口:“树,呃……两边树高过了屋……”

      “雪闻。”
      谢一海一开口就被打断,意识到了自己离题千里,蔫蔫的把刚才还骄傲如大型犬的头垂了下去。
      只是李雪闻也面露疑惑。他没了心情嘲笑谢一海,因为在他看来,这房子……这房子很好。
      不能说至高完美,但赵天易操心自家风水是没的说,没有太过,没有太急,温润和缓的局,主求一个源远流长。
      他凤眼微眯起来,不确定的开口:“一切都没问题。不过那墙……嗯,墙,”顺着谢崇森没说对没说不对的视线,李雪闻大着胆子继续说:“墙裂缝太多,已是靠山受损之势,财运受制。但我是很不确定和他家出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些已经够了。
      谢崇森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许,瞥了一眼他亲弟弟:“少和雪闻拌嘴,多学点东西,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李雪闻这么一说,谢一海才注意到这个明显的问题。
      这房子是最近才流行的款式,竣工时间绝不超十年,可浅橄榄绿的外墙皮,竟有了了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裂纹。
      近了看去,这裂纹不知由何而起,若是自然因素的地震、潮湿、热胀冷缩,应是自下而上才对,裂纹却如沿手掌五手指方向蔓延、分裂、蔓延、分裂,深浅不一的征伐至整片外墙。
      远看还不觉诡异,近看却有一种即将山崩地裂的庞大压迫感。

      谢一海冷不丁抖了一下:“这豆腐渣工程也敢住,他家人心可真大,别冷不丁塌了,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他脱线惯了,李雪闻翻个白眼理都懒得理,仔细对风水局破眼处拜了三拜,解封进门。

      但谢崇森顿了脚步。他猛地回头,对上白灵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灵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到底看没看到我啊成天这样的,吓都要吓死鬼了。他有点焦急:“你们看不见?这房子都烧焦成什么鬼样子了?他家人哪是自焚啊,别是谁蓄意纵火吧!”

      见三兄弟没人理会他的警告,白灵大体明白了一些东西——灵体和普通人眼中的世界不尽相同,一些邪门之物肉眼是看不到的。
      他跑到谢崇森身边,试图去拉他的袖子:“喂,大佬你应该看得见吧……你不是很厉害的天师吗!这地方不对劲,不要进了!”
      他越想越后怕:“赵家死里面就死里面呗,他们还坑过你,管他死活啦!再说,为了已死之人把活人命搭上合算吗!这笔账会不会算啊!”

      在白灵急的都要跺地的档儿,谢崇森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说:“别怕,有我。”

      白灵一愣,什么意思?
      是对他徒弟们说的,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白灵却因这没头没尾一句话莫名心安了,不知该激动还是害怕的档儿,谢崇森已经长腿迈开,进入了在白灵眼中焦黑如闹鬼废墟的赵家小楼。

      谢崇森今天穿的和那天一样。
      紧身吸汗运动衣,勾勒出健壮胸肌,外套是口袋很多的作战服,白领能隐约感觉出口袋里的东西对他“不那么友好”。挺拔有型的军裤整齐的塞进作战靴,一身飒爽而俊毅。
      充满了男人味。
      白灵看着他背影,冷不丁觉得有点害羞。
      ……天师这种迷信职业,穿那么帅干什么呀,弄个破道袍穿穿算啦!
      真是抢我们这种靠脸吃饭的帅哥的饭碗哦!
      白·非常不要脸·自我感觉良好·灵,小声嘟囔的捏紧袖子,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追了上去。

      是的,真正的革命家,白·布尔什维克·贫农·灵,出场到了第九章还没混上一双鞋穿,可以说是十分悲惨了。

      那股炙热之意,在迈入门槛的一瞬,更加强烈。
      好似蒸笼盛暑天,从空调房出门;也似暴风雨将至前几分钟突如其来的燥热,白灵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屋内有点乱,李雪闻不耐烦的踢开倒在地上的衣帽架,差点又被一个衣架子绊倒。他烦躁的抱怨:“这群人!去别人家弄这么乱,有点礼貌没有。”
      谢一海难得和他战场统一,他看不下去,把玄关歪了的佛龛扶正,只是没料到佛龛材料竟老化严重,轻轻一碰,掉了满手漆。
      站在后方的白灵清楚地看到,谢一海把手从佛龛上拿下,沾了满手的黑灰——像焦炭外层松脆的焦皮。
      谢一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弯腰去拾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时,才注意到掌心的黑漆。他差点吓出声,李雪闻在那应景的嗤笑,他赶忙伸手:“你看我手上!”
      李雪闻不以为然:“少乱碰脏东西,多大年纪了还不爱干净。”
      谢一海气绝,胡乱在裤上抹了几把,权当不小心了。

      门宽三米多,玄关也宽敞透光,取得是光明正大、财源广进之意。进去是客厅、餐厅,只用半面墙隔着;储藏室在最里,也就是楼梯下面。二楼是卧室,在楼梯两旁对称,还有几个功能室,比如书房、赵老爷子的画室。
      几处事发地点已用白布蒙了起来,四角用符镇着。
      白灵心想大家都是死人了嘛,谁吓唬谁的是呀,很大胆的凑过去看。

      据说突发在上午不过9点,客厅白布盖着的是女主人,五十多的老太太,她比赵天易小将近十岁,是行外人,年轻时据说留过学,远近闻名的才女,有些唾弃封建迷信这一套。
      白布仔细的掖在皮沙发的左半边,白灵俯下身仔细看沙发露在外的地方,却是一点痕迹也无。
      这类老一辈流行的皮沙发,应是燃点十分低的易燃物才对。白灵意识到一个矛盾的地方:楼外墙皮虽焦黑可怖,可楼内装潢毫无火烧痕迹,那股难闻的焦味也消失不见。
      白灵想,会不会是鼻子习惯了才闻不见了,等会出去再进来好好闻闻。

      赵天易的大儿一家跟着老人住,连带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小儿一家带着女儿移居国外,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何回来了,住在边角客房,说起来算他们倒霉。
      但仔细一想,这灾难的突如其来,是不是又是等一家人齐全才发作呢?难以辨明了。
      三个孙辈都被发现在卧室,长孙还在浴室这类水充足的地儿,无济于事。
      白灵觉得这事真不能用科学解释了,浴缸他看了,标准实心瓷,按理说各类教科书内提倡的灭身上火好去处。

      李雪闻踩着楼梯带头上了楼。
      一楼通往楼上就这一个楼梯,一家子人日日夜夜的踩,难免木质疏松,稍一用力“吱呀”作响,谁上下楼全家子都能发觉。
      那声音略微沉闷,不似木头普通挤压声,倒像海边长期受潮的模样,听着很不舒服。

      谢一海这个胆大的,还掀开了小孙女床上的白布看了看,惊得赶紧盖上了。
      惨不忍睹。
      这火要说旺还不够旺,没法直接烧成灰烬。白布下,竟是烧的黝黑乌亮的枯骸!黑黢黢反射诡异光泽的皮冷缩成皮革状,紧紧地裹着枯骨,她生前似乎奋力挣扎过,四肢不甘的呈无规则状,仔细看,口还大撑着,像被填塞了各式香料的肉食鸭。

      ……肉食鸭?
      这个比喻太恶意了,白灵赶紧摇摇头,把脑海中这个突然蹦出的猜测挥去。
      他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问题。
      上周,赵家人统一入殓,那么他看到的这个是……

      他战战兢兢的目光又死不悔改的投过去,却见那黝黑乌亮的干枯小臂,抽搐般动了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密麻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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